她苦脸反诘:“不然阿巧觉得它很好打理么?”
瑞巧放下茶盅,着力忖了忖,道:“皇上将这道旨颁给您,肯定不是为了为难您,您实在不愿,请皇上收回成命就好了罢?”
“……”不行啊,丫头。皇上将魏昭容的生死交到她手上,究其原因,不外是她在尚宁城时说过的那几句话,那几句隐隐透露视魏氏为杀父仇敌的“心中话”。她自是明白自己那番话的用意,皇上也未必相信那些话的真挚,不过,在此当下,他愿意相信,是而愿意助她早早有个了断。
“昨儿奴婢接到了蔻香要求见面的讯息,奴婢还没有回她。”瑞巧嚅嚅道。
薄光轻掀眉梢:“回,为什么不回?她想见,你就见一见,听听她说什么。你的娘亲已经去了,她的娘亲还健在,在这件事上,你是最没有把柄的人。你娘亲时临终时没有嘱咐你求令尊将她记入家谱,迁入祖坟,想来有两个可能,或是不想令自己的女儿替自己做这么一件自己活时也未能实现的事,简言之是不想你为难;或是哀莫大于心死,对于令尊已经没有指望,进不进家谱、祖坟无关痛痒。不过,虎毒不食子,你即使明言告诉令尊你不再为他奔走通告,他顶多呵斥你三言两语,也不会拿你如何。”
瑞巧神色闷闷:“可奴婢担心,您接下这个差使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后,他会逼我随时向他通报您的进展。”
“面对至亲,拒绝的确不易。你倘不想与令尊交恶,绯冉那边有个空缺,你先去做些时日,做些实绩出来,以利晋升……”
“奴婢不想离开大人。”瑞巧忙不迭摇头,“奴婢稍后去见蔻香,告诉她从此我再不会为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人背叛大人。”
“令尊和你那位异母姐姐蔻香,我想他们做不出伤你的事,但魏昭容……未必不会。这一次我若接旨,等于是承了皇上的好意,但也不得不将魏氏的怒火引向自己,便不得不去依靠皇上的庇护。我不接,皇上……”必然起疑。或者,这便是将她归入后宫前的那道试炼。
瑞巧忽然眼前一亮:“奴婢有个主意,大人看可不可行?”小丫头低下头,喁喁数语。
薄光微怔:“阿巧,你……”
瑞巧一窒:“怎么,不妥么?”
“怎么会不妥,是妥极了。”她嫣然笑语,“你比我想想还要周全,如何不妥?”
于是,瑞巧刻意等了一日,方去应蔻香之邀。
“我昨日不理,是想看薄大人接旨后的动向,谁知道她只是一个人呆坐着犯愣,反复念叨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今日上午,太后跟前的宝怜姑姑到尚仪局,关在房内说了好一会子话。我借着送茶的时候听了几句,宝怜姑姑正拿太后的口谕逼薄大人严审此案,‘不得姑息’、‘且莫放虎归山’之类,看样子薄大人虽然有点犹豫,也势必要听太后的了。”
蔻香将此讯报与魏相,后者拍案大骂:“那只毒妇,是执意害本相的薰儿性命不成?”
那也是您教女有方,除了逞勇斗狠,连基本的场面也不会过,将太后得罪干净,没了退路。蔻香心语。
“你递话给瑞巧,薄光那面的每点进展都须向本相禀报。”魏藉一脸沉凝,冷声道,“太后若一意孤行,本相也不能任人宰割。”
“可皇上已经回来了……”
魏藉一笑,胸有成竹:“皇上回来了才好,否则太后所出的每样事不是皆须算到本相头上?而且,本相动得人不是太后,而是太后的那几位娘家兄弟。本相女儿所遭之罪,有太后的几位兄弟偿还亦无不可。”
果然是位权谋大家呢,佩服,佩服。蔻香忍不住与有荣焉,怀着一份激情澎湃恭敬告退,翌日以见瑞巧之名走出魏府,一通刻意迂回盘绕的路程后,在一家不起眼的杂货店内遇上一人,递出袖中消息,道:“他目前还不会急于动手,我看咱们不如替他将行动提前。”
对方淡笑:“整日看着他如何疼惜你的姐姐,很不好受罢?”
蔻香粉拳紧握,定定道:“我的不好受,早晚都要还他。”
与此同时,薄光出宫回府,恰遇到访贵客。
“司相?”她讶呼。
司勤学莞尔:“老夫还是喜欢听你叫我‘老司大人’。”
“少时顽劣,司相见笑。”
“眼下有时间与老夫说几句话么?”
“当然。”
此时际,秋日将尽,严冬即临,各方闻风起动,兹事愈演愈烈。
这个冬季,依旧不甘寂寞。
下卷 情艰意险嫣然顾
第一章 [本章字数:3587 时间:2013-09-16 01:42:33.0]
“这座府第,与当年薄相在时竟是判若两处,明明一样的宅院,一样的房舍,却令人感觉不到任何昔日的痕迹。”
薄府庭院老松下,司勤学负手四顾多久,嘘唏道。
薄光颔首:“爹爹那时注重门禁森严,这里自是一座如假包换的如海侯门。但侄女贪图热闹,惟有着力将它变得更宜居住罢了。”
“贤侄女竟然当即晓得老夫指得是什么?”司勤学稍讶,“此地放眼看来,的确更似一个家园。”
她颇为受用,喜道:“司相坐下罢,丫头们稍后沏最好的‘云顶烟’来为您润喉。”
“好,老夫也有些日子没有尝到云顶烟的滋味了。”司勤学喜笑颜开,在藤编圈椅上怡然就座,“这茶产量稀少,没想到这深秋时节贤侄女的府上还有存余,难得。”
“是司相两袖清风廉洁自律而已。薄光敢说,这茶虽是贡茶,放眼天下,敢私存此茶的人必然大有人在。”
司勤学眸光明灭一动:“其他人如何本相不知,但贤侄女府上的,必定皆是来自圣上恩赐罢?”
她摇头:“非也。”
“嗯?”司相一怔。
她顽皮呲牙:“还有太后。”
司勤学大笑:“是老夫失言,罪过,罪过。”
此时,绿蘅、织芳、缀芩、绵芸四婢娉婷而近,分别呈上清茶精点,干鲜果品,还送来了为主子御寒的披风。
薄光助她们摆布完毕,道:“司伯父今日找我是为了闲说家常,你们不用在跟前伺候,放你们一个时辰的假,随便自己打发时光去罢。”
四婢一声欢呼,行礼后快步退下。
“这几个丫头对贤侄女很是信服。”司勤学道。
她眨眸,低声道:“这府里没有大人,难免就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司相看出归看出,莫告诉司大哥。”
司勤学含笑:“为何?”
她微忿:“司大哥一定借机笑我持家无方。”
司勤学稍顿了顿,先品尝过云顶烟的醇香,令得茶香满喉,满意吁出一口长气,道:“听说他往你这府里派了几个侍卫,这府里的情形如何,他怕是一清二楚,还用得着老夫传话么?”
她大摇螓首:“府里的侍卫既归了我,我便有信心保他们不向司大人告我的短处。”
“哦?”老司大人兴致盎然,“你如此放心,是因为相信这些侍卫的人品,还是相信委派他们来的人不会为你挑错人选?”
她一呆:“好……拗口啊,老司大人。”
“哈哈哈……”司相爷更为开怀,“终于听到这声‘老司大人’,哈哈……”
这……
这……没事罢?她微微忐忑。
莫说她,连伏在房顶暗察四方的薄良也被不加拘束笑声吓得一震:老爷子笑得恁是爽朗,看来身子骨不差,可喜可贺啊。
“老司大人,您今日来找薄光,除了说话,应当还有别的事罢?”静静观望着对方笑意渐歇,她问。
司勤学好整以暇,道:“老夫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话。”
“喔。”她小心翼翼,“那您的‘话’里……可还有话?”难道不说说皇上意欲送他一位义女之事?
司相爷忍不住笑色又现:“你如此冰雪聪明,不妨猜一猜?”
“嗯?”她颦眉努力思忖片刻,乖乖摇头,“猜不到。”倘皇上还不曾提起,她贸然挑明,反是自讨没趣。
“贤侄女,你……”老司大人再度忍俊不禁,“和你不过是说了这半个时辰的话,老夫已经有有些明白了。”
她呆着小脸,问:“明白什么?”
“明白了困惑老夫多年的一件事。”
“……”所以说,您明白什么?
“贤侄女。”司勤学突然面色一正。
她心弦一紧:“老司大人!”
“老夫今日找你,的确是为了和你说话。这些话,老夫忍了多年,来此前也是几番思量,几经迟疑。我也明白,你听说后必增诸多困扰,可这些话,你还是非听不可。”
“……是。”无端地,她不敢心生戏谑。
“你可曾记得在你十三岁的时候,曾险遭山匪劫持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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