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二皇子边蹬着小腿奔波不止,边张开小嘴,露出上下参差不齐的尖牙,酒窝儿旋转,大眼睛忽闪,两只小手奋力伸张。
薄光嗤之以鼻:“笑得这么可爱也没用,本姨娘才不上当。”
“姨娘!”胥浏小哥毫不气馁,两只圆眸笑如弯月,“浏喜欢姨娘!”
呃,这么短时间内,二皇子殿下三易战略么?哭路无用,改走笑路,笑路失效后采取甜言蜜语攻势?
薄光紧盯这个小东西,直到他在胜利大叫中扑进了怀内,还是盯看不误。
“姨娘,浏肚吃肉。”
饿了?薄光捏着他肉呼呼的腮帮:“想吃肉,姨娘把浏儿炖了给你吃如何?”
胥浏认真端起小脸,紧晃小小脑瓜:“不好吃。”
“怎可能不好吃?姨娘就爱吃!”她埋下头,在那张小腮帮上尽情假啮。
“啊哈……”这是二皇子最喜玩的游戏。
瑞巧眼角突然瞄到左方长径上走来一位光鲜贵人,脸儿登时变得一朵红彤彤的月季花,弯腰细声提醒主子:“尚仪大人,宁……宁王爷来了。”
薄光抬头一瞥,继而向她所指的那处扫了扫,淡淡道:“他来便来罢。”
说时迟,那时快,云锦长衫一身清爽的宁王爷到了近前,收起手中折扇,先免了其他宫人的行礼,随即呲牙一乐:“二皇子安好。”
胥浏伏在姨娘肩头,儿抬起大眸懒懒睬了他眼。
“这是……什么眼神?”遥记宫宴之上,这位二皇子对自己还是颇多友好来着罢?“阿彩小宫女,是不是你教的?”
薄光一头雾水:“什么是我教的?”
也对,这阿彩小宫女在做小宫女时对堂堂宁王也没有多少恭敬,如今更不必遮掩否认……难道这只小小的二皇子无师自通,打娘胎里就带出了两面为人的才能?
“你没有发现你的甥儿对本王爱理不理么?”他问。
“……嗯?”薄光蓦怔,抬手将自己肩上那只脑瓜捧到眼前,水眸眯起,“浏儿,姨娘教你的礼仪呢?宁王叔公是长辈,你该如何回话?”
胥浏小哥小嘴甜甜漾笑,转过小脑瓜:“王公好~~”
宁王爷不解其意:“这是什么?”
薄光淡定解释:“‘宁’和‘叔’这两个字他如今还不能精准咬清,是而只说自己说得清楚的话。你该庆幸浏儿不像许多小娃儿那般有叠字的习惯,否则你就成了‘王公公’。”
“……”这区区小娃儿一只,怪癖却恁多,都是跟谁学来的?
“不知王爷今日进宫,是公干还是私事?”看得出宁王所受打击匪浅,薄光公何尝没有惊诧,但时下不是教导孩子的时机。
这是进入尚仪模式了?胥睦咳了声,道:“本王有意在尚江画舫设宴,宴请皇上和诸位大人,今日特来征询圣意。”
“江上泛舟饮宴,是件风雅的事,皇上想来龙心大悦,王爷真是有心呢。”
“薄尚仪过奖,还请薄尚仪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
“不敢当,王爷乃皇族中人,与皇上血脉相系,何须薄光置喙?”
“薄尚仪客气……”
就在两人这套虚头巴脑的官场交涉进行正欢时,王顺自正阳殿方向行色匆匆赶来,走见御花园后即四处打听薄光行踪,及至远远望见她身影,眼光倏然放亮。
“薄尚仪,奴才可找着您了!”
薄光甚感讶异:皇上跟前的人多是稳重一路,这位内侍省头把交椅的王公公更是个中好手,罕见着急忙慌的时候,眼下竟是这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王公公何事惊慌?”
王顺抬袖抹了把脸上的汗粒,急冲冲道:“天都城来了折子,皇上看完大怒,命奴才立即召您过去。”
薄光颔首:“本官立刻去。瑞巧随本官前往,绿蘅和连嬷嬷带二皇子回去,为他蒸碗肉羹放温,慢慢地喂下,喂快了易积食,记着小心。”
胥睦暗伸拇指:这通身的气派,果然如其姐所说,在在是如鱼得水,说不定是三姐妹中最适合宫廷和官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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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殿便殿内,静心安神的檀香渺渺萦升,等人高的白色含笑吐露花芬芳,花株畔,一把七弦古琴平放挑头案上。北墙前,紫檀木制成的书架整面砌就,其间书卷累累。书架下,质材相同的四腿雕花大书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雪宣平铺,一幅含笑花图初见雏形。
这等布置,显见主人欲把这方世界当成自己怡情养心的闲雅所在,读书作画,抚琴赏乐。然而,主人的当下,却是背负沉重凭窗远眺,缄默多时。
身后,隐有细微跫音。
“朕说过,朕想安静。”兆惠帝冷道。
“……微臣知错,微臣这就退下。”敢情王公公自作主张,骗她往火药口上撞不成?
“小光?”兆惠帝回过头来,“来都来了,进来坐下,陪朕说说话罢。”
“是。”托着在殿门外王顺托付的一盅羹汤,她姗姗走到近前,“听说皇上今日午膳用得少,午后又看折子动了气,这碗银耳莲子羹清心养肺,皇上趁热用罢。”
兆惠帝当真提匙飨食,道:“朕不用想,也晓得是王顺那个多事的叫你过来。”
薄光冁然:“他担心皇上,微臣也担心。”
兆惠帝冷声:“你们在这边担心,那边偏有人怕朕的日子太过悠闲,镇日寻事来闹。”
她秀眉稍颦,道:“大燕偌大的天下,十六州五十八郡,政务军务难免繁杂。倘若皇上才过了这十几天的悠闲日子便不思国事,想做那安逸倦政的一国之君,微臣虽为内臣,必将誓死劝谏。”
帝失笑:“小光如此一说,朕倒想试上一试,看小光如何劝谏。可惜,这道折子不是来自哪州哪郡的军政,而是来自天都城,朕的内宫。”
他说话间,将捏在指间多时的折子推到她面前。
她惶惑摇头:“这是国事,内臣不得参与。”
“朕准你看。”他眨眸泛笑,“那些人着实不肯安生,小光帮二哥出口气罢。”
五二章 [本章字数:2502 时间:2013-08-17 06:32:03.0]
正阳殿是尚宁行宫的中心,分前、后、左、右四座殿宇,俱是双层楼式建筑,一道十字飞桥长廊将两殿连接为整体。前方大殿为天子听政之所,后方为安寝之处,两侧各为宴饮、接见使臣所用。而那道架在空中的长廊,除却节省步程,还适宜临风闲话。
为抒发心结,薄光陪天子在这道长桥上走了两个来回,直至最后一丝火气随着晚风逝去。长桥的十字路口有桌有凳,早有茶果点心摆布其上。 不消多说,自然是心灵手巧的王公公着手布置。
“私藏皇后礼服虽是大罪,但折上子说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一切尚在核查之中,说不定到头来是虚惊一场。皇上为何如此震怒?”薄光问。
兆惠帝喟然长叹:“朕不是为了一件后服生气。”
“恕微臣愚昧。”她扁了扁唇角,语意凉凉。陪人生气也是耗费体力的活计,累。
兆惠帝淡哂:“那件后服是魏昭容私藏也罢,他人栽赃也罢,朕等着审理结果即可。朕生气的,是那些人的不肯安分。不过十几日的工夫,便这般厮杀起来,仿佛等得就是这么一个机会,仿佛朕在天都碍了他们的事。更令朕感觉难堪的,朕甚至还曾对他们中的一些人心存些许内疚。而几分内疚也为人所用,借机索到了回报。那刹那,感觉自己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当下怒不可遏。”
天子天一般的骄傲被伤害到了么?薄光单手支颐,闲声道:“虽然微虑不晓得皇上所说的人是谁,但作为皇上的臣子,迎合圣听,揣摩圣意,是他们天长日久的习惯,熟能生巧,一两次猜中皇上心思也无伤大雅罢。何况,无论有人借机向皇上索要了什么,既然是来自皇上,您随时也可一并收回不是?这次闹出恁大的动静,还怕寻不到名目?”
“照你这么一说,朕方才那阵火气不就是庸人自扰?”
她拱袖揖首:“微臣不敢。但愿皇上下次龙颜大怒的时候,莫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动不动不用膳食,岂非是在拿臣子们的罪过惩罚自己?”
他忍俊不禁:“难得薄尚仪有这般见地,不妨帮朕参详参详。有关魏昭容之事,你做何看法?”
她大幅摇晃螓首:“魏昭容和二姐素有积怨,还曾指使大公主谋害浏儿,微臣理当回避。”
“不必……”
她埋首将剥好的橘瓣一径频频送入口中,使得唇舌繁忙,无暇言语。
谁知皇帝陛下耐心丰沛,悠怡呷茶相待,觑她口齿间略见清静,含笑开口:“只是一场闲话,尽说无妨,朕绝不怪你。”
琉璃盘中的紫晶葡萄犹挂水珠,薄光依依不舍地瞥了一眼,继而仰睑面对那双势必要她参上一脚的眼睛,不情不愿地抿了抿唇角,道:“太后做事素来周全,倘若魏昭容之事仅是风起影动,断不会惊动到宗正寺。但嫔妃私藏后服兹事体大,魏昭容不可能不晓得一旦事发绝非降品阶罚月例便能了事,怎可能如此大意给人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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