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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化作短歌行 (六月禾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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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朗,星稀,风恬。晚膳过后,拓拔烈和我在鸿雁池畔散步消食,我也无心这一池春水涵星,只是低着头闷闷地跟着他。今日的东宫想是回不去了,墨童正带着一群工匠在研究那个突然倒塌下来的床柱。我再次暗叹,想起午后之事,就觉得颜面失尽……
  
  拓拔烈斜倚曲阑,挥手撒了把鱼食,倒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团扇,团扇,美人持许遮面。千呼万唤羞见,无人商量管弦。”中官们闯进门来救驾的时候,可是他挡在我外头叫人悉数看了去,现在还有心来调笑我。
  
  永平红着脸睨了这个不正经的皇帝一眼,连他都不自在了,捧着鱼食盘不动声色地退到十几步外。
  
  明明身上一袭薄衣难耐春寒,可我手上还是不肯放下那柄不合时宜的团扇。今天的枕头风大得把床柱都给刮倒了,偏他就是不肯松口,我闷着气接了他一句:“弦管,弦管,春草昭阳路断。千里相思难寻,别有忧愁恨深。”
  
  拓拔烈回头去取鱼食,才发现永平已经变成了不远处一根不听不看不动的小木桩。他忍着笑,推开我面前的团扇,哄道:“深恨,深恨,边草古戍战阵。漠南漠北雪晴,千里万里月明。”言下之意,战场凶险,还是不能带着我去。
  
  反正今日脸也丢尽了,我厚着脸皮又接了他一句:“明月,明月,胡笳一声愁绝。更深影入空床,不道帏屏夜长。”言罢,踮起脚尖,狠狠在他耳根子上吹了几口气。
  
  他笑得顽皮,露出齿如编贝:“长夜,长夜,梦到庭花月下。怎忍美人愁绝,相期团圆佳节……好了,狸奴,我是不会带你去的。圣贤之君皆有名臣在侧,西楚霸王乃有嬖女,我打仗带着你算怎么回事?看来你近日真是太闲了,好像多了很多肉哎,还是交给你些事情做吧。”
  
  倒是好意思自称圣贤之君,大白天行房,搞得床梁坍塌,天怒人怨,分明就是昏君作为。我扁着嘴问:“什么事啊?”
  
  他敛了笑,正色道:“我刚得到消息,南朝皇帝得长男,为昭仪所生。南朝后宫里向来以这个瑟昭仪为大,谢氏不得宠,不过顶了个皇后的虚名,和入了冷宫也无甚差别。南北大战之后,司马映更是毫无顾忌地重用寒人,压制士族,桓恒势力渐大,我看谢家也差不多了……这个孩子,多半会是未来的储君。”
  
  很久没有听到家乡的消息了,可这消息听来,真是喜也不是,忧也不是。“要我干什么呢?”我问。
  
  “再过一阵,孩子满月,很可能会被立为太子。代国之前一直是北朝属国,如今北朝已亡,我欲与南朝结盟……”
  
  “你是想……”远交近攻?
  
  拓拔烈点头,道:“燕国本是南朝属国,如今换了皇帝,正不停地扩张土地,已为南朝所忌惮。太子满月是个机会,我会派人前去道贺,你和这瑟昭仪有段主仆缘份,其实也无需你出面,只要书信往来,续续姐妹情份,帮我促成此事就行了。若有什么问题,就去问问子谨,这事我着他在办。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帮着打点些政务,若有不明白的,可以向季渊请教。”
  
  “中秋就能回来吗?”我问。
  
  “嘘!”他以手抵唇,俯身吻了我一下,“这是军中机密!你的枕头风厉害,我才说漏了嘴,放在心里吧,可别再泄露出去了。”



☆、第十五章 长驱破索虏

  三更四点,夜色肃清,星月溶溶,浸冷征衣。“好了,狸奴,就到这里吧。”禁门口,拓拔烈拉住我胳臂,不许我再前行。
  
  从东宫步行而来,一路穿花拂柳,我择去他金色铠甲上的落花,从香祖手中接过瑶卮:“阿烈,祝你旗开得胜!……你要小心,早点回来……”言罢,鼻子已经酸涩了。
  
  他接过杯中物,在手里轻轻晃了晃,绿酒映月,流光徘徊。“狸奴,甲胄在身,我是不饮酒的。这杯,你就代我喝吧。”
  
  我颔首,想去接他手中的玉杯,他却仰脖,一饮而尽。我愣在那里,被他猛一把拽进怀中,温热辛辣的液体滑过我的喉舌,愁肠殢酒,却不能在他面前化成相思泪。
  
  这一吻,缱绻绸缪,难舍难离。忽闻平旦更鼓,禁门“吱呀”落下。汉王拓拔冶青騘银甲,与副将叱李延延已经侯在宫门外多时。拓拔烈推开我,正了正我髻子上的平安竹,认真道:“一会儿不许哭鼻子,等着我回来。”
  
  我扁着嘴点头,目送他翻身跃上螭龙,扬尘而去,一小队人马往校场的方向渐行渐远,虽悔已难追。我想他应该不会再回头了,眼泪方才顺着双颊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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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兵部频获捷报,隔日就由夏卿亲自呈送到东宫来,这是拓拔烈出征前的旨意。只恨寥寥数语不能缕述曲折,更无法慰藉相思。片纸只字,我拿在手里一看就是半晌,常惹得香祖调侃,只要兵部尚书一出现在东宫门外,她便要说:“夫人,皇上又托寄锦书来了。”
  
  五月,拓拔烈行军至漠南,舍弃辎重,率军轻骑奔袭,直逼栗水。柔然人无所防备,临战震怖,民畜惊骇奔散。郁文闾大檀焚烧穹庐,绝迹西逃。敕连可汗闻代军至,派兵马援其兄,途中被拓拔冶率领的部队截击,大败而归。
  
  六月,拓拔烈沿栗水西进至菟园水,代军兵分几路搜讨,东至瀚海,西接张掖水,北渡燕然山,俘获斩杀敌军甚众。柔然的高车诸部也乘机倒戈,归附代国,前后降了三十余万人,缴获戎马百余万匹。
  
  七月,拓拔烈继续沿弱水西行,至涿邪山,后又至黑山、已尼陂,再获降军十万。至此,柔然国为劫掠云中所付出的代价已经十倍不止,敕连可汗无奈之下献出三名公主,并绑来拓拔宇及其一脉子孙,想以和亲停战,但依旧没能阻止拓拔烈进攻的步伐。
  
  八月,大军终于开至可汗庭,敕连愤悒而死,留下年幼的太子不战而逃,怖成北窜,不敢复南。
  
  初秋的盖臧城,水草丰沛,牛羊满野。叱李延延的谎言不攻自破,他长期收受柔然贿赂,出卖代国情报的证据确凿,被拓拔烈下令当众车裂,以儆效尤。
  
  魏王拓拔宇面缚求情,涕泗交颐,他自知死罪难逃,但还是希望皇帝念在手足之情,网开一面,放过他的一脉儿孙。拓拔烈笑而不纳,当着他的面处死了所有俘虏的柔然贵族,其中也包括他的两位妻子。之后,又当众问了句:“有谁替魏王求情?”群臣无一出列,任谁都明白,皇帝这次要的,就是永诀后患。
  
  至于柔然、高车的降附之民,拓拔烈将他们分散开来,东至濡源,西达阴山,使其耕牧,每年收缴贡赋。又从朝堂派出胡汉官员,共同镇抚。
  
  秋风发微凉,边疆已息警,王师还在回程的途中,恐怕无法兑现他共度佳节的诺言。八月十五,我将手抄的经书供奉到寺庙里,为皇帝祈福。夹道挤满了欢呼的百姓,平城的大街小巷里处处可闻胜利的歌谣:长驱破索虏,盖臧绝贵种。漠南无王庭,漠北走穷狗。
  
  中秋之夜,我独自登阙楼北望,与遥在千里之外的他,共一轮明月。登高远眺,一整个平城尽收眼底。今日没有宵禁,过了人定,大街上依旧人头攒动,声光相乱。月如镜新磨,繁华之前,我愈感索寞。半壶桃花酒下肚,已然微醺,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爱上这酒的,或许就在那个芳菲落尽的人间四月天,因那一觞满含离愁别绪的桃花白芷酒吧。夜相思,风吹帘动,疑是所欢来,恍惚间听得香祖唤我:“夫人,鸿雁大人又托锦书来了!”
  
  我接过书着“战报”二字的公文,猛得一个激灵,酒便醒了大半。回程路上,哪还来得战报?莫非……焦急想要拆开,却发现上头紫泥未除,面上还书着一行小字,是他的亲笔:密函,着兵部呈王敏亲启。
  
  我拨去封蜡,忐忑展开,却见一首杂诗,还有意学了我的行书笔法:
  
  兵尘万里,家书三月,无言搔首。
  误了中秋,不负重九。
  愿年年此夕,团栾儿女,共杯中酒。
  
  署名是个“烈”字,还盖了私印。我轻笑出声,他还真是以国为家,倒是好意思拿这三个月的战报当家书来说。
  
  “夫人,皇上说什么了?鸿雁大人在楼下等着回话呢?”香祖探头探脑来问。
  
  我合上“战报”,敛容道:“传话下去,皇上初九班师。”香祖应了一声,来接我手里的公文,我一晃,道:“告诉杜尚书,这个留在我这里,不必存档了。”
  
  我在月下反复研读那几行小字,夜凉如水,木犀来催了几回,可我已不胜沉醉,不愿再动弹了。一觉醒来,身上盖了厚毯,抬头已是月色苍凉,东方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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