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价的人她认得,事实上她更认得的,是他身边那个气定神闲自斟自饮的男人。
梁允泽?!
一团火堵在心头,偲偲蓦地将手拍在了扶栏上,只见那桂喜弯腰和他主子说了什么,再起身来,更一副得意的模样。
那一边舞依也愣住了,半晌回过神,便四处张望似要寻找偲偲,偲偲忙唤了小丫头过来去传话,让她安心主持下去,既然他要争,就把价目往死里抬。
一千一百两,一千五百两,两千两……桂喜报出的价目越来越高,当年舞依初夜也只不过卖了一千三百两,这一夜势必要将澄离推到京城妓子之首去了。
偲偲冷眼看澄离,那小女子倒气定神闲,眉目里透着满足和享受,目光锁定在梁允泽的身上,满是倾慕之态。可却是这一下,叫偲偲心里徒然很不舒服,说不出道不明,就是不愿澄离这样看梁允泽。
“两千三百两!”一锤定音,澄离的初夜最终以史无前例的高价售出,偲偲起身离开,她明白若非自己授意舞依作弊抬价,今晚的价码也就在一千两银子左右徘徊,澄离并非倾国之色,闹成这样必遭人非议。
回到屋里,看了两眼熟睡的女儿,纷乱的心平静下来,卧室这边隔音极好,楼里的热闹喧腾再听不到半点,不多久舞依过来,见了面就笑嘻嘻说:“嗬!我本以为他势必带不了那么多银子,等着他差人回去拿时揶揄几句,谁想这男人竟有备而来,还多给了二百两银子请今晚所有宾客的酒。”
偲偲见她兴奋,更有些愧疚,挽了手道:“因我私心,竟让她越过你当年的价,澄离远不及你的。”
舞依却笑:“我虽还年轻,可在这一行早就不是嫩草了,谁还端着那心气儿,看到拔尖的孩子窜出来,也是好事。再说了,哪有嫌钱多的?”
偲偲心里好受一些,只是道:“瞧澄离的心气也不低,总觉得这孩子和其他姐妹不一样,往后我们还是要多留意些,别让她走错了道。”
舞依亦这般想,两人又说几句话,便有小丫头来说澄离那边准备好了,请舞依或偲偲去看过后,恩客就要正式登楼了。
偲偲听见“登楼”二字,心里一阵发紧,莫说现下眼睁睁看着梁允泽与澄离交欢她不能接受,就是平日偶尔想起从前他与舞依那一幕都无法释怀,这要她如何去面对之后的事?可话说回来,从澄离的事开始打点,她就猜梁允泽会来,但他真的来了,她又巴不得人立刻滚蛋。
“思符你去不去?”舞依起身问,偲偲脑袋里正乱着,便脱口而出说“去”,等说出来已收不住了。舞依已挽了上来道,“去瞧瞧吧,那孩子初夜,兴许会害怕。”
木然地跟着舞依走,待踏入那间香氛腻人纱帐旖旎的屋子,偲偲直觉得一阵晕眩。
“姐姐。”澄离迎上来福了一福,那半抹酥胸微微颤着呼之欲出,小人儿说话的声音也越发迷人,似羞非羞地站到一旁,低声说,“今日多谢各位姐姐,澄离来日定好好待客,不辜负姐姐们的抬举。”
说出这番话,可见澄离是懂的,今夜这一闹,她就要是京城最炙手可热的妓子了。
“前程是你自己的,你对得起自己就好。”偲偲木然地说着,只觉得手脚沉重,不知如何才好。
却是此刻,外面丫头来说:“客人要登楼了。”
阻挠花魁 郡王生疑
2013-12-5 16:51:45 本章字数:12190
“他急什么?”偲偲竟勃然大怒,见惊到了众人,才忙敷衍解释,“男人宠不得,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来之不易’,澄离你慢慢就会懂的。”
澄离笑着答应,但眼眉已往门外瞟,显然心思已全在梁允泽的身上,要知道初夜接的客人是王爷,对于妓子而言是何等的抬举,莫说登楼入室,将来便是陪酒卖笑也都会售以天价,至少在青楼里她澄离前途无量。
偲偲看不下去,她无法如常地接待梁允泽,匆匆忙忙吩咐舞依留下待客,自己扭身就往外头去,可这会子已经晚了,梁允泽仿佛知道偲偲在这里,早早就上楼来等在了门前,两人迎面见到,都顿住了。
旁边的小丫头们见老板娘和客人这阵势不寻常,都识趣地缩到了一边去,梁允泽瞧见冷冷一笑,继而对偲偲道:“没想到我会来吧?”
“恭喜王爷抱得美人归,澄离年幼许不懂事,若有怠慢失礼之处还请王爷海涵,奴家来日定好生调教。”偲偲却答非所问,压下心头的火气和酸楚,福一福身子说,“里头都已准备好了,王爷请。攴”
梁允泽眼眉微垂,看着偲偲顺服的模样,心里反很不快活,冷声道:“你们不是不欢迎我么?怎么如今倒愿意接客了?还是说你们眼里,就只看得见钱。”
偲偲胸前发闷,但还是按捺脾气说:“王爷玩笑了,金梅楼开门迎客就是为了赚钱,王爷给的赏钱多,自然就是座上宾,从前是奴家不好得罪了您,还请王爷别忘心里去。”
却是这说话的当口,梁允泽已逼近了偲偲,暧昧地在她额前吐息:“怎么?你转性了?”更似带了几分怒意般说,“看来季世奇把你调教的很好啊。褰”
偲偲大怒,后退半步迎视他的目光,愤而道:“还请王爷自重,莫要诋毁季大人清誉。”
“清誉?逛窑子还有清誉?”梁允泽哼一声,竟伸手捉住偲偲的胳膊,发狠般用了几分劲道捏住,“他一个老家伙有什么意思?本王会好好满足你的。”
偲偲似听见心碎的声响,挣扎着逃开他的束缚,亦冷笑道:“多谢王爷厚爱,这会子说这些话可煞风景,澄离听见会伤心的,那里正水水嫩嫩地装扮着等您去呢。”
说罢侧过身要走,却又被梁允泽拦腰抱住,偲偲真的怒了,扬手想朝梁允泽脸上招呼过去,却见女儿立在长廊那一头,抱着她的小娃娃看的发呆。
“坏蛋!”发愣的鹤鹤一下回过神,径直朝两人冲来,哭着捶打梁允泽,“放开我妈妈,坏蛋,你是坏人!”
“你吓着孩子了!”偲偲含恨低语这句,一把推开梁允泽,俯身抱起女儿哄,“没事呢,好孩子不哭,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就抱着女儿走开。
梁允泽因鹤鹤突然出现而怔住,他本就不想伤害偲偲,偏偏拉着她说了这些混账话,更可恨的是自己似乎又无意间伤害了孩子。
转身来看母女俩,瞧见小娃娃搂着母亲的脖子亲了又亲,小心翼翼地捧着母亲的脸不知嘴里嘀咕着什么,眸子里透满了对母亲的疼爱,小模样委实招人疼。
长廊上还留着鹤鹤的娃娃,梁允泽慢步走过去拾起来,心里头竟沉甸甸的。
“王爷,怎么还不进来?”舞依跟了出来,瞧见这光景捉摸不透,只是不冷不热地说,“澄离姑娘可久等王爷了。”
“把这个还给孩子吧。”他将娃娃顺手塞给舞依,淡淡地说罢这句,便转身就往澄离屋子里去了。
“这是闹得哪一出?”舞依摇摇头,使唤来小丫头叮嘱伺候好这里,便带着娃娃往偲偲的屋子来,进门便见她抱着女儿在屋里转圈哄睡,鹤鹤双眼红红的显然哭过,软软地耷拉在母亲肩头,已安静入睡。
舞依过去重新理了床铺,等偲偲将熟睡的孩子放下来,便把娃娃放在了枕边,起身见偲偲站到桌边大口喝下一杯茶,那手将杯子紧紧握着,手背上的青筋都突显起来。
“这茶都凉了,让丫头们换热的来,这大冷天你也不小心些。”舞依说着从偲偲手里掰开那只茶杯,这也是一碰才知道,偲偲手上的劲道,几乎就要把茶杯捏碎。
“澄离那孩子高兴坏了,我瞧她的志向不止于此,不知今晚会发生什么。”舞依收拾杯盏,一边往门外走,开了门又回头说,“我也知慎郡王不是坏人,只是心里的芥蒂化不开,更明白的事,他有他的身不由己,所以我们这些女子招惹不起。”
偲偲心中一顿,没有言语。此时却有小丫头走来说:“姐姐们赶紧去瞧瞧,慎郡王要带澄离姑娘出去,我们拦不住。”
“混蛋,我就知道这梁允泽做不出什么好事。”舞依大怒,不等偲偲就要往外去,却被偲偲一把拉住道,“我去吧,回头他说你不是主事的人,再喊了我去反没意思。”
舞依未及接话,偲偲已迅疾而去,却听边上的丫头嘀咕:“老板娘今天可真奇怪。”
“你也这么认为?”舞依问一声,那小丫头不敢再多嘴,可她心里却觉得梁允泽和思符之间必定是有故事,一时有诸多好奇的事,便思量着要不要派人去南方寻找芳雪妈妈。
她这边满心的疑惑,偲偲那边已到了澄离屋前,果然双方僵持着,澄离躲在梁允泽的身后如受惊的小兔儿,眼瞧这光景,偲偲竟满腹怒火。
“你来啦。”梁允泽仍旧戏谑冷笑,方才捡娃娃时掠过眉梢的惆怅已荡然无存,此刻神情里更多一份满意,显然他这一闹,是故意要引偲偲来相见。
“王爷这是要把我们姑娘带去哪里?”偲偲恨不得一脚朝梁允泽踹过去,可她不能生事,打发走了闲杂人等,才是她该说话的时候。
“今晚是澄离姑娘的好日子,本王想带她出去转转,怎么?既然今晚她是本王的,难道还出不得金梅楼?”梁允泽一边说着,一边已把澄离从身后拉出来,拦腰贴到身上搂着,低头在她额上香了一口,啧啧道,“这小丫头可爱得紧,思符姑娘赶紧点头叫我们出门去,别让她们再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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