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姐姐还喜欢他吗?”想起舞依曾经的痴迷,偲偲忽而这样问。
“喜欢什么呀,讨厌死了,恨不得把他剁吧剁吧喂狗。”舞依骂得很毒,偲偲听着,竟莫名觉得很难过。
“那姐姐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吗?爱一个人是怎样的呢?仅仅是欲望吗?”偲偲又问。
舞依觉得奇怪,看了偲偲半天,心想许是这孩子知道自己要去了,来人世间走一回却一点没尝到人世间的美妙,一时心疼得落泪,抽抽嗒嗒地说:“喜欢过啊,可人家是清俊的书生,和云泥之别。但是偲偲啊,爱是不分贵贱的,而这种喜欢的感觉很美妙,酸酸甜甜的,时而很高兴,时而又会痛得要死,我觉得,是一种如果能和那个人在一起,给我全世界都不换,没有他就是给我全世界也没意义的感觉,这大概就是爱吧。”
“是吗?”偲偲软软地应着,眼前浮现出梁允泽的脸。
虽然一再告诫自己要忘记,可她又的确一直在矛盾那夜梁允泽在药物状态下对自己说“喜欢”是否有价值,而他甚至不仅仅是说“喜欢”,更是明确地喊了自己的名字,可为什么一清醒过来,就对自己如此凶神恶煞,甚至出言侮辱和威胁?
梁允泽,咱们一辈子都不用再见了吧,不仅然你免费伺候我一晚上,还多倒送我个孩子,真是委屈你了,世子爷!
偲偲心里骂着,可越骂,心里竟越不舒服。
“你别多想,好好把身体养好,将来姐姐一定给你找个好男人,让他一生一世疼你。”舞依泪眼婆娑,说着说着就伏在偲偲身上大哭起来。
偲偲轻轻抚摸她的秀发,柔柔地说着:“好姐姐,以后我不在了,求你替我多照顾妈妈,妈妈终要老的,她无依无靠的时候,你能替我在她身边吗?”
“我知道……偲偲不要说这些话好不好,我的心要碎了,姐姐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呀。”舞依哭得喘不过气来,爬上来捧着偲偲的脸说,“我们偲偲多好看呀,偲偲是世上最好看的姑娘,会有好多人喜欢你,我还要看着你嫁人呢。”
偲偲笑中带泪,说:“姐姐,我当你答应我了,那我也能安心走了。”
“不要走,偲偲不要死,我去找大夫,找名医,你等着……”舞依大哭,转身出去嚷嚷着要去找大夫,却被回来的芳雪喝止住,闹腾半天才总算安静下来。
之后两天,舞依和姑娘们寸步不离地守着偲偲,眼看着偲偲越来越孱弱,都各自伤心。
第三天的晚上,芳雪独自留下来照看偲偲,大家都有不祥的预感,果然在翌日清晨,偲偲安静地在芳雪怀中离开了人世。
悲伤笼罩在金梅楼上下,芳雪却强打精神,为偲偲操办葬礼,从来没听说过一个青楼丫头死后能被厚葬,但偲偲得到了这样的待遇,而关于偲偲入公主府前前后后的故事也传扬开,不少人为这个义气孝顺的孩子落泪,自然对端柔郡主也颇多微词,端柔深居府中都听到几句,却只是不屑地对云音和母亲说:“真的死了呀,死了好,死了才干净!”
一个青楼小婢女的死竟然闹得满城风雨,礼亲王府里霍氏才知道原来自己儿子做了这样的孽,而真正导致儿子造孽的,却又是端柔那个丫头,她面上不说,心里却已经厌恶到了极点。同时已收到儿子家书,丈夫病愈,他们父子俩就快回来,于是笃定等丈夫回来后要与他说清楚,势必是不能让儿子把端柔这个祸害精娶进门的。
而偲偲这件事在霍氏心里总有些放不下,思量很久后,便派下人往金梅楼送了一笔钱,甚至很直接地告诉芳雪她是以梁允泽母亲的身份送来,不求什么谅解,也不会之前的事道歉,仅仅给予一些抚恤,好叫霍氏自己安心。芳雪收到那笔钱时,只是冷笑,心想告诉偲偲也是让她难过,便只是把钱加入了给偲偲的盘缠,没有提来处。
此时偲偲已秘密离开了金梅楼,在只有芳雪知道的地方养身体。她毕竟有身孕,又在公主府吃了那么多的苦,不把身体养好离京的话,芳雪实在不放心。因为这一次偲偲要去很远的地方,兴许走到那里的时候,偲偲就要生了。而之所以去那么远,也是偲偲个人的意志,她不想听到关于京城里任何的事,只有走得远远得,才能避免一切,现在的她很坚强也很脆弱,最听不得的,就是“梁允泽”三个字。
很快,偲偲去世的消息传开已经过了六天,云音从公主府回来,却听丫头说:“昨儿大公子和夫人大吵一架呢。”
“怎么了?”
“夫人说想给大公子选几个侍妾,公子突然就急了,说了很多顶撞的话,后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了。”小丫头嘀咕着说,“其实大公子不开心好些天了,也不晓得为了什么。”
云音心底一笑,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也真是奇怪了,一个丑陋如斯的丫头,怎么就那么得人心呢。心想哥哥尚且如此,不知道梁允泽回来知道这件事,又会掀起什么风波。
“偲偲啊,你果然有魔力,死了也不能叫人安生。”云音冷冷地说一句,但想起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另一个结果,竟是欣然一笑,又轻叹,“说起来还真要多谢你,好让全世界都讨厌堂姐,叫我赢得不费吹灰之力。”
京城外,梁允泽侍奉父亲一路归来,有件事他憋了很久一直想着如何跟父亲开口,眼看就要到京城了,而父亲身体也完全康复,终于决定开口。这日车马停在官道旁,北风猎猎,吹得人睁不开眼。梁允泽烫了一壶酒来到父亲的营帐,却见父亲泰然自若,正在安静的看书。
礼亲王见儿子端着酒,笑道:“既然不是行军,喝一杯也无妨。”
“今夜太冷了,儿子想让父亲暖暖身子,您这一病也好些日子没沾酒了吧。”梁允泽笑着进来,放下酒杯酒壶,不久便与父亲对坐斟酒,两人暖暖地喝了两杯,烤着暖炉,身心全然放松了。
“父亲,其实儿子有件事想和您商量。”梁允泽鼓起勇气,垂首恭敬地开口了。
“这一路就没见你安过心神,就等你开口了。”知子莫若父,礼亲王淡然一笑。
梁允泽定一定心,开口道:“儿子不愿意履行和端柔的婚约,这个人太歹毒,儿子不要和她过一辈子。并非儿子任性,喜欢谁或不喜欢谁,是真的无法想象和这个人过一辈子的话,我的人生会惨淡到什么地步。”
礼亲王竟是笑了,看着儿子严肃认真的模样,他竟只是想发笑,自己斟酒又喝了一杯,才缓缓道:“其实你皇伯伯也跟我说过,当年只是一时兴起,给你们指了娃娃亲,想着都是皇家的孩子,门当户对亲上加亲,可谁想到你姑姑把端柔宠坏了,你皇伯伯跟我说,想着辛辛苦苦培养的好小子要被这么个丫头糟蹋,真真心疼。但金口玉言,实在有些难办。”
梁允泽喜出望外,但在父亲面前不敢太过造次,依旧恭敬道:“儿子知道这件事难办,但现下晓得皇伯伯和您的心思,儿子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可以任意妄为去抗拒这门亲事?”礼亲王睨一眼儿子,却只是嗔笑,“也罢,只要你别闹得太出格,如果能让事情发展到不得不解除你们婚约的地步,那就再好不过了。其实当年你皇伯伯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什么圣旨,真的要反悔,也不过是皇上一句话。”
梁允泽实在太高兴了,竟掀起袍子跪在地上向父亲磕了头,而后直了身子,将他做下的另一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父亲,自然是事关偲偲了。
这回礼亲王却是怒了,瞪了儿子半日,重重地在他头上敲打了一下:“胡闹,我就知道你这小子做不出好事来。”
梁允泽不敢反驳,只是央求:“儿子不想做个没担当的男人,人家姑娘为了救我破了身子,我就要对她负责,可是她出身太低贱,只怕父亲不肯。”
礼亲王却非冷血无情的人,且见儿子有担当,心中本有几分高兴,便道:“这些儿女家事,我懒得管,你找你娘亲去就是了。不过你也说了她出身低贱,到府里做个侍妾我还能不管,可不能登堂入室,你别昏了头脑。”
梁允泽不敢多要求什么,父亲松口已是天大的恩惠,母亲那里他很有信心说服,忙谢过父亲,一时没了心事,脸上竟笑得灿烂。
礼亲王哼笑道:“自以为是的东西,你啊,还是个孩子而已。”
从父亲这里得到了许可,梁允泽听什么话都受用,更归心似箭,只盼早日回到京城,能早些把偲偲带走。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那晚父亲问自己对偲偲到底是什么感情,他竟然毫不犹豫地就回答了“我喜欢她”,事后想到也许父母将来看到偲偲的样子会吓一跳,可现在的他真的一点不觉得偲偲脸上的胎记有什么丑陋的,若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太夸张了,把偲偲回炉重造也到不了那一层,心想想,就是喜欢了,一旦喜欢了,什么都是美好的。
“可我到底几时开始喜欢那丫头的呢?”这个傻乎乎的问题,是之后的回京路上梁允泽问自己最多的,可答案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腊月的第一天,京城飘起了第一场雪,偲偲定在了今天离开,芳雪一早找了借口离开金梅楼来到她身边,早早备下了软轿,要送偲偲出城。
相似小说推荐
-
一度春风二度夫 (阿烫) 2014.1.19完结糗大了,认错人,偏偏还自己主动附到他耳边说:“我许的愿望是,如果今晚你能来,我就把自己毫无...
-
徒弟养大不由师 (长沟落月) 2014-01-19完结李翊每次看到自家的那个傻徒弟对别的男人笑的灿烂时,他心中闪过的念头就是,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