偲偲愤然甩开他的手说:“你不来前,我好好的,你一来就弄成这个样子了。我自己会找到女儿的,不用你管。”
梁允泽追着爬起来,拉住了偲偲:“你的脚已经不能再走了。”
“你放开我……”
二人纠缠的时候,急促的马蹄声匆匆而来,韩云霄策马奔到面前,收缰停马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两个人,脸上的怒意渐渐深浓,突然翻身下马,直奔梁允泽而来。
拳风呼呼,韩云霄揪着梁允泽便要揍过去,却被偲偲一声惊叫喝止住,偲偲扑上来拉开两个男人,“不是你想的那样,云霄,鹤鹤不见了,我女儿不见了!”
云霄推开了梁允泽,低吼着:“孩子我会帮你找,可这个男人我要带回去,他辜负了我的妹妹,正让她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云音何辜,凭什么要让他这样作践?”
“婚礼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可鹤鹤是我的孩子,我必须要找到她。”梁允泽哪里打不过韩云霄了,只是他根本不想打,又或者如果刚才挨了那一拳,他心里会更好受些。
“不要吵了。”偲偲欲哭无泪,退开几步远离这两个男人,“我不用你们帮忙,我自己会找到她,不要再吵了,不要再为我争吵了。”
“偲偲……”两个人同时喊了她的名字。
“梁允泽,鹤鹤是你的女儿不错,可我再对你说最后一次,我不会让她认你做父亲的,不管我将来嫁给谁,那个男人就会是她的父亲,你不要再以父亲自居,不然我敢保证你一辈子都看不到她。”偲偲重重地喘息着,努力说完这一句让人撕心裂肺的话,退后一步又退后一步,终于吃不住脚上跌倒了。
两个男人同时奔上来想要搀扶她,可偲偲却哭着喝止:“别过来,谁也别管我,鹤鹤不见了,找不到了……”
此时又有马蹄声传来,是金梅楼里的马车,才停下就有楼里的人奔来说:“思符姐,鹤鹤找着了,已经回金梅楼了,舞依姐姐叫我们来接你。”
“真的?”偲偲喜出望外,顾不上抹掉眼泪就要爬起来,可脚下一阵剧痛,尚来不及双手抓着什么来撑一撑,便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韩云霄怔怔地站在一旁,看着受伤的男人死死抱着晕厥的女人,他觉得有些事有些人,大概穷其一身都无法争了吧。
再回到家中,已经时过正午,宾客尴尬地滞留在府内,进退不得,镇国公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只剩韩夫人一人坐在堂屋里发呆,早晨还响彻府内外的喜乐早已停了,上上下下满目的喜庆装饰,在此刻不啻是一种耻辱。
“你去跟你妹妹说吧。”韩夫人疲软地说一句,眼泪便夺眶而出,“她说今日不出嫁了,我怎么劝都没用,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就这样被糟践了。”
云霄无话可说,径直来到云音的闺阁,上午被闹得摔了一地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干净,云音也脱下了出嫁的喜服,一袭女儿家的常服穿在身上,若非那憔悴哀戚的神情,依然是从前那个温婉可人的妹妹。
“找到他了?”云音见到哥哥,便红了眼睛,努力挤出笑容,“在哪里?是不是去金梅楼了?”
“很多事……”云霄不敢把鹤鹤的事说出来,他并不知道妹妹早已知晓这一切事实,他敷衍着企图能骗过妹妹,“我也不清楚到底为了什么,半路上遇到他的,他受了点伤,但是他答应我,一定会给我们家给你一个交代。云音,你把喜服换上吧,花轿很快就要来了。”
云音摇头,神情木讷地说着:“吉时已过,我已经很不幸了,这样嫁过去会更不幸的。”
凌霄心痛:“不会不幸福的,嫁给他这不是你的愿望吗?”
“哥哥,你实话告诉我好不好?”云音凄楚地看着哥哥,眼泪盈盈欲坠,“梁允泽是不是去金梅楼了?去找那个女人了对不对?”
凌霄一怔,可面对伤心欲绝的妹妹,他委实觉得撒谎才是更残忍的折磨,他微微一点头:“他有他的苦衷,我不能对你解释得太详细,唯一能说的是,梁允泽他今天回来迎亲,他会完成婚礼。”
“有意义吗?”韩云音心都碎了,不断地反覆地问着云霄,“这样做还有意义吗?有意义吗?”
“云音,我们……”
“哥哥,你去请宾客们散了吧,父亲都走了,他都不管我们了,这门婚事就这样了好不好?梁允泽若来了,我自然有话对他讲。”韩云音几乎是哀求她的兄长,“我已经颜面扫地了,让我捡起最后一点尊严好不好?”
“哥哥对不起你。”韩云霄再无话可说,事情闹到这一步,已非他能控制了。
韩云音收拾心情,擦去眼泪,又努力挤出笑容:“哥哥去休息吧,你看我好好的。你不是说梁允泽会来吗?一会儿我自有话对他讲。”
“你好好的。”云霄无奈,转身走了。
可只是他这一转身,云音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随即而上的,是阴鸷肃杀的神情,蜜色阔袖里,粉拳紧攒,上午砸东西时弄伤的地方才稍稍有些愈合,此刻又被生生撕裂,她冷笑着,笑得吓得丫头们不敢靠近。
她森森然举起带血的手掌,咬牙切齿地吐字:“不管你是季思符还是什么偲偲,我韩云音指天为誓,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之后她一直就站在那里,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没有人敢靠近没有人敢说半句话,直到外头的下人来通报,说梁允泽来迎亲了。
韩云音的腿都站麻了,才小小跨一步就险些跌倒,她扶着丫头深深吸一口气,脸上肃杀骇人的神情又瞬间不见了,那温婉可人的笑容爬上来,更看得丫头们毛骨悚然。
此时黄昏已至,天际昏黄的色调,和院子里将明未明的灯笼,把鲜红的彩绸染出异样的色彩,纵然府外吹吹打打沸反盈天,韩府里的光景竟是无比凄凉。
一身新郎装的梁允泽也万没有料到韩云音会亲自迎出来,她没有穿戴凤冠霞帔,只是家常的衣裳,脸上有温婉妥帖的笑容,轻盈地走到自己面前,亲切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没事吧?”
“我……”
“回去吧,今天吉时过了,不宜嫁娶了,为了我们将来更好的生活,为了不让父母们操心,今日婚事就取消吧,请皇上着钦天监另选好的日子,咱们再举行婚礼不迟。你今天这样匆忙,我这里也不及好好准备,不要委屈了你也别委屈了我,是不是?”她温和地笑着,宛若世上最贤惠大度的女人,那样从容那样恬静,梁允泽都看呆了。
“请替我向王爷和娘娘致歉,我晓得他们疼我,可我这样任性,你都来迎亲了,我却推辞不肯出嫁。泽哥哥,你会谅解我吗?不要怪我好不好?”韩云音继续说着,脸上的笑简直美过西天的晚霞。
“云音,这个,你要不……”梁允泽竟语塞了,他并没有想悔婚,这一刻对云音更多了几分敬重,就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什么也说不上来。
“泽哥哥你受伤了吗,手臂这里?”韩云音扑向他受伤的手臂,梁允泽吃痛自然缩了一缩,可她眼泪扑簌簌便掉下来,万分心疼地嗔怪着,“你瞧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呢,赶紧回去休息吧,婚事等一等怕什么呢?身体才是要紧的呀。你的手臂可是要为国为民扛着江山的呀。泽哥哥,你别觉得我委屈,其实我更心疼你。”
“云音,对不起。”梁允泽不知再说什么好,既然韩云音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延迟婚礼,他再强硬算什么呢?只是觉得竟然被母亲言中了。
原来霍王妃得知儿子还要去迎亲时,气得半死,把儿子骂了一通也不肯听话,最后撂下一句:“她若肯乖乖跟你来,我从今就跟她韩家姓。”
“泽哥哥,你回吧,天色越发暗了。”韩云音轻轻一推梁允泽,笑盈盈地劝说,“王爷和娘娘该着急了,王府的宾客也该打发吧,早些回去,别失礼了。”
“那我走了,云音你……”梁允泽欲言又止,终究只是笑一笑,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韩府大门缓缓阖上,外头热闹的吹打奏乐瞬间静止,丫头们刚扶着韩夫人要出来看女儿,忽听站在院子里的韩云音凄然长啸,哭声几乎穿透众人的耳膜,她软软地瘫倒下去,如一缕随风而逝的败柳,了无生气。
是日夜里,皇宫丧钟长鸣,中宫皇后久病不治,薨。
死不退婚 东宫妾室
2013-12-15 18:16:32 本章字数:14303
深夜时分,霍王妃一身素服站在院子里看下人们拆掉那些碍眼的彩绸灯笼,微微笑着甚是满意,其他侧妃们换好了素服纷纷出来,瞧见她在笑,忍不住有些害怕。
霍王妃却毫不忌讳地告诉她们:“就看皇上怎么下旨了,起码这一年半载里,咱们别担心再要大铺大张地操办这婚事,皇后死,可是了不得的事。”
家中小厮奔来说车马已准备好,请各位主子出门上车,霍王妃才用手帕掩一掩眼角,吩咐众人:“走吧,进宫哭一场,管她死了谁,把你们的委屈都哭出来便好。我倒是真要谢谢皇后,她死得可真是时候。”
深宫之中,皇后业已收殓停灵,六宫妃嫔在贵妃的带领下哭得伤心,而霍贵妃更是因为伤心过度晕过去,被皇帝勒令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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