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妃突然一指肯定是别有心思,可惜和乐是皇帝的人,她又怎么会惧对方接下来的手段?
云露凤眼儿一挑,搁下茶盏,轻笑答:“正是,不知怜妃娘娘有何指教?”
“她身上的玉佩,本宫瞧着眼熟。”
她说了这一句,众人的视线自然都聚集到和乐身上,尤其盯着她腰间的玉佩来看。
怜妃在她们视线转移时,往乔贵嫔那里看了一眼,乔贵嫔稳坐不动,含笑宛然。她眉尖一蹙,又转去看花美人。
花美人在她示意之前,便已看着那玉佩惊呼:“曲公公……”
又是曲公公?
最近后宫里的中心主旨都快围绕一个太监展开了。
皇后皱眉:“花美人不可失了妃嫔仪态。”
花寄灵像是才发现这是在皇后的地盘,起身歉然行礼,道:“娘娘勿怪,曲公公在宫苑行走的时候,臣妾有一回曾在他身上看到过相同的玉佩。方才见那宫女腰间之佩像极了曲公公的那一枚,想起曲公公失踪多日,这才一时失态。”
失踪的曲公公的玉佩,跑到了妙婕妤宫女的腰上……
不由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和乐脸一白,又迅速地收起了这些情绪,非是细心之人,只能看见她抬头后平静的眼神。
那块玉佩是她母亲临终时交给她的,曲怀仁确实曾有几次要过去……
但次数不多,她实在舍不得将它放在那里生尘,又想着别人不会看见,这才侥幸挂着。却没想到给主子招来祸患。
“妙婕妤,这是怎么一回事?”皇后的语气颇为微妙,像是想看到她出事,却又希望她能反击。给那些人好看。
云露看了看和乐,在她一咬唇将要站出来时,把目光放到了怜妃身后站着的白芍身上。
她表情纯良,偏了偏脑袋,笑吟吟道:“白芍姑姑头上戴着的那朵花儿,看着好生眼熟呢。”
作者有话要说:云露看了看和乐,在她一咬唇将要站出来时,把目光放到了怜妃身后站着的白芍身上。
她表情纯良,偏了偏脑袋,笑吟吟道:“白芍姑姑头上戴着的那朵花儿,让我好生眼熟。”
☆、47太后
怜妃不为所动,恢复了轻柔的声线道:“妙婕妤在此时转移话题,可不是好招数。”
云露亦不管她的话,依旧弯着眉儿笑:“花美人最爱在闲暇时做头戴的绢花,白芍这一朵,倒和她前些日子丢失的那朵颇为相似。”
花美人没来得及开口,她视线一转。
“沈才人鬓边插的海水纹青玉簪,臣妾前几日好似在钱丽仪的头上见过。”
“还有……”
她言笑晏晏,还待再次开口,就听淑妃笑着开口:“妙婕妤不必再说,只凭怜妃和花美人一句相似,确实是证据不足。”
她送给沈才人的东西自然不会让钱丽仪戴过,妙婕妤会说这样的话,不知道是怀疑二人有所联系,还是为宫女脱罪时随口一指?
明说偷窃,暗地里却正好指了两对关系匪浅的盟友,难道她素日当真小看了这位妙婕妤……
“妙婕妤信口污蔑的本事不小。”怜妃见淑妃倏尔跳出来,眼睛一扫沈才人和钱丽仪,稍一思虑,又转向云露,淡声道,“不过一句眼熟,想要定罪自然还要再查,妙婕妤何必急忙忙地瞎编出这些没人相信的事。”
云露眼角轻勾,笑了:“不过一句眼熟,想要定罪自然还要再查,怜妃娘娘又何必急急忙忙地污蔑臣妾是污蔑呢。”
“你!”
被人用自己的话反驳了,怜妃一恼,却噎着没法反驳。
紧跟着还有失势带来的恐慌和怒火,放到从前,区区一个婕妤,即便是正当宠的,在她面前不也得唯唯诺诺地跟只狗一样!
“又或者,娘娘说得就是事实、真相,臣妾说得就是污蔑?既有这样的规矩,咱们不妨去皇上跟前,讨个明白可好?”
云露一手扶在茶盏上,另一只手摊了摊,有几分少女的天真和挑衅。
她如今有势无力,就不妨借力打力。
无论是淑妃也好,皇帝也好,她的人要是受了委屈,又岂能让他们做壁上观?
朝堂上的罪证已出,就算是怜妃也不得不承认,皇帝不会还一如既往地信赖曲公公,更甚至还会厌恶他欺上瞒下的行径。所以眼见妙婕妤的宫女和曲公公有关,自然想拖她下水。
可对方态度如此坦荡,让她拿不定主意,难道妙婕妤有后招,可以打消皇上的疑虑?
那自己作为挑事之人,在如今政务忙碌之时必会惹皇上不喜,可就得不偿失了。
怜妃按捺住心里的恼怒,佯作冷静道:“本宫并没有这个意思,本宫有本宫的怀疑,妙婕妤有妙婕妤的怀疑,咱们皆各自查明,再做定论就是了。”
她会不会真去查,众人是不知道,但今日妙婕妤敢与怜妃对垒,且又是这位昔日的宠妃娘娘做出让步,足以让她们轻看了不少。
只道怜妃,是要跌下“神坛”了。
不过,怜妃毕竟跟着皇上多年,人总是有感情的,就算受曲公公牵连变少了,想来也比妙婕妤这个新宠要强。
皇上也是男人,男人嘛,虽然有了新欢,但看着新欢欺负旧爱,难免还是会不是滋味。然后又自认英雄的给旧爱撑起场面来。
因此谁胜谁负,还不能过早的下定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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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熙帝在寿康宫门口绕了两次,李明胜见皇上皱着眉,一副苦恼地模样,忍不住上前道:“皇上,您再不进去,宫人进去一通报,等范嬷嬷出来招呼您,还不是一样要进。”
“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皇帝迟疑。
李明胜在一旁鼓励似的点头。
皇帝停下步子,明澈的眼睛一闪,诚恳道:“可朕就是不想进,怎么办?”
……不想进您别来啊!在宫门口晃悠算怎么个回事儿!
不过李明胜也知道,皇上不来这一趟是不可能的。
虽对外都说太后养病,其实是皇上恐怕依太后强势的性子,干预过多,反而会坏了大事。太后那样的人,哪儿能见到皇上为一时局势纳了太监的侄女入宫?
早前就不知道针对过怜妃多少回。
因此皇上羽翼丰满后和她老人家定了约,三年时间,如果他不能除掉曲怀仁,到时再按她老人家的意思安排。
近期称病,那是太后着实看不下去皇上那荒唐的样儿,干脆来个视而不见。
她老人家虽然强势,但绝对是信守承诺之人。
寿康宫殿内,剔红云龙纹炉上青烟袅袅,萦旋而上,内里的一切家具摆设,皆内蕴华贵,经历过历史的沉淀,有别于钟粹宫那样的华光外露,反倒显得主人贵不可言。
太后亦不过四十多岁的年龄,见其双手光滑柔润,便知保养得极好,因而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只是她手拈佛珠,眼眸平静无波,虽还有庄重贵气由内散发,却不见生机。
人便老气了。
此刻,她见范嬷嬷引路在前,皇帝跟在后面规规矩矩地走进来,不禁抬了抬眼皮:“来啦。”
“母后,儿臣给母后请安。”皇帝摆出从未有过的恭敬表情,行了大礼。
“起来罢,坐。”太后说完,半阖着目,出了一会儿神。等手里的佛珠捻过几颗,方淡淡道,“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皇帝听了这话当即有些破功,明朗一笑,奉承道:“都是母后教养得好。”
太后虽是瞥他一眼,却也忍不住露出些笑容。
这个大儿子不是从小养在她身边的,最初那性子她也看不上,她想要的继承人,当然要规矩持正,庄重威严。但在宫里养大的小儿子别看人和霸王一样,骨子里竟和他父皇有些像,过于软弱。
倒是大儿子,表面懒散随性,却是杀伐果决,行事狠厉。
只可惜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记事了,让她觉得,母子之间有所隔阂……
“不用急着给哀家戴高帽。”她心平气和的声音里有着一丝担忧,“内患平息还需要一段时间,没有曲怀仁牵头制约,藩地难免会有动作。接下来,皇上可以……”
其实面对太后并不为难,为难在于,二人聊着聊着,就会聊到政治话题。
皇帝在这点上和其他的帝王没有分别,都不喜欢女人干预政事。偶尔闲聊时出出主意,他也很宽容,并无不妥。
但像太后这般事事插手,就让人心生反感。
然而无论哪朝哪代,一个“孝”字都是顶天的帽子,即便压不死人也够呛。尤其现在这个时候,皇帝也不会分心去对付自己的母后。因此通常能避则避。
“母后说得对。”
太后一双眼睛历练了几十年,哪能看不出他的不情愿?她心里腾起一丝火气,淡笑:“哀家就算说得再对,皇上也不爱听。”
皇帝端正了一下表情,答道:“并非儿臣不爱听,只是儿臣想起答应今日去怜妃宫里……”
“混账!”太后厉眼一瞪,“没了曲怀仁,你还要继续宠着那个卑贱的女人?她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连公事都不谈,在母后宫里还能想着她!”
不怪太后生气,怜妃的情况和玉妃太过相似,都是小门小户,太监扶持,恩宠不断。一看见怜妃,太后就会想起当年的玉妃,忍不住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