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被于啸杉惊怒的表情唬得说话都有些结巴,“小,小姐离开庄子也有四、五日了吧,是,是跟绮萝姑娘一起走的,小的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
“什么?夜儿离开四、五日了?”于啸杉闻言,噌的从浴桶里站了起来,伸手拿过一旁架子上的长巾,胡乱地在身上擦着,回头怒视着伺候着他沐浴的小厮说道:“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这事?”
小厮一脸委屈的表情,却也不敢多说,只是小声嘀咕着:“三爷这不也是才问起吗?”
擦干了身上的水珠,拿起一旁桌上预备好的干净衣衫,于啸杉匆忙地往身上套着,“还敢顶嘴?刚才问你庄子里的人都好么?你不是说都好?”
“夜昙小姐是好好的啊,没见身子有什么不爽,也没出什么事,就是这几日人都不在庄子里,也许是串了什么亲戚去吧?”小厮战战兢兢地说道。
于啸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套好最后一件外衫,也不再跟小厮多做纠缠,推开门便往外走去。路过夜昙的屋子,也不敲门,砰地推开门就往里走。外间屋里,菊香正跟婓玲说着什么话,被破门而入的人吓了一个愣怔,回过神来发现是于啸杉,惊喜地说道:“三爷,您回来了啊?”
于啸杉冷眼扫过门口的俩人,也不答话,两步走到里屋门口,看到果然是满室的清寂,回头问道:“夜儿去哪了?”
菊香给婓玲对视了一眼,垂下头都不敢说话。
“夜儿去哪了?”于啸杉扬声又问,声音大的山响,震的两个小丫头头皮都有些发麻,吓得都是一哆嗦,半晌菊香才嗫嚅着说道:“小姐跟绮萝姑娘,还有个京里来的绯蔓姑娘一起去了京城。”
于啸杉瞬时眼睛瞪得有如铜铃大小,一把钳住菊香的肩头,怒声问道:“夜儿跟绯蔓去了京城?她们去做什么?”
菊香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说道:“奴婢也不知道小姐去做什么,只是听说好像是去找季公子,给三爷的事想办法。”
“混蛋!”于啸杉怒斥一声,也不知是骂谁,甩开菊香就往外走,几乎是跑着出了院子,留下两个小丫头,微微战栗着,面面相觑。
三步两步来到郑岳平处,人还没进屋,于啸杉便嚷嚷道:“大哥,夜儿真的去找季蔚琅了?”
“三叔,您回来了啊?身子没事吧?”
“三叔,您总算回来了。”
郑逸州和郑逸尘正在屋内,看见于啸杉进来,又是兴奋又是担心的异口同声地说道。
于啸杉摆摆手,表示自己无碍,眼睛仍是紧盯着郑岳平问,“大哥,夜儿去找季蔚琅了?”
郑岳平轻咳一声,有些紧张地说道:“老三,你先别急,有事坐下慢慢再说,你这么快就梳洗好了?”
“大哥,我问你夜儿是不是去找季蔚琅了。“于啸杉仍是执着地问道。
郑岳平犹豫了下,缓缓点了点头,还不待开口,就看于啸杉一把掀翻门口的椅子,大步就要出去,“老三。”郑岳平急急地喊道,“你这是干什么去?”
“我当然是去找夜儿。”于啸杉的声音发狠似的喊出。
逸州和逸尘赶紧在一边拉住他,也一起劝道,“三叔,您听明白了再去也不迟,季蔚琅说了五日之后就让夜儿回来,今天已经第四日的头上了,也没准儿,明天夜儿就回来了,你们这一来一回的倒是会走差了。”
于啸杉这才顿住正要出去的脚步,眉头紧锁地回头看着屋内的三人,声音暗哑地开口问道:“怎么会让夜儿去了京里?”
郑岳平一脸歉疚的表情说道:“老三,这事都是我的错,光想着怕你那有什么意外,绯蔓过来说是来找绮萝,我也没太上心,想着季蔚琅既然说是遣散了府里的女人,大约她也就是过来投奔绮萝来的,出不了什么幺蛾子。哪知道,这仨丫头不知道怎么商量的,趁我不注意,连夜里就出了庄子,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到了京里。”
“大哥,我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什么事也别冲动,怎么不看好了夜儿呢?”于啸杉心中有火,却也忍着不愿跟郑岳平发作,声音闷闷的,带着丝隐忍的怒气。
“是是,都是大哥的错了,听说你就要被押解进京,恐有性命之忧,一时就乱了心神。忘了多关照下夜儿那边的事,原本是看她虽然伤心,却也没有要做什么事的样子,就一时大意了。”
“哎,大哥呀!”于啸杉叹气,一双手紧紧握成拳,“季蔚琅说五日后送夜儿回来又是怎么回事?她跟季蔚琅定了什么约定?”
“三叔,你别怪我爹,这都是我们的错。其实在京里,我们跟夜儿是碰上了的,就在季蔚琅府门前,我原本是拉着夜儿要回来的,哪知道正好季蔚琅出来,夜儿又是死活不走,我们就一起跟着进了季府。我跟大哥本想问明白三叔的事是不是季蔚琅在捣鬼,跟他要个说法便走的,哪知道季蔚琅开出了条件,说是只要夜儿留在他府上五日,他就放了三叔……”
郑逸尘的话还没说完,于啸杉便恨恨地打断,双眼似要冒出火来般盯着郑逸尘道:“那你们就把夜儿留在那?你又知道季蔚琅安的是什么心?”
“没有啊,三叔,我是死命不让夜儿留下的,可是夜儿自己非要应了这条件,还说季蔚琅该是个守信之人,不会伤她毫发。我再去拉夜儿走,就被季蔚琅让人拖出了府门,再任我怎么拍打,也没再放我进去。我是实在没辙了啊,三叔,错只错在,当时就不该让夜儿跟着我们一起进季府。”
于啸杉一拳捶在桌上,半晌无语,狠狠地咬了下嘴唇才说道:“算了,不去说这些悔不当初的话了,我这就去找季蔚琅要人。”
“三叔,要不您就再等一日吧,夜儿前几日有书信来,说是季蔚琅其实也并未在府里逗留,她那边挺好。我想,他也许就是怄着口气,不想让咱们好过就是了,他既然说了五日之后,只要夜儿没有改了心意嫁他,他就放人回来,咱们就干脆等到明日再说吧。”郑逸州轻言劝道。
“等到明日?”于啸杉冷冷一笑,“夜儿如今在他那,你让我如何还能安安生生地再等一日?”
“三叔,那我跟您一起去找季蔚琅要人,他要是敢食言,咱这条命不要,也跟他拼了。”郑逸尘赶紧说道。
☆、背信
于啸杉闭了闭眼,深吸口气,方才缓缓说道,“逸州、逸尘,你们就老老实实在庄子里呆着吧,季蔚琅若是守诺,我这就接了夜儿回来,季蔚琅若是背信弃义,这浑水你们也就别跟着我一起趟了,好生在家看好咱们的家,万一再有什么变故,记得照顾好你们的爹。”说话的语气里带着种分外的决绝。
郑岳平嘴唇动了动,想要开口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老三啊,都会好起来的,你……若是执意这会儿要去找季蔚琅,别,起了太大的冲突……按照逸州他们的说法,季蔚琅是要为难于你,却也并非要赶尽杀绝,你莫要给他落了口实再害你。”
于啸杉苦笑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起愧疚,“大哥,是我的不是了,都这么大了,总还是让你担心,本想着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能让你后半辈子过的舒舒坦坦的,再也没有烦恼,可是……”
“老三啊,咱们哥俩能有今天这样的日子,大哥已经很知足了,大哥知道这会儿也劝不住你,只要,你心里能随时想着些咱们兄弟之间的情意,做什么事的时候,都别太冲动,大哥就安心了。”
“嗯。”于啸杉深深地点头,又看了眼屋子里爷仨,忽然就大笑了起来,“咱们几个大老爷们,说这些叽歪的话作甚,等我今天去找季蔚琅那混账,了断这些事,回头咱们接着把喜事办完,逸州、逸尘,该安排的接着安排,等着我把你们夜儿妹子带回来。”
“嗯嗯,三叔,给咱们小三婶带回来,咱们还等着喊夜儿妹子一声三婶呢。”逸尘便也笑着说道。
“臭小子,短不了你喊的时候,大哥,那我走了。”于啸杉再一笑,也不多耽搁,便大步流星地去了马厩,牵出那匹白马,翻身上马,没出庄子,便已狠狠一夹马腹,马儿瞬间绝尘而去。两个时辰的路,于啸杉却只是一个多时辰便已经到了。
到了季蔚琅府门口,家丁拦着不让他入内,他掀翻了两个跟他纠缠不休的护卫,便要推门进去。一脚才踢在门上,门却已经吱呀一声开了。于啸杉立定看向府门内,季蔚琅形容有些憔悴地立在朱红色的大门边,看到是于啸杉,勉强一笑道:“原是三爷来了,怎么来了就打打杀杀的?”
于啸杉冷哼一声,“若是你这些奴才痛快让我进去,我倒也没这个兴致和他们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