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啸杉冷笑一声,茶杯重重地墩在桌上,看着郑岳平,“大哥,这方家人要是真能给我点气受,我还能高看他们一眼。我今天真就多余去,想也能想到了,老二那眼光能挑到什么好姑爷,就不知道夜儿是怎么想的,还挺把这人往心里去,我看那个什么方路昇,连给夜儿提鞋都不配。”
郑岳平差点笑出声来说道:“老三呀,你到底跟大哥说说,这方路昇怎么个不好法,这么入不得你的眼?”
“哈,哪不好,他就没哪好,除了生了个小白脸的好皮囊,行动坐卧就没个爷们儿的样,大哥,我看咱做主,把这门婚事退了吧。反正时间也还富裕,咱们再好好给夜儿寻个像样的人家。”于啸杉仍是气哼哼地说道。
“不妥,端不说这是人家老二给闺女定的亲事,咱们没权利给退了,就算是夜儿自己怕是也不乐意,你没看见夜儿那天提起方家的小子,眉眼间可全都是情意啊。你要是看着不顺眼,回头咱俩找机会再问问夜儿的意思,或者把婚事往后拖拖,别随便做主退了亲,要不到时候一片好心还得落个夜儿的埋怨。”郑岳平想了会儿开口劝于啸杉。
于啸杉撇撇嘴:“夜儿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连个看人的眼力见也没有了,真不知道她瞧上方家那小子什么地方了。我现在说的话夜儿也听不进去,还是大哥劝劝她吧。”
郑岳平一听,忽然挑了挑眉毛说:“对了,说到这我倒想起来了,我今天说夜儿怎么一直也往我这来呢,就让人推我过去看看,怎么她那屋还落了锁,听说还是你吩咐的?”
作者有话要说:
☆、恶梦
于啸杉其实出门前便也想到了这么一遭,所以便想着早早出门,再早早赶回来,倒不是怕夜昙那丫头在大哥面前告了状,大哥免不了说自己几句,而是怕大哥心一软开门放了夜昙,她真会一使性子跑了。这会儿见大哥问起,虽然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昨天自己跟那小丫头居然较上了劲,倒也老老实实地把昨天他和夜昙之间的对话跟郑岳平复述了一遍。
郑岳平听完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于啸杉说:“老三啊,这些年,看你外边闯荡,什么人都能打交道,生意越做越大,人脉也是越来越宽,还以为你比以前长进了,怎么这会儿跟自己的小辈儿还能这么言语口角着,犯了混呢?何况那是夜儿啊,咱们自小就宠着、疼着的丫头,你也狠得下心来威胁她,吓唬她,关她,我还真不知道说你点什么好,真是越大越回去了。”
于啸杉听着大哥的训斥,也觉得是句句在理,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只要看见夜昙跟自己一犯倔,就气不打一出来,尤其是她执意维护着老二,就更让他心里不舒坦。可是到底也明白,自己是长辈,而且夜昙终究也是老二的闺女,怎么能不护着自己的亲爹。倒是这几天自己沾上老二的事就着恼,急功近利了点,把夜昙逼得狠了。其实,也不是没想着去哄哄那丫头,只是心里不舒坦,又拉不下脸罢了。
这会儿听说大哥下午去了夜昙那,也就急忙问着,是不是把锁给打开了。郑岳平白他一眼,“你养的那些个下属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就听你一个人的,说是你说了,除了送饭进去不许开锁,而且除了你以外谁让开都不行。我这个老爷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废物,我说的话能听?最后我和咱们夜儿还是隔着窗子说了会儿话,不过这孩子懂事,一点也没说怨你,还让我宽心呢。”
于啸杉听完当即气黑了脸就要往外冲,郑岳山赶紧喊他:“你这又着急忙慌地干什么去啊?三更半夜的,明天一早咱们再过去看夜儿,这会儿人家孩子早该睡了。”
于啸杉虎着脸,声音硬邦邦地开口:“我去找那些看着夜儿的混账东西,敢不把大哥你放在眼里,在这庄子里,大哥才是管事的,谁敢把你当废物,我现在就去打折他的腿。”
“行啦!”郑岳平大喝一声,“你今天这是怎么回事?脾气那么冲呢?我随便说几句笑话你还当了真不成,这底下人的人只听你的就对了,现在原本事就都是你管着,我这么多年,除了偶尔还能帮你算算账,根本就是什么事也不知道,让他们听我的还不乱了套。他们今天这么对你,我心里其实倒是高兴,证明这些人对你忠心耿耿,这我才更放心。你要敢去为难他们,我定然不饶你。”
“大哥……”于啸杉皱着眉头喊道。
“快歇着去吧,明天起来,咱哥俩过去给夜儿那开锁,然后再好好问问她什么心思,哎,不过咱俩到底还是老爷们,这小丫头有心里话也未必会跟咱说,你大嫂跟碧珊都不在了,这会儿连个能跟夜儿说说知心话的人也没有。也别怨大哥说你,今年也有二十五岁了吧?早让你讨个媳妇,你总是渗着,要是这会儿你有个媳妇,有个年龄相仿的小婶子去劝夜儿,可不是比咱这俩老爷们省力气。”
于啸杉尴尬地咳了咳,这好端端地说着夜儿的事,大哥却又扯出他的亲事,这些年大哥天天念叨着,好不容易最近消停了,不知道怎么说起夜昙,却又把这茬口想了起来。郑岳平看于啸杉的脸色不好看,笑笑也不再多说,只是叹口气,“行啦,人老了,腿脚不好又哪都去不了,整日里闲着没事,这会倒啰嗦得跟娘们似的,不招你烦了,你休息去吧,我也睡了。”
于啸杉过去扶着大哥躺好,又和每天一样帮他揉了会儿腰和腿,忽然把头靠在郑岳平的胸口,好似他刚刚跟大哥从村子逃出来那几年一样,声音涩涩地说着:“大哥,你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我永远不会嫌你烦的。”
郑岳平知道这小子又是把他刚刚玩笑的话当了真,可是这会儿听着他跟小时候似的那样跟自己说话,明明是个人高马大的大小伙子了,这会儿的样子还活脱是当年十来岁时的模样,不觉得眼眶一阵发酸,拍拍于啸杉的肩头说:“大哥知道。”
从大哥的屋子里出来,于啸杉缓缓地往自己的院子里走着,走到夜昙的屋门口,忍不住慢下了脚步,门口守着的俩家丁这会儿正打着盹儿,他忍不住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想听听屋里有什么动静,静谧的夜里,只能听到门口家丁打鼾的声音,却听不见屋子里的一点的声音。于啸杉自嘲地笑笑,这会儿夜昙早就睡了,自己又想听到什么呢?有什么事还是明天再说吧。
举步刚要走,忽然听见屋子里的一声惊叫传来:“爹救我,路昇救我。”于啸杉被这声音惊得后背一阵发麻,赶紧去摇醒了守着门的家丁,让他打开锁,还睡的迷迷糊糊的小子,有点迷茫的拿出钥匙半天却对不上锁眼,于啸杉一把夺过来,打开锁,几步就穿过外间,奔到夜昙的床前。
屋子里黑乎乎的一片,但是于啸杉丝毫不差地走在床边,一把抱住了刚刚惊吓着半坐起来的夜昙。夜昙的身子在他怀里瑟瑟地抖着,好像也没清醒过来,嘴里呜咽着:“放开我,别碰我。”
于啸杉轻轻地拍抚着夜昙的背:“夜儿,三叔在这呢,别怕,别怕。”
外间睡着的菊香这会儿听见动静,举着灯进了屋,看见坐在床前的是于啸杉,松了口气地把灯给他们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又轻轻地说:“三爷,夜昙小姐这两夜睡的都是这么不踏实,夜里似乎总是发恶梦。”于啸杉听见,又把怀里的小人抱的更紧了几分说:“知道了,菊香,你先歇着吧,有事我喊你。”
夜昙似乎慢慢地止住了颤抖和低泣,于啸杉的心里更多了几分自责,夜昙这两日睡的不好自己也不知道,而且她发的这恶梦,恐怕跟自己抓她的那天做的事也脱不了干系,想到这,心里冷不丁就是一阵尖锐的痛意传来,这疼从心脏开始,一直蔓延到左手的指尖。那疼痛的指尖抽搐了下,便忍不住下意识地动动,摩挲起了手底下正拍抚着的身子。
隔着薄薄的丝衫,不仅能感受到夜昙皮肤上的温暖,甚至还能感觉出那份特有的滑腻,于啸杉似乎对这触感十分着迷,一时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不愿停手。怀里的小人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此时意识到自己正在于啸杉的怀里,便挣了挣,闷闷的声音从于啸杉的怀抱里传出:“三叔。”
这一声“三叔”让于啸杉彻底回过神来,松开抱着夜昙的手,温柔地看着她问:“夜儿,做恶梦了?别怕,有三叔在,以后谁也不敢再欺负你。”说完,看着夜昙布满泪痕的脸,忍不住伸手去抹掉她脸上的泪珠。夜昙低头躲开了于啸杉的手,自己匆忙抹了抹脸说:“打扰三叔休息了,您赶紧歇着去吧,我没事了。”
于啸杉看夜昙躲开自己,心里想着,这丫头该是还在生自己的气呢,有什么事明天和大哥来了再说吧。眼神离开夜昙的脸,起身想要离开,但只是扫了夜昙一眼,身子却蓦然僵在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