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崩溃地强调:“我要出宫!我去住客栈!”
宇文熙的五官皱成一团,“玉姐姐,我一人住在宫里,好闷好无趣,你只是住了一两日就不想住了,那我怎么办?你难得在宫里,就多陪我几日吧,好不好……”
玉轻烟愕然,他怎么说哭就说啊,还是一男子汉呢。
她到底心软,答应他再住几日。
接下来的两日,他们同吃不同住,她也没踏出乾元殿半步。
然而,这日午后,她实在憋不住了,换上他为她准备的内监衣袍。乾元殿前的侍卫看她一眼,却也没有阻拦,她顺利地溜出乾元殿。
宫人都不跟她打招呼,也没人对她起疑心,她计上心来,何不趁此良机出宫?
可是,殿宇、宫道、游廊、花苑都差不多,她找不到前往宫门的路。
想抓个人问路,那些宫人不是低头匆匆走过,就是鄙视、冰冷地看她,因为,她自称是新来的。
好吧,拜高踩低是宫中的人奉行的生存法则,她认了,她要靠自己!
再走一阵,一个内监像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狂奔过去,可是,那内监以风一样的速度折回来,对她说:“帮帮忙……我吃坏了肚子,得先去一趟茅房,你把这袭凤袍送去鸣鸾殿。”
“我不知道鸣鸾殿在哪里。”玉轻烟连忙拒绝。
“就在前面,很近的,你一直往前走,拐个弯就到了。”
“可是……”
“哎哟,我憋不住了,你就行行好帮我个忙吧。”这内监急得跳脚,五官纠结在一起。
她想帮他,可是她不想多惹是非,便往后退,没想到,他一不做二不休地将金漆雕案塞在她手中,一溜烟地跑了。
玉轻烟“喂”了两声,无奈之下,只好去找鸣鸾殿。
当她仰头看着“鸣鸾殿”这三个烫金大字,忽然记起,鸣鸾殿是兰陵长公主的寝殿。
糟糕,这不是送羊入虎口?
四下里不见一个宫人,她硬着头皮踏进鸣鸾殿。
奇怪的是,前庭也不见宫人,殿门前更是门可罗雀。
不是长公主的寝殿吗?理应仆从如云,为什么这般安静?
玉轻烟深深吸气、呼气,踏入大殿。
兰陵长公主居住的殿宇可真奢华,奇珍异宝,见所未见,那些金玉摆设流光璀璨,逼人的眼。
观赏完毕,她想着把凤袍放下就走,却忽然听见说话声——寝殿有人,是一男一女,而且男声好像是高晋扬。
“何须动怒?不过是一袭凤袍罢了,让针工局再赶制一袭便是。”高晋扬含笑道,语声温柔如细雨。
“区区一袭凤袍也出错,本宫能不气吗?这阵子政务繁忙,本宫没心思理会,针工局那班人就做不出活儿来,本宫瞧着是皮痒了。”兰陵长公主余怒未消。
“女人经常生气、动怒,可是容易老的。”
“罢了罢了。”
玉轻烟明白了,针工局裁制的凤袍出了错,兰陵长公主大怒,针工局为了让她息怒,连忙奉上另一袭凤袍,以期令她气消。
也不知方才那内监真的是内急还是找这个借口溜走,让自己这个冤大头来奉上凤袍,承受暴风雨的袭击。
忽然,她又听见寝殿里那两人提起安西王。
“这几日安西王有何动静?”兰陵长公主靠在贵妃榻上,语声缓缓。
“没有动静。”高晋扬坐在贵妃榻边上,“安西王摆明了当康恩郡王是替死鬼。”
“他能让康恩郡王心甘情愿地为他办事,算他有本事。”她冷冷地嗤笑,美眸轻眨,闪现一丝冰冷的妩媚。
“安西王城府极深,下一次不知何时出手。”他冷眸微眯。
“本宫就怕他不出手。”她明眸一转,“对了,平西王那边有何消息?”
“仍如往常。”
“当真?”
兰陵长公主语声慵懒,内中却藏着犀利。
高晋扬以平静的语调道:“平西王驻守魏秦边境,救了一个丫头,那丫头死心眼,非要跟着他,说要为奴为婢伺候他一辈子。”
忽的,她跃身欺上前,双手捧着他的头,激狂地吻他。
他一动不动,任由她发疯,任由她蹂躏自己的唇舌。
玉轻烟听见女子轻微的呻吟声,猜到寝殿里发生了什么事……她想放下凤袍离开,却克制不住好奇心,轻手轻脚地走去。
果不其然,兰陵长公主正“宠幸”大魏国首席面首。
女子跨坐在男子身上,以强势的姿态吻他,狂野不羁。
慢慢的,她的吻往下滑,吻他的颈项,脱他的衣袍。而他颇为享受她的宠幸,变成了一只温顺、乖巧的受,任凭欺压。
玉轻烟惊叹,在兰陵长公主面前,高晋扬只有被掠夺的份。
再看下去就要长针眼了,她轻步后退,放下凤袍,安然无恙地离开了鸣鸾殿。
高晋扬自然察觉到大殿有人偷窥,只是不知那人是谁。
陡然,兰陵长公主放开他,歪在榻上,阖上双眸,平静的小脸好似交织着诸多情绪,倦怠,悲伤,绝望……
“退下吧。”
他不发一言,无声无息地离开了鸣鸾殿。
快步走了几步,他腾身掠起,跃上殿宇的瓦顶,举目四望。
离鸣鸾殿不远的宫道上,有一个个子瘦小的内监快步而行。
那内监的身形和背影,他觉得有点儿熟悉。
高晋扬提气飞起,在殿宇顶上飞跃狂奔,很快便超过那内监。
回头一看,他的唇角轻轻勾起,竟然是她!
他飞下去,犹如一只大鹏向她俯冲而去,勾住她的纤腰,足尖一点,复又腾飞起来,腾云驾雾一般。
玉轻烟魂飞魄散,走着走着竟也能被天外飞仙劫持?
待她看见一张熟悉的俊脸,她才松了一口气。
他携着她跃过一座殿宇,飞下来,进了一间宫室。
她环顾这空荡荡的宫室,只有桌案、寝榻等,猜到这宫室应该许久无人居住。
可是,他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他不是正与兰陵长公主***一刻吗?
“这里不会有人来。”高晋扬面容冷冷。
“哦。”玉轻烟腹诽,不会有人来才最糟糕。
“凤袍是你送的?”
“什么凤袍?”她决定装傻。
“你不在乾元殿好好待着,出来做什么?”他像是审问犯人。
“我出来散散心,不可以吗?”她理直气壮地说道,忽然,她的秀眸闪过一丝狡黠,“你的嘴……有胭脂红。”
高晋扬连忙抬手去摸,看看是否真的有胭脂红。
玉轻烟乐呵呵地笑起来,他这才知道她是耍自己的,右掌一翻,掌风袭向她。
她感觉有一股狂风巻住自己,控制不了地朝他跌去。
他勾住她的纤腰,将她抱在身前。
她干笑,“恼羞成怒了?其实那根本没什么,咱们都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我能理解的。”
他盯着她,黑眸深邃如渊,令人瞧不出他真正的情绪。
“我该回去了。”她感觉得到,他的身躯正迫出一缕缕的戾气。
“今日这笔账,以后一并清算。”高晋扬语声冷冽。
玉轻烟继续干笑,嘴巴快僵硬了,“对了,你穿越到这里多久了?你知道怎么回二十一世纪吗?”
他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她,好像听不懂她的话。
她嘲讽道:“喂,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装什么?认了也不损失什么呀。”
“我找过回二十一世纪的方法,但没找到。”
“那怎么办?永远回不去了?你在洛都待了几年?”
“五年。”他清冷的目光移向殿外,“也许回不去了。”
“你是怎么穿来的?”她试图掰开他的手,“要不我们研究一下穿来的情形,也许就可以找到回去的方法。”
“不必白费力气,没用的。”
“没试过怎么知道没用。”
高晋扬放开她,径自往外走,大氅迎风而起,“速速回乾元殿。”
她追出去,“喂,别走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你一样都是穿来的?所以你数次出手相救是不是?喂……”
他疾步如飞,她根本追不上,一转眼就跟丢了人。
她举目望着这陌生的地方,这是哪里啊,怎么回去?
————
问了几个宫人,走了整整半个时辰,玉轻烟才回到乾元殿。
宇文熙朝她奔过去,扣住她的手就往寝殿拽。
“陛下,怎么了?”
“你去哪里了?”他的脸膛似有隐隐的怒气,眉宇间隐藏着担忧、焦虑,“朕看不见你,派人四处找你,又不敢大张旗鼓地找……你吓死我了,我以为皇姐把你带走了……”
“我只是出去走走,这不是没事嘛……”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他抱住,双臂恶狠狠地箍着她,存心不让她喘气似的。
她气息一乱,身子骨好似叫了一声,“陛下,疼……”
他松了一点力道,“我真的以为皇姐把你带走了,正要去找皇姐呢。”
听着他心有余悸、心急如焚的话,玉轻烟明白了他的心思,推开他道:“是我不好,我应该说一声的。”
宇文熙温柔道:“我知道你住不惯宫中,明日我便派人送你出宫。”
“好。”她心中一喜,“晴姑姑查到谢氏如何落毒的?”
“她派人来说,查到了。”他含笑求道,“今晚我们秉烛夜谈,可好?”
“熬夜对身子不好。”见他殷殷期盼的神色,她不忍心拒绝,“可以晚点儿就寝,不过困了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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