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巾空气仿佛已被抽干,灵晚只觉呼吸不畅。就在她几乎要窒息之时,他却含着一口清新空气,灌入她口中,让她又霎时清明。芙蓉暖帐,璧人成双,灵晚青丝长泻,与他的紧紧相缠。
明明不是初次承欢,但今晚的他太过于疯狂。只要她睁开眼,便是一阵颠鸾倒凤的折腾,直到他累得再直不起腰身,方才放她沉沉睡去。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薄云,灵晚终于从酸痛中醒来。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横过腰身的长臂阻了前行。她霍然转首,却看到他一脸孩子气的睡颜,一时间,不由得痴了。
足足一个月,除了灵晚,夏侯昭再没有召幸任何妃嫔。本来这种后宫独宠的事情是不允许出现的,但夏侯昭没有皇后,甚至连太后也没有,是以,根本没有人能管得着灵晚。
当然,除了百鸟宫那位代掌六宫的云贵妃。
几日后,灵晚突然收到了云贵妃的侍女香雪送来的信,却是灵云邀请灵晚前去百鸟宫叙旧的贴子。灵晚本不想去,但听说云贵妃竟然是她的二姐灵云时,她终于开心地赴约而去。
灵晚去了百鸟宫,却见香雪一人独守于宫门口等她。香雪说灵云去了御花园散步,灵晚怕花香,本不愿去,可她太想见见二姐了,只得捏着药帕寻她了去。
御花园的花香太浓,灵晚行至一半就决定放弃。正往回走,她却隐隐听到一个声音,若隐若现。她拧着眉,顺着声音的方向缓缓寻去,走了不远,她终于看清了前方是何人,一闪身,抓着秋歌便避入了假山之中。
假山外的对话,轻轻飘入了她的耳中,却在听清所述内容时惊了灵晚的心。她侧耳听着,却是越听心越冷。
“皇上,你真的不理臣妾了吗?”是灵云的声音,犹带着哭腔。
“云儿,朕最近要忙的事很多。”夏侯昭的声音依旧柔和,但话语间也听得出敷衍之意。
“皇上,你何必如此安慰臣妾。臣妾已看过彤史了,这一个月来,皇上只召了夜妃一人侍寝,就连她葵水之期,也照宣不误。”是幽怨,是不满,更多的却是委屈。
“朕临幸宫妃的事,还是朕自己做主的好,云儿就不用操心了。”似乎不想提及这些,夏侯昭的声音明显地冷了下来。
“皇上,为什么?臣妾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夜妃?”她仍旧追问,却是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味。
“云儿,朕乏了,先回去休息了。”避重就轻地回避着,夏侯昭之意已十分明显。
“皇上,为什么?是不是因为那夜之事?所以你对她总有一些特别?”这句话,她说得十分地用力,甚至是咬牙而出。
“云儿。”这一声却是喝斥,夏侯昭明显已经表现出不满。
“皇上为何不回答,是臣妾猜对了是吗?”
“如果你继续纠缠下去,云贵妃,朕不会再见你。”这已经是**裸的警告了,想必已触及夏侯昭的底线。
“就算是皇上现在就杀了臣妾,臣妾也要问个清楚。皇上,难道臣妾陪在您身边那么多年,还抵不上那一夜**吗?以前,臣妾想不明白,为什么皇上对她一直是特别的,可现在,当臣妾想明白了,却仍旧不解。难道,就因为代替先皇宠幸了她,就要负责到底吗?这说不通,说不通啊……”
“小桑,送云贵妃回宫。”粗鲁地打断了灵云的话,夏侯昭的声音中已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皇上,臣妾不走,臣妾走了,便再也见不到皇上了。”灵云哭了,哭得很大声。而假山后的灵晚闻言,也同样落下了痛苦的泪水。她手脚冰凉,甚至因为太过伤心而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秋歌紧张地看着灵晚的面色,小声地问:“小姐,您怎么了?不要吓奴婢啊。”
靠在冰冷的假山石上,灵晚心中的恨意暴涨,脑海中与夏侯昭在一起的片段像是雪片般闪过眼前。妖孽的他,温柔的他,无情的他,冷酷的他,还是现在她所感受到的卑鄙的他。她想冲出去问个究竟,可脚下虚软,使不上一点儿力气,只能虚弱地靠着假山的支撑勉强站立着。
忽而,假山外一个声音传来,不是夏侯昭又是谁,他说:“出来吧,朕知道你在那里。”
听到这话,秋歌急忙要搀扶着灵晚出去,却被她生生拒绝。她撑住墙壁艰难地走了出来,在对上夏侯昭墨黑的漆瞳时,未语泪先落。
“你都听到了?”他问,那么地直接,几乎没有任何解释就默认了灵云所说。
灵晚急促地闭眼,两行清泪滚滚而落,她凄楚而问:“真的是你?”
“是。”
没有否认,也没有抗拒,他大方地承认着,双目炯炯地看着灵晚,试图捕捉到她的眼光。可是,一切都是徒然,灵晚的双目空洞,仿佛像失去了灵魂一般麻木。
“灵儿,你听我解释。”夏侯昭想解释,可灵晚却不给他机会,奋而上前,却是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巴掌。
夏侯昭不闪不避生生受了她一掌,只是灵晚似乎仍旧不解恨,甚至手脚并用地踢打起他来,嘴里更是含糊不清地骂着:“你这个坏蛋,你怎能如此对我,你无耻……”
大手捉住她不停动作的手,夏侯昭强迫她正视自己:“灵儿,听我说。”
顿了一下,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捂住耳朵,哭泣道:“我不听,我不听……”
强扯下她的手,他却是再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只怒喝道:“风灵晚,你给我正常点儿。”他的声音几乎是用吼的,吓得一边的秋歌都抖了抖。
“你要我怎么正常,我努力想接受你,可你却这么伤我。夏侯昭,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同样地吼了回去,灵晚整个人都几乎虚脱,只有那桀骜的眼神让她看上去尚有生气。
“那你想要怎样的结果?如果那日不是我,只会是比我更加龌龊之人。难道是我不好吗?灵儿,是我不好吗?”这是问她,也是问自己,夏侯昭也爆发了,似乎同样地疯狂了。
灵晚怔愣在原地,却是被他的那句“只会是比我更加龌龊之人”给吓到了。她动了动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以,你还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的,是吗?所以,你才会如此介意。刚才云儿问我你哪里比她好?我没有回答她,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没法儿回答,因为答案是出于感情,你哪一点都比她好。灵儿,你问我有没有心,我告诉你,我有,我一直有,在我的心里从来只有一个你。”
这是在为自己辩解,但听下去又似乎是在表白,灵晚不敢置信地消化着那句“在我的心里从来只有一个你”。
“……”
仍旧没有回应,灵晚却是真的被吓到了,她也不知道如何回应他。可夏侯昭却从灵晚的表情中找到了他以为的答案,他痛苦地闭了眼:“灵儿,相信我。”
灵晚仍旧愣在原地,而夏侯昭却在看清灵晚的表情时,伤心地转身离去。终于,灵晚再也支撑不下去了,滑倒在地上。秋歌心疼地扶起了灵晚,道:“娘娘,你别这样。”
“秋歌,是我错了吗?是我的错吗?”
“娘娘没有错,皇上,也没有错。只是,你们都太骄傲,都不肯先向对方低头。”秋歌的话,实乃大不敬,但她却说了,因为她怕自己不说,灵晚会更加想不通。
“骄傲?骄傲就可以那样玩弄于我吗?”灵晚泪落,对那夜的记忆仍旧深刻。
秋歌却是摇头:“小姐,为何你不听听皇上的话呢?皇上问你如果那夜不是他是别人,您怎么办?小姐,如果那夜不是皇上,那么小姐以为,您还能活到今天吗?”
这是最残酷的假设,也是最有深度的分析,灵晚终于开始细想夏侯昭的话。是啊!如果那夜,不是他,那会是谁?假若真的是名乞丐,自己又当如何自处?
似乎一通百通,想通了这一点,灵晚的心已然渐渐平复。她扭头看着夏侯昭消失的方向,却是悲从中来,喃喃自语道:“我是介意的,可我更介意的是,为何你从来都不说?”
是的,这才是灵晚的最痛。关于初夜之人,她本有机会问问常青,她却没有问。她想问问夏侯昭的,却又说不出口。可是,在这样一个突兀的时间,让她撞破这一切,又让她情何以堪?
她始终以为,只要他对她坦白,她一定不会这么生气,可是,他却选择了沉默。若不是灵云提及,他恐怕真的要瞒自己一辈子。思及此,灵晚又怒了,是的,她介意,她一直都介意。虽然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也许是最幸福的,可她却始终不能释怀。
“秋歌,回宫。”
感受到灵晚的冷绝,秋歌终于忍不住又道:“小姐,您有否想过,假若常公公不是皇上的人,您又会怎样?”
灵晚的身体抖了抖,却仍旧咬牙:“我仍旧是我。”
“可是奴婢以为,假若那夜宠幸娘娘之人不是皇上,娘娘得知真相后,永远也不会再快乐。”秋歌仍旧试图挽回灵晚的心,可此时的灵晚却已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没有让秋歌侍候自己,灵晚将自己独自关在清淑宫中,静静地理清这一切。她是恨的吗?她想了想,是的,她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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