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柔然一方的帅字旗下,郁律拢着缰绳,粗略地打量了一下黑大个儿,没动弹。
他承认此人力气大,可能比他的力气还要大。不过,除了力气大之外,武艺如何,就不好说了,身为一方主帅,他不能轻动。除了慕容超,他不想和其他人动手,失身份。
想到这里,他派了一员也挺黑的战将,出马迎敌。
开始,郁律没看上对方的黑大个儿,然而,很快地,他就对对方的黑大个儿刮目相看了——此人的本领不在慕容超之下。
二十多个回合时,一刀将他派出的第一员战将,斩于马下;第二次,十多回合时,又是一刀,将他派出的第二员战将,砍掉了一条胳膊;第三次,两员战将一起出马,俩打一个,结果,勉勉强强打了三十来个回合,却是一个被砍掉了头盔,另一个被打落马下,让燕兵活擒了去。
郁律在后面观敌了阵,越看越气,气到最后,一拍马,他亲自出马了。
别看黑大个儿连战四人,可依然龙精虎猛,丝毫不见疲态,和郁律战了能有六七十回合,不见胜负。
渐渐地,郁律有些招架不住了,不是他武功弱,也不是他力气不及黑大个儿——他胳膊上有伤。
除夕夜,为了救杨欢,他的右胳膊让树枝砸了一下。表面上看,像是全好了,可是,使用时间过长,用力过大,还是会疼,会使不上劲。
慕容超的力气就够大了,黑大个儿的力气,比慕容超还大。自己的锤砸下去,占不到半分便宜不说,反倒把臂膀震得生疼,尤其是受过伤的右胳膊,再这么打下去,他想,恐怕自己就要出丑了——指不定哪下子,他的锤,就要被磕飞出去。
想到这儿,郁律虚砸一锤,拨马便走,边撤边冲着本阵呼喊,“撤——”
将士们得了命令,跟在他的马后,退了潮的海水样,向来路撤去。
他想跑,可是,黑大个儿并不打算放过他。溜+达x.b.t.x.t
连胳膊带手抡出了一股子疾风,黑大个儿扭头冲着身后,喊出了一声雷,“给我追!”
听到号令,燕国的兵将们,抽刀端矛,涨了潮的潮水样,追了上来。
黑大个儿是谁?正是慕容超的心腹爱将——耿忠。
今天,慕容超为什么没出现?吐血了。
昨天,回到刺史府,屏退其余闲杂人等,只剩他和耿忠二个人时,慕容超手捂胸口,一弯腰,一皱眉,“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郁律的锤,震伤了他。
其实,慕容超本不该受伤,以着他的武功,完全可以在每次和郁律对锤时,运气护住七经八脉。
可是,腿上的伤痛,分了他的心,再加上,一直发热,精神也不免有些恍惚。有那么两三次,不等他运气护体,郁律的锤,已经砸下来了。
他能怎么办?只能是硬接。
硬接的结果,就是内脏受损,就是吐血。
今早醒来,慕容超的病情愈发的重了,腿肿,身上烫,胸口疼,一阵阵地反胃,不是他强压着,怕是还得吐血。
于是,他叫来耿忠,让他代替自己督阵。
耿忠对慕容超,是一千个忠心,一万个忠心,见了慕容超这个病病歪歪的模样,他那心里,别提多难过了。
从慕容超手中接过令箭,往外走的功夫,耿忠恨恨地想,待会出城时,一定要把郁律宰了,给殿下报仇。
耿忠带人直追出二十多里地去,一路上,杀了不少柔然兵。直到后来,他的身后,传来了鸣金之声,他想,肯定是殿下得了信儿,派人通知他,不要再追了。
无论再怎么不情愿,作为军人,他必须绝对服从军规,鸣金收兵,这是兵家铁律之一。
这一仗下来,郁律检点兵卒,发现一共损失了八千多,将近九千的士兵。他不甘心,他生气,他决定在哪儿跌倒的,在哪儿爬起来,非把慕容超和黑大个儿打败不可,非把华州城拿下来不可。
转天,他带着三万兵卒,来在华州城下,结果,华州城上,高挂免战牌。
郁律很生气,命人在城下卯足了劲,使劲地骂,非把慕容超和黑大个儿骂出来不可。
这拨骂累了,换一拨再骂。
骂慕容超是缩头乌龟,骂黑大个儿是软壳王八,骂燕兵燕将都是不带种的阉人,怎么难听,怎么骂。
结果,从早骂到晚,城里楞是一点动静没有。
第三天如此,第四天如此,一个月过去了,还是如此。
骂阵的柔然兵,每天定时开骂,定时换人,定时回营。刚开始,大家骂得激情似火,花样翻新。
然而,一次两次地行,时间长了,也骂不出激情了,也翻不出花样了,就只剩应景了。
一个半月后的某天深夜,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
郁律正睡得迷迷糊糊间,一名亲兵,慌里慌张地闯进他的大帐,连推带喊地把他叫醒了,如潮般的喊杀声,在他醒来的一刹那,一下子灌进他的耳中。郁律顿时就醒透了,一个鲤鱼打挺,从睡榻上,翻身而起。
“怎么回事?”一边飞快地把靴子往脚上套,他一边问亲兵。
“是燕国人,燕国人来偷营了。”亲兵手忙脚乱地帮他提靴子。
正在此时,一员战将呼哧带喘地闯了进来,“殿下,大事不好了,粮草,”来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粮草着了!”
“什么?!”郁律眉毛一立,一脚踢开还在给他提靴子的亲兵,迈开大步,向帐外走去。
一撩帐帘,他傻了。
帐外,烧成了一片火海,乱成了一锅沸粥。
燕国士兵的冲杀声,本国士兵的惨叫声,杂乱的马蹄声,在深夜的火海里,在帐帘撩起的一瞬间,齐齐扑来,震耳刺心。
一个半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却是足够慕容超养好内伤,养好腿伤。
一个半月前,慕容超传下令来,无论柔然人如何挑衅,哪怕他们骂得天花乱飞,骂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许轻举妄动。
柔然人若是攻城,就用箭射,就用投石机砸,把他们射跑,砸跑,但是,绝对不许出城迎敌。
违令者,斩!
不出城,不是怕了柔然人,而是以静制动,以逸待劳——《左传》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也不是永远地静下去,逸下去,该动的时候,自然会动。
一个半月后的今天,慕容超动了。
这天之前的几天,他已把偷营计划,严密地布署下去。昨晚,他夜观天相,知道今夜会有大风。
于是,他留下一部分兵马守城,然后,自己带着耿忠和大队人马,前来偷营。腿伤差不多好利索了,出发前,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又服了几丸止疼的药。
人衔草,马衔枚地急行小半夜,他带着大队人马,来到柔然大营外。
先让二百名弓箭手,向着柔然大营连射了一千支火箭。然后,乘着柔然营中起火大乱之际,慕容超带着耿忠和众将士冲入营中——见人就砍,逢人便杀。
为了避免误杀,出发前,慕容超让每名将士,在自己的右胳膊上,绑了一条二指宽的白麻带,作为与柔然人的区别。
慕容超来偷营时,除了少数站岗值夜的哨兵,大多数柔然兵,还在呼呼大睡。
面对突如其来的大火和从天而降的燕兵,柔然的兵将们,一时全都懵了。很多人,甚至还来不及完全清醒,就被燕国士兵砍掉了脑袋,扎了个透心凉。
风呼呼地刮着,火借风势,着得铺天盖地。
从华州城出发之时,慕容超让燕国的兵将们,每人随身带了个不小的水囊,水囊里装了满满一下子的水。
发起攻击前,慕容超命令他们解下水囊,将囊中之水,尽可能细致地淋在身上,故此,虽然也身处火中,燕国士兵的伤亡,比柔然士兵要少得多。
借着肆虐的大火,耿忠率领三千精骑,在柔然大营里纵横驰突,所向披靡,十荡十决。
慕容超也没闲着,和郁律打了个不可开交——这回他腿也好了,精神也足了,郁律的锤也就不足为惧了。
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郁律实在顶不住了,带着残兵败将,溃败而去。
慕容超乘势追击,直追出八十多里地,一路上,杀得柔然兵哭爹喊娘,尸横遍野。
经此一役,郁律元气大伤,乘着他元气大伤,慕容超一鼓作气,不断发动攻击,又过了半月,终于,将失去的三州全部夺回,将郁律和他的柔然兵,彻底赶出了燕国。
捷报送达乾安,慕容麟欣喜非常。
又过了十几日,安顿好四州事务,慕容超启程回京。
结果,刚一回府,就听到了一个噩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 暴亡
慕容超回到府中,屁股还没坐稳,就听到了一个噩耗,杨欢死了。据说是得了暴病,头天夜里发的病,第二天天还没怎么亮,就死了。
管家汇报消息时,慕容超手里正拿着个波斯银杯。杯子里装了大半杯蜜调酸梅汁,及至听到管家说杨欢死了,慕容超登时直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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