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甘心,他不想死,他的冤屈还没昭雪!他还没有向慕容成德,讨回公道!
呜呜的风声,哗啦作响的树叶声,为幽密的山林增添了几许神秘气息,神秘中,又透着几分难又言喻的恐怖。
路越走越窄,越后干脆没了。没了,也得走。
这座山是番州和宁州的界山,只有翻过这座山,才能到达下宁州。
这二十几人,除了慕容麟,每个人都恨不能前脚一伸,后脚一跟,一步翻过山去。可惜,谁的腿也没那么长。所以,无论再如何害怕,也只能是一步步地往前走。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深山老林里。越走,树木越密;越走,光线越暗;越走,心里越发毛。
突然,两名差官惊叫着捂住了脖子,指缝间,赫然一只微微颤动的银针。不一会儿,两个人的脸开始发青,很快又由青变紫,由紫转黑。最后,二人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不好,有埋伏!”地包天心一哆嗦,登时扯着脖子喊了一声,人也在同时“噌”的一下,闪到一棵大树后。
其余人,见样学样,各自寻找树木隐蔽,慕容麟也被两名差官按在一棵大树后。
根据死去差官的受袭部位,地包天迅速作出判断——出手之人应是藏在前方树上。一丈开外,是棵三人合抱的大树,枝繁叶茂,树冠象一把绿色的巨伞,藏一个人也行,藏几十个人也不在话下。
这样的认知,使得地包天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人好说,万一是几十个人呢。他们只有二十六个人,刨去刚死的俩,只剩二十四个了。
虽说剩下的这二十四人都非等闲之辈,可谁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人外人有,天外有天!这样一想,地包天本已不稳的心跳,跳得更欢实了。
静谧的山林,呼啸的风声,遮天蔽日的树木,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惨死的同伴,未知的对手,这一切,营造出了一份强大的恐怖气氛。
外界的噪音悄然隐去,这二十四名差官的耳中,只余自己扑嗵扑嗵的心跳声。
山风虽大,却是吹不干每个人脸上的冷汗。
地包天押了这么年差,还是头一回碰上今天的情形。
以前出公差,也不是没遇到过状况,但都是明来明往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对手并不可怕——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象今天这种神不知,鬼不觉地一出手,就要人命的对手,还是头回遇到。
最可怕的是,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再出手。
地包天等人不出声,树上之人也不出声,似乎在有意和地包天等人比耐心。
半柱香后,地包天忍不住了,扯着衣袖一抹脑门子上的热汗,他想要向对方喊话,让对方报个腕,交个底。要钱也好,要命也罢,给个痛快,别这么干耗着。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就见数团白光,从对面大树密密层层的树叶中疾射而来,转眼落在了离他们不远的草丛中,白光落地,顿时腾起一团团白色的烟雾。
风,正好是朝着他们吹的,白烟也就顺着风,朝他们吹过来,转眼将他们团团笼罩。
“闭气!快闭……”地包天情知不好,想要告诉手下赶紧闭气,然而,他第二个“闭气”的“气”字还没出口,舌根已经麻得他说不出话来。
他双目圆睁着,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其他之人,包括慕容麟在内,情形也和地包天一样,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过了一会儿,烟雾散去,五个人从对面的树上跳了下来,来到众人面前。
这几人身量相仿,打扮也一样,身穿玄色劲装,头扎玄色包头,脸蒙玄色面巾,脚穿玄色薄底快靴,周身上下只露出两个眼睛来,一个个瞅着神秘非常。
几人从人群里找出慕容麟,把他架到了一名蒙面人面前。这人随即从怀里掏出个绿瓷小瓶,拔开瓶塞,从瓶中倒出一粒药丸,塞进了慕容麟的口中。
一个人走上前来,往慕容麟嘴里塞了颗药丸,不大一会儿,慕容麟能动了。
慕容麟问对方是什么人?
虽然对方给了自己解药,但这并不代表对方一定就是朋友,也许是另一伙敌人也说不定。
见慕容麟面色警惕,给慕容麟喂药之人低声道,“殿下勿疑,我等非是歹人,乃是受人所托,前来搭救殿下的。”
受人所托?谁?
自从在杨欢那儿受了伤后,慕容麟对任何人都不大相信了。
黑衣人没再跟他解释,调转视线对着手下一挥手,其他黑衣人立即从腰间抽出软腰,然后提着剑,一个一个地,把那二十四名差官扎死了。
可怜这二十四名差官,稀里糊涂地作了剑下鬼,至死都不知道是谁杀了自己。
把人扎死后,黑衣人又用手中的软剑,就地掘了个不深不浅的坑,把这二十四名差官摔了进去,又填土埋上。
填完了,几个人站在土上,转着圈地又踩了许久,直到把土踩平踩实,瞅着跟周围的土地差不多一样了,方才罢休。
在这一系列的过程中,慕容麟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他们杀人;看他们把垂头耷脑,软皮条似的死尸往坑里摔;看他们填土,踩土。
心里,一片平静。
放在先前,见了这样的场面,他心里肯定会不得劲,会感慨一下,现在不会了。
在见识了慕容德的卑鄙,杨欢的无情,在经历了外祖一族,以及东宫臣僚们的惨死后,他的心,开始变冷变硬。
他怜悯别人,谁又怜悯过他?
既然,真心以待换来的是伤害和背叛,那么,他就换个活法,象慕容德和杨欢那样活着,狠心地活着,如果,他还有活下去的机会的话。
待几名黑衣人忙完了,慕容麟又问给自己喂药之人,“是谁让你们来救我的?你们又是何人?”
看样子,喂药之人是其他几名黑衣人的头目。这人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又大又亮,还是双眼皮,“我等草茆微贱,名姓不值一提,殿下不必知道。至于托我等救护殿下之人,殿下亦无须知晓。”
慕容麟盯着对方的眼睛,想了一下,没再追问,“不怕受我牵累吗?被官兵抓到了,可是掉脑袋的死罪。”
黑衣人笑了一下,笑声中是满满的自信,“那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说完,他向四周看了看,“天快黑了,我们再等一等,等天黑了,我们再上路。”
慕容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树林的西边。那里,有一片隐约的红光。
看完后,他转回了视线,“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柔然。”黑衣人沉声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回 本相
慕容攸驾崩了。
慕容德在慕容攸每日服用的汤药中,加了双倍的迷药,一个时辰后,慕容攸永远的睡去了。
本来,慕容德想在处理完慕容麟后,再对慕容攸下手。可谁成想,计划不如变化快。
慕容麟失踪了,不但他失踪了,就连押解他的二十多个差官也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来,慕容德计划着等慕容麟到了乌州后,让他再苟延残喘十天半个月,然后送他“上路”,最后再以“怀惭自尽”的名目,给这件事定个性,慕容麟这篇就算彻底翻过去了。
就算到时,有那不识时务地跳出来质疑,也好办。他早就替慕容麟准备了一封泣涕满篇的忏罪表,要多沉痛有多沉痛,要多真诚有多真诚,要多像慕容麟的笔体,有多像慕容麟的笔体。任谁也瞧不出半点破绽来。
可是,他没料到,慕容麟竟然失踪了。
失踪和怀惭自尽,可是两回事。
怀惭自尽,代表着从今以后,他再也不用防备慕容麟,可以彻底地把心放到肚子里了;失踪,则意味着,慕容麟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蹦出来,给他致命一击。
所以,在获悉慕容麟失踪后,他当机立断地,安排他爹去见了他爷爷。
一山容不得二虎,同理,一国也容不了二主。只有他父皇死了,他才能名正言顺地,成为燕国的至高主宰,文武百官也能心无旁鹜地,只听他一个人的话。
谁知道慕容麟会在什么时候冒出来?若慕容麟突然冒出来时,他还只是储君,谁知道他能不能调得动那些掌兵的将军们?
调得动,还则罢了;调不动,他怎么办?洗净了脖子,等着慕容麟来砍?
储君可能调不动太尉和大司马,但是国主却能调动,除非太尉和大司马想谋反。
所以,他一得慕容麟失踪的消息后,就送他爹归了西。
慕容攸的梓宫停在乾元宫的偏殿,整个偏殿,除了高大的黑色梓宫,差不多全变成了白色。
殿梁上,垂下条条素绢灵幡,在一阵一阵或微凉,或闷热,或起于青天白日,又或源自漆漆暗夜的风中,飘来荡去,宛若无数白色的游魂,在清寂的偏殿中悠然起舞。
梓宫前,是一张宽大的墨玉祭案,祭案正中摆放慕容攸的灵牌,黑底白字的灵牌前,挨挨挤挤地摆着三牲、香烛、果品、酒食、杯碗等物。
殿外,夏末的酷热尚未完全消退,殿内却因为这样一番阴森森的景像,显出别样清凉,清凉得让人后脊梁直冒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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