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中秋,树林的颜色由原来纯然的绿色,变成了现在五彩斑斓。浅黄、金黄、橙黄、橘红、碧绿,几种颜色糅杂在一起,比单纯的绿色更好看。
潭面上常年飘着轻纱般的薄雾,潭中是红、黄两色的鱼,数量多,个头儿大,长得好看,肉质鲜美。既有赏心悦目之功,又有开胃下饭之效。
潭边,横着一棵不知何年何月死掉的树,树干不算粗大。
慕容麟和姚葭并坐在树干上,二人中间,放着鱼篓。
慕容麟专心致致地钓着鱼,姚葭安安静静地看着风景,时而远观,时而近看。其实,无论远观,还是近看,都是假相。她只是以观赏风景为掩护,偷偷地窥视慕容麟。
林间不时响起几声鸟鸣,除此之外别无他声。而山林,也因着这几声宛转的鸟鸣,更显清幽。
层层林荫,几乎遮蔽了天上的太阳,至使这里的光线不若外界明亮,迷蒙黯淡间,自然而然地,勾勒出一份如梦似幻的美丽。
脸,微转向慕容麟的方向,姚葭假装看他斜前方的树林,实际上,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打量着慕容麟。
姚葭知道,这样的自己很傻。也知道,自己只是慕容麟若干女人中的一个。更知道,他,永远不可能,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宫里,还有很多和自己一样女人,在等着,盼着,想着,念着,爱着,怨着,痴心着,妄想着,执迷不悟着。
手持钓竿,面无表情地凝着飘在潭面上的浮标,慕容麟坐成了尊八风不动地石像。
他知道姚葭在偷看自己。
他喜欢她。
从他还是一名小小少年时,就喜欢,一直喜欢了这么多年,一直喜欢到现在。这么多年,他也只喜欢过她一个人。
虽然,当年,她背叛了自己,狠狠地伤了自己,可他还是喜欢她。他恨自己,恨自己掌控得了天下,却掌控不了自己的心。
接下来的一整天里,二人心有灵犀般,不言过去,不谈将来,只是单纯地游玩。
这一天,慕容麟钓了很多鱼,领着姚葭,看了很多风景。其间,他还给姚葭捉了一只罕见的蓝蜻蜓,用不知名的野花,给她编了个小小的戒指。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不知不觉中,一天很快过去。
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慕容麟一手提着装满肥鱼的鱼篓,一手牵着姚葭,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回 夜袭
回到“家”后,慕容麟撸胳膊挽袖子地,开始收拾鱼。又是刮鳞,又是剖肚。
姚葭自动自觉地,给慕容麟打起了下手——在慕容麟的指挥下,不时地,往开膛破肚的鱼身上浇瓢清水,把鱼身冲洗干净。
慕容麟没全收拾,只收拾了三条,姚葭一条,他两条,够他俩吃一顿的就行。
收拾好的鱼,放在一个干净的小木盆里。慕容麟让姚葭先端着它们,去前院等着,他自己到后院去抱柴火。
很快,柴抱来了,柴堆支起来了,火也点着了,慕容麟开始像模像样地烤起鱼来。
除了烤鱼,二人回来时,堂屋锃光瓦亮的乌漆几上,摆了个黑漆描金的大食盒。食盒共分三层,上面两层,是各色精美菜肴,最下一层是两副筷子,和一大一小,两碗雪白的米饭。
与食盒里的美食相比,姚葭更愿意吃慕容麟烤的鱼。
倒不是慕容麟的手艺有多好,只不过,因为是慕容麟亲手所烤,就算不好吃,她也爱吃。话说回来,慕容麟烤的鱼,虽非特别好吃,但也绝不难吃。
退一步讲,就算不吃烤鱼,只是静静地坐在慕容麟身边,看完全黑下来的天,看天上的星星,半缺的月亮,看明灭的火光中,慕容麟微蹙的长眉,俊雅到令人不敢直视的脸,听着草丛里清泠的虫鸣,就已经让姚葭觉得很饱,很幸福了。
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专心烤鱼的慕容麟,姚葭想,如果,她和他的关系,可以一直象今天这样,那该多好。
饱餐过后,二人站在院中看星星。
还在烤鱼时,慕容麟说,今晚他们不回去了,在这儿住一晚,明早再回去。
“你看,那颗就是牵牛星。”慕容麟指着夜空中的一颗星星,让姚葭看。
“哪颗?”说实话,在姚葭看来,天上的星星长得都一样,她实在分不出,哪颗是哪颗。
“就那颗,看见没有,一闪一闪,特别亮的那颗,”说着,慕容麟的手一指另一处,“那个,是织女星。”
姚葭没再去看慕容麟指给她的星星,而是转过脸,看向了慕容麟。
慕容麟的手,不知何时,揽上了她的腰。揽得很紧,透过轻薄的衣料,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手掌传来的热度。
感受到姚葭的目光,慕容麟也收回视线,看向姚葭。
漫天星光下,二人无语对望。
片刻之后,姚葭垂下了眼,“陛下今天是怎么了?”
这是她今天一直想问的问题。
慕容麟今日的所作所为,让她深感诧异。不是不喜欢,相反,她很喜欢慕容麟这样对待自己,如果慕容麟能天天如此,她会非常开心。
只是,这样的慕容麟,实在不像慕容麟,起码不象她平日所见的慕容麟。
慕容麟从容不改,“什么怎么了?”
姚葭抬眼看他,轻声道,“今天的陛下,和平日不太一样。”
慕容麟凝着她,“哪儿不一样?”
姚葭被慕容麟看得有些窘迫,又垂下眼去,“今天……陛下对臣妾很好。”
星空下的慕容麟,俊如谪仙,“这么说,朕平日对你不好?”
姚葭无言以对。
她不说话,慕容麟也没再追问,沉默片刻后,他换了话题,“八月节那天着火,你怕不怕?”
“怕。”想起那夜冲天的火光,姚葭还是心有余悸。
“朕也怕。”慕容麟淡淡道。
姚葭脱口问道,“怕什么?”她以为,慕容麟是无所畏惧的。
慕容麟盯着她,没有马上回答。
细长的凤眼,在星光下,闪着微弱的光。及至姚葭被他盯得有点发毛,将要错开视线,不再看他,他才悠悠出声,“怕——”慕容麟沉吟了一下,“怕一个人出事。”
姚葭的心“嗵”的一跳。说话时,慕容麟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停了停,慕容麟问,“你怕什么?”
姚葭仰脸望进慕容麟的眼底,“和陛下一样。”
慕容麟看着她,看了一会儿,默默地伸出另外一只手,彻底地将姚葭揽进怀里,紧紧搂住。
姚葭的脸,贴在慕容麟的胸口上,眼睛一阵阵发酸发胀。
她忽然很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过了许久,慕容麟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语音有些沉重,“过阵子,朕可能会亲征高句丽。”
姚葭一怔,马上从他怀里仰起头来,慕容麟也低下头看她。
“一定要亲征吗?”
“对。”慕容麟答得简洁。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亲征。
但高句丽国,上至国主下至庶民,全都欠揍,必须予以痛击,甚至灭了它的国家,不然,早晚是个祸害。
上一任高句丽国主高瑞在位里,两国关系,虽不亲密,却也能维持表面和平。可是,自现任国主高铮继位以来,两国关系,不断恶化。
高铮为人刻薄寡恩,狡诈多谋。近一年来,他时常命令边境守军侵扰燕地,并口出狂言,倘若两国交兵,燕国必定不堪一击。
他高铮,将率领高句丽的铁骑,踏平燕都乾安。届时,他不但要让慕容麟肉袒面缚,衔璧牵羊,更要让慕容麟青衣侍酒。
是可忍,孰不可忍!
若非高铮如此无礼,慕容麟兴许还不会动亲征的念头。
中秋节之前,慕容麟终于下定决心,决定亲征高句丽,看看到底是谁给谁青衣侍酒!
他有信心取得最后的胜利。同时,他也知道,踏平高句丽,并非一日之功,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还?
所以,他带姚葭来了这里,在这与世隔绝的小山谷里,他想和她过一天心平气和的日子。
没有前尘,没有旧怨,没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只有两个平凡男女,过一天平凡的日子。
“如果,”慕容麟深吸了口气,压下忽涌而至的伤感,“如果朕此行,一去不返,你怎么办?”按照燕宫旧例,没有子女的嫔妃,在国主驾崩后,全部被送入尼姑庵,削发为尼。
他早知道结果,不过,他还是想听听姚葭的想法。
姚葭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把他的话,低喃着又重复了一遍,“一去不返?”
“是,”慕容麟盯着她,“若朕再也回不来了,你怎么办?”
这回,姚葭听明白了,她低下头,把头重新贴上慕容麟的胸口,柔声道,“去找。”
“去找?”
怀里,传来姚葭坚定的声音,“嗯。陛下去了哪里,臣妾就去哪儿找。”
这样的回答,大大出乎慕容麟的意料。
他的心,在听到姚的回答后,猛然一动,双臂也随之收紧,将姚葭紧紧地裹在怀里。
曾经的她,骗他,伤他。现在失了记忆的她,他想,应该是爱着他的。他看得出来,也感受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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