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心寒,搬出了慈宁宫。
新帝孝廉,在若兰庵内为太后僻了一处幽静抱夏小院,供太后与诸位尼僧伦理参禅。
此后,太后青灯长伴,一心礼佛。
越明年,新帝改年号为“守元”,并大赦天下,轻徭减赋。
举国欢愉。
守元元年二月,十四年前威武大将军赵虎卖国投敌一事得以翻案,圣亲诏赵虎之子赵孝廉回京,封为威武候,还赐威武将军府。
三月,太学博士吴庭坚被人参了一本,说他恃才贪酷,徇私枉法。
龙颜大怒,即命革职。
四月,公卿皆出班前奏,陈书上听——
守元帝定元开年已有四月,中宫凤位空悬,危于社稷,诚恳圣上择贤作配,佐理宫闱,以协坤仪。
守元帝只一句——
“劳众卿家费心,朕自有分寸。”
后群臣就立后一事多有执笏禀奏,守元帝无动于衷。
六月,大吴属国契丹王子前来长安,奉上本年贡品,并献上胞妹——契丹第一美人慕莎公主——予守元帝为妃,以示联姻友好。
守元帝婉拒王子联姻要求,并回以更为丰盛的赠品,以示大吴诚意。
然,慕莎公主在此次长安之行中对守元帝一见倾心,回国之后,为遭拒一事郁郁寡欢,最终以三丈白绫,了结了残生。
契丹可汗悲愤欲绝,盛怒之下,发兵南下,挺进中原!
镇守塞北的护国将军府二公子越青城率兵迎击,却不慎,被己方之人暗箭射中,摔下马来!
越将军生死未卜,塞北危急!
边疆军情频传,举国哗然。
帝与众兵部卿家彻夜长谈,以商对策。
无奈朝中有实战经验将帅委实太少,护国将军府大公子又镇守漠北,当务之急,是将护国将军府三公子自海域边疆调往塞北,以挡契丹铁蹄。
海贼之患与社稷根本,孰轻孰重,总所周知。
传唤越家三公子的诏书尚未写就,塞北竟传来捷报——
护国将军府越四小姐领兵在武州附近山脉之处伏击契丹军队得手,歼敌一万!
听完禀奏,守元帝生生折断了手中紫玉狼毫。
又五日,捷报再来——
越四小姐已率兵夺下契丹一城!
又九日,越四小姐拿下契丹又一城的消息与越四小姐的陈情书一同传来。
陈情书上,越四小姐隶属历数契丹官员鱼肉百姓,军队践踏妇女之罪状,并请帝容谅她擅作主张之罪,并有言——
犯我大吴者,虽远必诛!
大吴百姓皆热血沸腾!
一时间,应征之人多如牛毛。
大家伙,都想嫁给四小姐……啊不!都想像四小姐那样,保家卫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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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勤政殿人来人往,秋月劈手,拦住了正要往里去的掌旗。
示意掌旗噤声,秋月这才将他拉到一个没人会注意的角落里。
“王……皇上,又是一宿未休息?”
秋月问。
掌旗看了一眼勤政殿方向,才摇摇头:“不是一宿,已经连着三宿未睡了。”
秋月沉默了一会儿,又问:“现在塞北军情已缓,皇上为何还这样劳累?”
掌旗安静了许久,才说:“前些日子,皇上派我去调查了那越四小姐。”
秋月心中莫名起了一股希望:“难道——?”
掌旗点点头:“皇上认为,越四小姐,就是姑娘。”
秋月心中又惊又喜,半响才念了句“阿弥陀佛”。
念完佛,秋月才问:“如果,那个威震契丹的女将军,真的是姑娘……为什么她不来找皇上?”
掌旗叹息一声:“我也不知道。”
“那……那皇上接下来打算如何?”
掌旗目光闪烁片刻,才回答:“御驾……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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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筹备后,帝领三千御林军,与十八位朝中文臣武臣,浩浩荡荡,出了京。
虽说现下塞北局势已解,但越四小姐却无停战之心。
契丹求和之书一封又一封地传来,却挡不住越四小姐北上的决心。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帝才出京五日,前方再传捷报——
越四小姐在原野遇敌,歼敌两万,活擒契丹第一大将军庆戈尔泰!
契丹举国震惊,大吴民众沸腾!
一路之上,大吴百姓聊起越四小姐,具是钦佩有加,赞不绝口。
街头巷尾,口口相传,传颂着越四小姐的大事小事,趣闻轶事。
而契丹兵卒一闻越四小姐名声,均是肝胆俱裂。
在契丹军中,无人敢直呼越四小姐名姓,俱称之为——“女魔头将军”。
出兵四次,绝无败绩!这“女魔头”三字,越四小姐,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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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在这举国推崇越四小姐时,守元帝的心情,很不好。
俞向北,俞恶劣。
因为茶水烫了两分,奉茶的小太监就被拖下去打了十个板子,罚了三个月月钱。
板子打在肉上的声音和小太监的惨叫一起传来,守元帝身边伺候的人越发地兢兢业业,个个都小心谨慎地眼观鼻口观心起来。
帝只看着眼前战报,抿着嘴,不语。
掌旗在一旁,自作主张地对着大太监李菊福摆了摆手。
大太监李菊福会意,使了个眼色。
众人立马很安静地做鸟兽散。
“皇上……”
掌旗才开了个头,就被守元帝摆手打断。
“你也下去吧。朕想静一静。”
掌旗未敢多言,恭敬退下。
待人去帐空,守元帝才叹了一声,扶额,靠在椅背上。
任凭那一纸战报丢在桌上,与堆积成山的折子相对而望,成孤零之势。
然,守元帝这片安静,未守得片刻。
“报——!”
大帐之外,传报之声紧迫而来。
守元帝突然一阵心跳,猛然坐直了身子。
那一声“报”连绵不绝地传来,不一会儿就到了帐外。
戛然而止。
帐内帐外,只余风声。
守元帝再三深深吸气,才开口——
“传!”
传报兵掀开帘子快步入内,在守元帝面前跪下:“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守元帝盯着那传报兵看了半响,才说:“报上来。”
传报兵头也不抬,急切说到——
“回禀皇上!我军与契丹军队在鲜卑山上遇战!越四小姐被敌军一箭射中心口,跌落下马!已经,已经……”
守元帝只觉胸口一闷,猛地站起来,恶狠狠地盯着那跪在地上的传报兵,一字一顿问到——
“已经——如何!?”
传报兵哀喝一声,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已经,殉国了!”
守元帝堪堪向后踉跄两步,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皇上!”
随传令兵进帐来的掌旗见状大惊,连忙冲过来扶住几欲跌倒的守元帝。
守元帝一把推开掌旗,嘴角血迹可怖,却咬着牙,瞪着地上传令兵,喝到——
“你——欺君!来人!将他拖下去,斩了!”
第57章 呜呼哀哉何其苦也
守元帝话音方落,就有一人冲到圣上跟前,“噗通”一声长跪在地——
“皇上!请三思!”
帝抄起桌上茶碗,一把扔向那跪在地上之人:“秋月!你别以为你跟了小九几个月,朕就会对你另眼相看!”
秋月不闪不避,任那茶碗砸在脑门上,砸出一大道血口子。
鲜血涔涔而下,秋月不卑不亢:“皇上。他不过一介传令之人,迁怒于他,有碍皇上英名!况且,越四小姐是否是姑娘,还未可知。但依姑娘的性子,定不会喜欢您这样生杀予夺!此事……请您先到了塞北,再做定夺!”
秋月话音才落,又有一人跪倒在她身边,一个劲儿地磕头:“皇上!姑娘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人,是春花。
掌旗不语,也默默跪下。
看着地上跪倒几人许久,守元帝才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让朕静一静。”
掌旗急了,以膝着地,往前挪动两步:“皇上!是否应先让太医为您请个脉?!”
守元帝静了一静,才说:“不必了。春花,待会给我沏碗新茶来。”
掌旗正欲再多争取两句,却被秋月拉住了衣袖。
到底,掌旗还是没多嘴。
等帐内的人走了个干净,守元帝才长长叹了一声,扶桌坐下,靠在了椅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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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毫发无损的传令兵,掌旗来看秋月的伤势。
这时太医正好给秋月处理好头上的伤,退了下去。
掌旗秋月两人坐在床边,相顾无言。
许久,掌旗才叹了一口气:“话说,皇上上一次呕血,也是因为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