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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新妇/嫤语书年 [精校出版] (海青拿天鹅)


  “大公子明日就骑马出辕门跑一圈吧,这样丞相就更放心了。”他搓着手,两眼放光。
  魏郯清凌凌瞥他一眼:“你见过哪个重疾卧病之人能好得这么快?”
  “某见过!”韦郊立刻道,“某先师姚扁鹊(嘿嘿),曾以药汤、针砭治好一濒死男子,隔日那男子便下田做活。大公子经某医治,病体康复神速,房事神勇,进食无碍,骑马又有何难?”
  魏郯:“……”
  我:“……”
  耳根火烧一般,我的脑子里不由地开始回放昨夜的事,心底大惊,我明明咬着帕子不敢出声呀……问题不在这里,我本来就是不肯的,魏郯那流氓却一边说什么“都过了多久了”一边上来,还一次又一次……都是那流氓!
  怒气顿起,我将目光带着杀气,戳向魏郯。
  魏郯却似个没事人一样,似在思索:“郎中夜里在营中随意走动,军士竟不管。昨夜当值军曹是谁,好像是……”
  韦郊气焰立刻落下,忙赔笑:“某昨夜如厕,不料茅房尽占,某不得已另择去处,又兼一向耳聪……怪不得军士,怪不得军士!”
  这两人越说越不入耳,我见魏郯还要接话,忙岔开话题:“郎中所言姚扁鹊,可是茂州神医姚扁鹊?”
  韦郊眼睛一亮:“正是。”
  “夫人不知,”魏郯悠悠道,“这位韦郎中,乃是姚扁鹊入室弟子,好赌输尽家财,前番为夫路过茂州,谢郎中拦车求卖身……”
  “某投靠公子,乃是见公子面相大贵!”韦郊面红耳赤,一派义正词严,“某乃扁鹊传人,卖术不卖身!”
  我:“……”
  方才听得他报的师傅名号的时候,我对“姚扁鹊”就觉得耳熟,过了会才记起来这是何人。茂州姚扁鹊,在我小的时候,这名声就已经妇孺皆知。听说他医术出神入化,且不肯轻易收徒。能被他看中的人,必是天资极高的扁鹊之才。
  “原来是韦扁鹊。”我尊敬地说。
  韦郊听着这称呼,显然十分受用,他笑眯眯朝我一揖:“夫人慧眼。某亦久闻夫人之名,昨日初遇,得睹夫人尊容,果然貌若天人。惜彼时身处无奈,某不得与夫人倾诉……”
  “王晖!”魏郯拉着脸,朝帐外喝道,“将韦郎中拉出去!”
  王晖闻声进来。
  “某师从姚扁鹊门下,夫人亦称某‘扁鹊’!”韦郊反驳道。
  魏郯冷笑:“王晖,将这‘韦扁鹊’拉出去。”
  魏郯本意是再装几日,把“康复”做得更加自然。可到了第二天,魏朗来到后军,进帐跟魏郯说了些什么,王晖来告知我,说魏郯要去见魏傕。
  我吃了一惊,连忙进帐,只见魏郯已经在椸前更衣。
  “夫君要去见舅氏?”我问。
  “嗯。”魏郯正在穿外衣,指指木架,“剑。”
  我过去把剑拿过来,问:“急事?”
  “对。”
  我替他把革带扣好,迟疑着开口:“夫君昨日还在病中,好得这般突然,舅氏觉察了怎么办?”
  “觉察了又如何。”魏郯的脸色有点沉,把剑系好,转身朝门外而去。
  我看着魏郯离开的背影,有些发怔。自从成婚,他行事为人都表现得十分沉稳,从不急躁,再大的事,他也能不动声色。这一回,是我第一次感到他在真正的发火,并且矛头直指魏傕。
  心底总感到忐忑不安,我出帐去,问王晖魏朗方才来说了何事。
  王晖也答不上来,只说魏朗进帐,他听到二人议论的声音,说什么却不知道了。
  “营中有规矩,我等侍从即便守着帐门,议事时也不可靠前偷听,夫人见谅。”王晖抱歉地对我说。
  我颔首,只得回去。
  一直等到下午,魏郯才回来,脸色不太好。
  “出了何事?”我不想贸然去问,直接找到跟他回来的魏慈。
  魏慈有些犹豫,想了想,对我说:“长嫂听听就罢了,勿传出去。”
  “我传出去做甚,小叔但言无妨。”我说。
  魏慈道:“丞相用荆州降将钟源训练水军,前日,钟源说北方军士不惯船上生活,日夜漂泊,许多人至今仍呕吐不适,建议丞相泊船之时以铁索相连,将士可如履平地。丞相以为此计甚好,同意了。”
  我不懂些许用兵的奥妙,想了想,道:“夫君不同意。”
  “大堂兄当然不同意!”魏慈有些激动,“丞相也不知是如何想的!行军打仗,讲快讲巧,如今虽是水上,可大舟相连,万一有急情,铁链羁绊,如何调动?水寨虽大,笨重不堪,再雄伟再平稳又有何用?”
  我觉得此言在理,道:“夫君方才去向舅氏进言?舅氏如何回答?”
  “丞相不肯听!”魏慈恼怒道,“他说锁船所用铁链,乃是特制,拆卸简便。又斥责大堂兄,说他从去年开始训练水军,这些人如今还不熟水性,乃是大堂兄有失!”
  我心里一惊。
  魏傕竟当面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将魏郯从前所做的全盘否了。
  “丞相帐下还有众多谋士,”我沉吟片刻,道,“他们都不说话么?还有二叔……”
  “他?”魏慈冷哼,“长嫂,实不相瞒。如今丞相帐下,人才多了,便人人都要争个上位。从去年伐谭归来,那班谋士就分作三派,一派支持大堂兄,一派力挺二堂兄,还有一派,凡涉及二人之争,则轻易不肯言语。用荆州降将训练水军的办法,就是二堂兄提的,此计丞相又甚是喜欢,他怎会反对?大堂兄就是感到这般形势要误事,才亲自赶去劝说的,长嫂也知道了,丞相根本不听。”说着,他叹口气,低低道,“长嫂,丞相乃弟伯父,他为人好强,这我是从小就知道的。从前还好,他有谦虚之心,决断分明,故而大事能成。可这两年,人多了,丞相开始独断,脾气也越来越乖。弟总觉得,丞相不喜欢太强太出色的人,即便是亲儿子……”
  他瞥瞥魏郯的行帐,没有说下去。
  这意思我却已经明白,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行帐里,魏郯坐在案前,一动不动地对着铺上面的地图,似乎在钻研,又似乎在出神。
  我走过去,从茶壶里斟一杯水,端到案上。
  “四叔制了新船,夫君不去看看?”我轻声道。
  “是么。”魏郯声音淡淡,又看了一会,将地图卷起,收到一旁。片刻,他深深呼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我。
  “为夫的模样,是不是真的像个病人?”他问道。
  我莞尔:“夫君不是有韦扁鹊么,包治百病。”
  魏郯眉梢一扬,笑了笑,有些无奈。
  “我总避免与父亲相左,即便有不同,也会从父亲那边来看是否合乎情理。”过了会,他将茶杯握在手中,慢慢转着, “可我不会劝人,尤其不知如何劝父亲。”
  我看着他,心底也有些无奈。
  父慈子孝。魏傕在家中,即便对谁不满,也总有慈祥的一面,魏郯也是个孝敬的儿子。但他们在另一条路上,却针锋相对。这样的父子,我是第一次见到,也不知如何劝起。
  “尽人事,知天命。夫君尽力了。”我握着魏郯的手,过了好一会,才找到些合适的话。
  魏郯注视着我,唇角勾勾,
  “是啊,尽力。”他淡淡道。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预计可以回到日更轨道的,嘿嘿。。




☆、喜事

  我怀疑魏郯是个不懂得什么叫“低落”的人。
  从魏傕那里回来以后,他独自沉思了许久。依据我从前被父亲训斥的经验,我以为魏郯这把年纪当然不会难受得掉眼泪,但至少两三天心情不好是必然的。可一夜醒来,我身旁空荡荡的,魏郯已经不见踪影。
  王晖说,魏郯命军士加固后军拒马,还要在四周造箭楼。
  我十分诧异,跟着王晖去看。
  烈日炎炎,我戴着帷帽都能感到日光灼人。营寨边上尘土飞扬,上千军士正在忙碌,有的搬运原木,有的割锯捶打。魏郯穿着短褐,草笠也不戴,立在土坡上指挥一堆军士将新的木楼结起。
  我望着他走来走去的身影,忽然有些莫名的心安。
  “少夫人。”这时,王晖过来禀报,道,“王长史求见。”
  王据?我颔首,道:“我去告知夫君,请王长史在帐中稍候。”
  “王长史求见的是少夫人。”王晖道。
  我讶然。
  王据在魏傕帐下任长史,很得魏傕器重。在魏慈说的那三派谋士里面,他一直是遇事闭嘴的那派。不过,我知道他和魏郯关系不错,在立嗣的事上,我从不怀疑他其实是站在魏郯这边的。
  由于父亲的关系,我跟王据也算比较熟悉。但是,我和他很少说话,他单独求见,也才第二回。
  “拜见少夫人。”帐中,王据见我进来,上前行礼。
  “王公。”我还礼,微笑,“王公别来无恙。”
  “少夫人亦气色安好。”王据道。
  我看着他:“王公此来,想必不只是探望。”
  王据笑笑:“少夫人明鉴。”说罢,他的容色稍正,道,“不知少夫人可知大公子与丞相争执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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