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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小户媳妇 (随风月影兰)


  而他身旁则是一个冷知秋认得的熟人,武士短打装束,身形健壮,手扣在白衣男子的后腰,状似亲密,实则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
  这个人就是夏七。
  夏七并没有扭头来看冷知秋,他听到声音就松开了白衣男子,冷冷道:“别惹恼了我们少主,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说罢,也不打招呼,径直就离开。
  冷知秋不悦地盯着他远去的背影,这奴才明明知道她这个少主夫人在此,既不打招呼,更没有通报项宝贵在哪里的消息,摆明了要她别掺和任何事情。
  不掺和就不掺和,她乐得自在。看到夏七那样说话,至少知道,项宝贵这厮肯定活得好好的,比谁都好!
  她一把放下帘子。“走吧!”
  却听那获得自由的白衣男子在后头对白和堂老板说话:“裘大哥,您似乎椎骨裂了,不如先进来,在下为您敷点药……”
  “滚开!谁要你的药,老子自己开医馆的——哎哟!你们这帮孙子没长眼睛吗?还不快抬爷爷回白和堂!?”白和堂老板一点儿也不领情。
  “你们不能如此抬法,椎骨裂了,最好寻个板车,将裘大哥抬上板车再走,否则就算华佗再世,恐怕也回天乏术。”白衣男子依然温和平静。
  “哎呀,哎哟!你们这帮蠢蛋,没听见吗?!快去找板车!”
  ……
  冷知秋摇头暗叹,那人真是太过善良——心里到底不忍,便叫停了轿子,折回去,对已经走进“春晖堂”的白衣男子道:“请问阁下是木子虚大夫吗?”
  “在下正是。”
  木子虚落落的放下草药篓,抬眸瞧了瞧冷知秋,微微一笑带点凉。“姑娘身子康健,似乎没什么病痛,不知哪位需要看病?”
  说着他又瞧了瞧跟过来的三爷爷。
  冷知秋还从未碰见过如此淡泊的男子,和他说话会觉得无比的舒心,没有任何负担杂念。
  “木大夫,有位姐姐受伤了,在长青草坡的林子里等你。小女子就是替她捎个口信,现下便告辞。”
  木子虚总算有了些表情,微微的惊讶,想问伤得重么,又觉得没这个必要问,便抱拳谢道:“承姑娘相告之情,在此谢过。”
  也不耽搁,更不故作挽留,只立刻去满墙药橱里迅速寻了几味药,开始捣起来。
  他的神情专注而沉稳,虽然得知伤者讯息有片刻惊讶,但他就是能够用十二分的心思去捣药,不急不躁。挽起的宽袖,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的纶巾,都像凝固的诗篇。
  这真是个奇怪的人。
  
  


080 圆房的夜晚静悄悄

随着春晖堂开了门,很快就有人上门求医。
“哎呀,木大夫,你可算来了!”
病人接二连三,络绎不绝。春晖堂在十里长街尽头,有些不太富裕的人就宁可绕远路走上小半天,从后门求门而入。
今天,他们本来白跑一趟,听到有人说木大夫回来了,很快互相传说,赶回求医。
木子虚对他们来者不拒,一边不慌不忙的继续捣药,一边客气的叫病人们先坐。碰到一个咽喉肿痛难忍的,他才停下,先去看了这个病人,为他配上药。
冷知秋在一边看了片刻,暗忖,照这架势,此人天黑也未必能够赶去长青草坡,倒是真好的耐性。
想想这人和项宝贵似乎有什么牵扯恩怨,由此及彼的对照,木子虚显然是个大好人,那项宝贵岂非就是“大恶人”?
她低头无语,作为“恶人”之妻,决定做件恶事。
“三爷爷,木大夫还有个人要救,您帮我把他们先赶出去吧。”
三爷爷也不问缘故,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嚷嚷着驱赶大堂里坐着等候的病人。也不知这小老头哪来的力气,那些人不论男女,都被他推出了门,随即大门、后门一关,春晖堂清净了……
“你们……”木子虚望着冷知秋和三爷爷,无奈的摇头。不争,安于既成的事实,这就是他。
“先生,凡事不该有个先来后到?是长青那位姐姐先求的医,眼前这些病人病情拖个一两日并无要紧。”
木子虚收拾药囊,准备出发。“在下知道,只是不忍心他们白走一趟。”
“……”这不是大好人,而是个滥好人。
木子虚做了个“请”的手势,没有责怪埋怨,也没有多少谢意,依然和煦客气。
冷知秋突然有种喝多了“凉茶”肚子疼的感觉,对三爷爷道:“要赶不及回家吃饭了,我们快走吧。”
——
回到项宅,天已然擦黑。
一直喊饿的三爷爷却又不饿了,懒洋洋坐在门口凳子上,点起烟斗、眯着眼睛享受,一会儿便开始打盹。
年纪大了,又经常犯糊涂,似乎就是如此。
冷知秋瞅着他的白胡子白发,疑惑的出了一会儿神。她猜这老人说不定也练过武术,不然如何能够将那么多人驱赶得服服帖帖,一点反抗也没有?莫非,他的糊涂、老弱也是装的?
装不装都不重要,她不去细琢磨。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夏七的态度就说明了一切,项宝贵并不想让家人、包括冷知秋参与进他那腥风血雨的“大事”。
这些年项宝贵一直将小家和“大事”分得一清二楚,泾渭分明。如果说有牵累,恐怕就是沈天赐和钱多多那桩意外的恩怨。在这件事上,他显然寡情至极,毫无道义。
冷知秋心想,若是木永安,必定直面钱多多,将事情彻底解决,不在乎大动干戈;若是孔令萧,可能会直接着人将惠敏救出,再用很多种手段和钱多多周旋;若是刚才见过的大善人木子虚,估计会立刻拿出地契换人,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唯独项宝贵,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是不是他本来就不在乎惠敏的死活?
“越看越不像好人……”冷知秋嘟哝着不满,更不满自己居然莫名其妙替他白担心了一场。
——
晚间,和风煦煦,带着满院花香。
项家是卖花苗、盆栽的,自家院子里自然少不了种满花草。
冷知秋刚嫁进来的时候还很萧条,只有一株玉兰在寒风中料峭绽放。现在不一样,正是花开的好时节,开得尽管沸反盈天、争奇斗妍。
一年四季,总是不同风景。冷知秋喜欢照料打理,在自己家如此,嫁到项家,这份闲情逸致更有了用武之地。
本来就很美,经过她的巧手修葺,不论哪个角度去看这项家宅院,此刻都是最美的。
而在有的人眼里,最美的恐怕不是花,而是那含笑徜徉在晚风中的人。
项宝贵坐在井边的梧桐树上,晃荡着两条长腿,双手枕在脑后,惬意的欣赏树下那尚无知无觉的小娇妻。
其实他回家很久了。
之所以躲在树上欣赏佳人,是因为离别在即,这样远远看着,时间会过得“慢”一点。
小葵从西厢房出来,对冷知秋道:“小姐,都收拾好了,要给姑爷留门吗?”
冷知秋摇摇头,“锁起来吧,那屋子先不住人。”
项宝贵呛了一下,秀挺的眉挑起,心扑通扑通跳得活泼,她什么意思呢?
就听小葵嘻嘻笑着去把窗栓死了,又将门落下锁,便对冷知秋道:“小姐累了一天,也乏了,早些休息去吧?奴婢给您烧点水,您去去汗再上床。”
冷知秋嗯了一声,拉着小葵的手一起往灶房去。“你身子没好利索,我和你一起去烧。”
“别,小姐……”小葵忙拒绝。“还有桑姐姐呢。”
冷知秋怫然不悦。
“小葵,莫在我面前提桑姐儿,我极不喜欢她,也不想要她替我做事,省得呕心。”
这话小葵是理解的。桑柔不仅仅是品性不合冷知秋的喜恶,更重要的是,她觊觎冷知秋的丈夫,这才是最难容忍的。
也许这个世道,男人三妻四妾是稀松平常的事,但那样的夫妻,哪里有什么真情?
两人说着话走远。
——
项宝贵挠着额角思忖:“桑柔……?”
家里的琐事,一向是母亲管着,他不会去用心。现在,妻子爱管就管着,不管也随她高兴。但如果有人伤害他的妻子,那就不能不管了。
“小样儿,嫁给我就没一天开心过么,也是,家里除了爹娘,其他人都长大了,总是会生出矛盾,呵呵。”项宝贵自嘲的笑笑,无声无息的落下树。
他站在桑柔屋外时,桑柔正在剪冷知秋那件藕白色的碎花衣裙,剪一刀诅咒一句。
“桑柔你出来一下。”
突然听到这声音,桑柔吓得手里的剪刀都飞了。做梦?幻觉?
“爷……?”
项宝贵有些不耐烦。“快出来说话!”
桑柔手忙脚乱的将床上一堆破布并剪刀一起,胡乱塞进被子里,猛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稍稍定神,去镜子前照了照,将发髻拢整齐些,顺手簪了朵新采的蔷薇花。
今年蔷薇花开得早,娇滴滴的粉红色,娟秀得引人遐思。
看到确实是项宝贵的真人在前院等候,这狂喜无法言说。桑柔把步子走得发软,摇摇摆摆,手托着一边的发鬓手指则缠绕着发尾,目光如水。
“爷,您回来了。您有什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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