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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小户媳妇 (随风月影兰)


冷景易瞪了一眼女儿,搂着妻子安慰,又忍不住皱眉发怒:“我看就是那好女婿招惹的!叫他离知秋远点,就是不听!”
冷知秋黯然垂眸,心里却想:也不知他如今是否安然?从前都还能护着家人,不会害家人沾惹血腥,如今是护不住了吗?
“嘭”一声巨响,马车剧烈震动跳起,随即,车顶裂开,很快分作碎块散开四飞。
“啊——!”冷刘氏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曝露在太阳下的车上人,此刻可以看清,“匪寇”是四名黑衣蒙面的武士,身手矫捷凶狠,撇下三爷爷,直奔冷知秋而来,四把剑从不同方向刺向她。
冷景易惊得顾不上昏过去的妻子,急忙扑过去抱住女儿,想要以自己的身体保护女儿。
冷知秋还来不及挣扎,呼喊,那四把剑已经到了冷景易背后。
却听马蹄声如奔雷,清啸九天。
一条马鞭横飞而至,呼呼带着劲风,瞬间卷住了四把宝剑。
那四个黑衣蒙面武士一见来人,立刻飞逃遁走。
不远处,骏马扬起前蹄人立而起,一个人连滚带爬跳下马,跌跌撞撞冲到马车旁,推开冷景易,就把冷知秋给扯下车站定。
此人风尘仆仆,一件烟墨长衫染满污渍,纶巾束不住零落的发,也不知多少天没梳过了,满脸的胡渣,若不是那熟悉的气息,冷知秋差点没认出来,眼前的人是项宝贵?
他却飞快的上下检视,确定她安然无恙,这才一把将她紧紧搂进怀里,下颌压住她的头顶发髻,“知秋啊,吓死我了。”
就像为了表明他没有说谎,箍紧她的力量随着话音落下,也即松开。
如同一棵挺直的树,在日光下划过天空的长发是枝叶,仰面倒下,砰一声。
冷知秋愕然。
三爷爷半跪着扶起地上的人,沉声低喊:“少主?”
冷景易铁青着脸,扶着悠悠醒转的妻子,默然看着女儿女婿。看着他们那熟稔亲密、深情款款的样子,他就觉得刺眼、胸闷。
冷刘氏惊吓又忧愁的问:“那个……是谁?”
一出现就是刀光剑影,也看不清样子,只有地上直挺挺不知死活的人。别告诉她,这就是她的“女婿”!
“你的好女婿!”冷景易磨牙。
……
项宅里,三爷爷早就请来了一个大夫,那大夫显然是熟识,不用打听,就直接随项文龙夫妇进了二进正屋,三爷爷守着门,眯着老眼坐在门槛上抽水烟,吧嗒吧嗒的,不紧不慢。
冷知秋站在门口,偶尔怔怔望着他,又探头往门缝里看。
她还是头一回面对这样的状况,说不清的心慌气短,手足无措。
小葵站在她身旁小声道:“小姐,吓坏了吧?看你脸上都没人色了,别急,姑爷一定没事的。”
桑柔端了一个铜盆的热水往屋里走,冷知秋拦住她,“给我,我送进去。”
“不……”
没等桑柔说完,小葵上前一把夺过盆子,瞪了她一眼,就把盆交给冷知秋。“小姐你去吧,受了伤总要先洗伤口的,小姐莫怕——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
小葵嘱咐着把冷知秋送进屋。
三爷爷直摇头,自言自语:“唉,真是娇滴滴小媳妇。”
桑柔啐道:“这会儿倒献起殷勤——那老丈人、丈母娘多少无情,主子那么重的伤,他们也好意思翘着脚坐在堂屋里喝茶聊天,倒要人去伺候茶水。”
小葵怒道:“只要你别进去扰了主子们,茶水便由我去伺候,用不着你这样的娇贵人儿。”
桑柔冷笑一声。“从前主子受伤,还不是我在帮着处置?你家小姐好命,是个被人伺候的主子,叫她照顾爷,还不把爷照顾出大事……”
还没等她说完,三爷爷突然睁开眼睛沉声喝道:“都闭嘴!滚!”
——
冷知秋捧着铜盆,觉得那盆十分沉重,她走得急,水晃出不少,溅湿了衣裙。
项文龙和项沈氏一头一脚坐在榻边,心疼的看着儿子,榻上的人脱去了衣物仰躺,大夫在忙碌,一会儿就拔出支箭头,扔在地上,“卟”一声钝响,血丝牵扯。
冷知秋吓得差点跳起来。
她咬咬牙,再走近,似乎看见熟悉的肤色,染着惊心动魄的艳红,血腥味刺鼻的浓重。
大夫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能勉强站定,道:“热水,来了。”
项沈氏跳起来,从她手里接过铜盆,放在榻前踏板上,拧了棉手巾递给大夫,动作利落。大夫擦过就将手巾扔回盆里,项沈氏又立刻去洗,洗好了再递给大夫。
没一会儿,铜盆里的水就变成了赤红。
冷知秋捂着胸口呼吸急促,低低的喊:“夫君……”
榻上,一个声音像刚睡醒般迷糊,喃喃着应她:“知秋,对不起,我马上回来。”
项文龙和项沈氏互相看了一眼,小两口倒是感情越发好起来,就是可怜最近多灾多难,儿媳妇不安生,儿子也不安生,也不知冲撞了哪路菩萨。
冷知秋壮着胆子又往前凑了半步,越过大夫的肩头,看过去。
顿时,她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现在,她终于也看到他的身体,却是这样……所有匀称的肌理、流畅的线条、饱满如玉的微小起伏,都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只有那东一道西一道的旧伤疤,以及大夫正在用刀和钩小心抠挖的大小新伤口,让她的眼睛就像被钉死了一般,又疼又移不开。
项沈氏拽了她一把,拽到满手冰凉,叹了口气道:“那个知秋,你胆子小,别看了,出去吧。”
谁知,榻上半昏迷的项宝贵听到声音,竟醒过来,直直盯着冷知秋,弯着嘴角竟笑起来,“别!娘你走开点,让知秋坐这里。”
项沈氏愠怒的跳起来。“臭小子你有了媳妇不要娘?!”
怒归怒,她还是把位置让给了冷知秋,将儿媳扯过去坐下,自己站在一旁。
冷知秋心惊肉跳的坐着,眼睛想避开那具身体,却又怎么样都能看到血肉翻飞。
项宝贵握住她的手,重重的扣紧十指。这还是头一回治伤时,身边有个心爱的人陪着,看她吓坏了的样子,他恶作剧的突然将她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一口,“啧”的一声。
“你!”冷知秋差点跳起来,脸臊得通红,也稍稍放心,渐渐不再那么害怕。
项文龙尴尬的垂眸清咳一声,站起身和项沈氏站到一边去,低声道:“儿子比你强,脸皮更厚。”
项沈氏恼怒的搡了他一肘子。
……
等到伤口包扎好了,人都走了,只剩下冷知秋陪着项宝贵。
冷知秋再也忍不住,早就红通通的小鼻头被项宝贵伸手刮了一下,就像开了闸,她的眼泪唰唰往下落,纷飞如雨。
“娘子来,躺我边上。”
项宝贵歪头努嘴,示意她躺到床里侧去,眼中满是期待,那双眼睛是无法言说的幽幽然神韵,没有痛楚之色,却多了份平时看不见的耍赖,孩子一般的期待,让人不忍拒绝。
这还是他们头一回如此独处于属于他们的“新房”。
冷知秋怔怔看了一会儿,便脱了绣鞋,小心的爬过他那绑满绷带的伟岸身躯,像只小动物般蜷躺在他身侧。
她这么蜷着,像靠在了一堵满是药味、血腥味的肉墙旁,心里更加委屈,许多日子以来的委屈全都拧着当下这份心疼,复杂多味的刺激着泪腺。
她便继续哭,也不去擦泪水,还呜呜的发出低微的悲鸣。
项宝贵使劲翻了个身,侧向她,抬起她的脸,吃力的低头凑了凑,却触不到她的脸,只好低笑道:“你上来点,我够不着。”
冷知秋睁着泪汪汪的眸子,乖乖往上挪了挪,阴影覆盖下来,胡渣刺在脸上,他的唇微微凉,温柔的压在她额头,又缓缓轻吻她的双眼,掠过鼻尖,最后封住她扁扁的小嘴。
就像这吻是可以治愈一切的灵丹妙药,只要呼吸相连,唇齿相引,气味相投,许许多多的话,都尽在不言中。
虽没有情欲淫思,一样在细滑的纠缠中神魂颠倒。
她无意识的抬手攀上他的胸膛,却摸到满手粗糙的绷带,惊得一抖,项宝贵却皱眉,伸臂揽住她的细腰,将她揉压进怀里。
“秋,别怕,不疼。”
不疼才怪。
冷知秋醒过神来,挣扎着掰开他的手臂。
“夫君,你怎么会弄成这样?那些地宫的人也帮不上你吗?”
项宝贵的眼底闪过一丝怒火。不提地宫那帮人还好,提起来他就生气。
“他们反了!”
他重新躺平,牵着她的手,缠着她的手指玩。
冷知秋默然无语,也不再追问究竟,掏出手帕擦干净脸,微微噘着嘴道:“钱多多和木子虚都知道你家的地宫了,钱多多还把园子给毁了,他去了京城,不过一直没回来。”
“那些都不打紧,只要你没事就好。”项宝贵轻吁了口气。
“六子被伤了,不过这两日已基本痊愈,他守着园子不敢离开。还有,我不小心看到你家里地下那个密室……”
项宝贵不悦的转头看她,“不许说‘你家’。”
“……”冷知秋愕然。
“你夫君我好几天没合眼了,这会儿乖乖陪我,不许再说那些讨厌的事。咱们先睡一觉,睡醒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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