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看她,不过念在往日夫妻情分,已算仁至义尽,而再多的温情,他却是给不出的。
“那皇上今夜就……留下吧。”听他道不恨,真妃起伏的胸膛才规律了。
真妃天生身量瘦长,骨架偏小,所以她瘦归瘦,却没有那种人瘦后大骨节嶙峋地突兀感,反而有种妖娆轻盈的雅丽。
故饶是去年已有大批秀女入宫侍圣,但真妃的此等特殊魅力,在后宫中仍旧是拔尖的。
然而面对她的诱惑,皇帝脸上没有丝毫就范的意思,两手抬至自己腰间,皱眉将抱在那里的一对白嫩手臂拨开,冷声道:“朕还有要政事在身,你早点歇息。”
说完,大步流星向殿外走去。
真妃咬唇站在那里,看着让自己一生心驰的男人背影一点点的淡出视野,顷刻间,她只觉肝胆俱裂,肺腑好似被火烧着了一样。
“寻芳!”真妃此刻的声音换作凄厉而森然,哪里还有半点适才的可怜温驯?
“奴婢在。”殿外门槛处有一段身影迈进门来。
“你去跟着皇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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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前,自己月信一来,绵期即派人到万乾宫告诉皇帝,自己未曾怀孕的消息。
好在皇帝当时倒也没多什么,只是傍晚便到了觅香阁探望她。
皇帝来时,她正在被迟了半月的亲戚,折磨得腹痛如绞。
见皇帝入屋,才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
身子虚弱,她向他行礼时没站稳,差点摔倒,幸好皇帝发现,及时托住她,把她抱上了床。
晚膳时分,绵期因实在痛得动不了,并未陪同皇帝到偏厅用膳。仅在安巧服侍下喝了一碗粥,两刻后,才喝了御医开的舒血止痛的汤药,渐渐不大痛了,才慢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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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吃完,来到床边,见绵期眉头蹙着,眼皮颤动,睡的并不安稳。
他轻叹一声,手指推开她额前紧蹙的柳眉,指尖轻轻擦她的脸安抚,她似觉得痒,不满地咕哝起来,也听不清说的什么。
他怕自己真的吵醒她,忙收回了动作,绵期满意地安静下来,翻了个身,安静地睡过去。
看着她可爱的睡言,他唇角微勾,坐着看了一会儿书,才钻进被子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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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半夜,绵期醒过来,肚子已经不痛了。
感觉到腰上搭着的力量,她迷迷糊糊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傍晚皇帝来了,而她竟然只顾着睡觉,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唉……
绵期卒郁地想,等他醒了,还不知道他要怎么数落她,没准又要说她只顾着自己,一点也不在乎他的存在了。越想越心烦,她微侧过身子,想要转出他的怀抱。
“醒了?”皇帝感觉到怀中人轻微地晃动,他立时就醒了,“独自还疼吗?”
“……嘶呃……”默了几瞬,她故意轻吟一声。
绵期决定装疼,这样起码他对她的态度还能好点。没有怀孕成功,想着皇帝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去。
见她这般反应,皇帝收回手,两只手掌在被中摩擦了一阵,左手才重新放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揉磨。
绵期被他的动作吓到,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才翻过味儿来,他竟是在帮她揉肚子,缓解腹痛。
男人的手掌又宽又厚,隔着薄衣将热力传达到她柔软的腹部,她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对他数日来的不满和怨憎,竟然随着他这个连贯抚慰的动作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她心里那种愈见浓烈的酸涩感觉,喉咙也跟着莫名发梗,有泪珠不争气得从她眼里滚落出来。
怕被发现,她腹部一吸,躲开她的手掌,翻过身子一头扎进他怀里,“皇上,臣妾不疼了,明早您还要早点睡,您早点睡吧。”
他茫然地收回手,有些不自在地道:“哦,好,你也睡。”说罢,翻过身,背向她。
“嗯。”她也面朝里方,背部却未曾远离他的背部。
那一夜,两人就是以这个背靠背的诡异但不疏离的姿势,各自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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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自真妃处出来,很快就把和真妃曾经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
从淑仪宫返回万乾宫途中,必然经过他每次去往觅香阁的那座石拱桥,他看到熟悉的周遭环境,皇帝不由就想起——半月前觅香阁里见过的绵期那张苍白的脸。
是以,短暂犹豫后,他还是命太监调转方向,往觅香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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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到时,绵期虽然睡下,但还没睡着,所以他一推门,她已在床下跪着迎接。
自那夜“揉肚子”事件后,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便没来看过她,绵期也没多想,反倒落得清闲。
然半月不见,她实在有些想不通,他今夜怎会突然造访?
直到接过他脱去外衣,她敏感地闻到上面的山茶花香气,心下才有些明白了。多半是他去看别人,发生了什么不愉快,才顺道来看她。
而这个味道,绵期也并不陌生,因为之前她曾在淑仪宫里闻到过。
“皇上,刚才去看过真妃娘娘?”
“嗯。”皇帝语气淡淡,透露出细微的疲惫。
“哦。”她眉心微蹙,不悦。
皇帝挑眉,双手托起她的脸,发现她眸色反常的波动,略有讶异,随后语气愉快地问她:“你吃醋了?”
绵期忙狡辩,“没有。”
“你说吃醋,朕会开心!”他板着一张脸说这句话的样子,格外孩子气,看在她眼里十分有喜感。
她有意侧过脸去,不想让他发觉自己嘴上微微弯起的弧度,“呃,好吧,臣妾吃醋了。”
然而她没想到,自己这躲避的动作落在皇帝眼里,被他认为是她心不真的敷衍表现。
“不情不愿!”他低喝。
绵期沉默望着她一阵,看出他愠怒神色后的求而不得,倏地破涕为笑。
她揪住他的领口,踮起脚尖,樱唇向他的唇凑去,轻轻触碰,缓缓摩擦。
上次夜里皇帝给她揉肚子的动作,不可不谓是他们之间的“破冰之举”。
是,他没有以前那么信任她了,动不动就怀疑她对他心不在焉,不够投入……
可她却也不那么害怕了,因为她知道这个外表清秀清俊,时时爆发冰冷气场的男人,对她却总怀揣着一颗轻易投诚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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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对她在他唇间的温软攻势,很是受用,不过很快他就不过瘾地反客为主,把对方清清淡淡的香吻,成功演变成自己凶猛的掠夺。
他捧住她的脸,伶俐的舌几乎扫过她口腔每一处,又不甘心地含住她幼嫩的红舌,时重时轻地吸吮。
好一阵后,两人终于喘息着分开,有暧昧的银丝从彼此唇间分离。
缓了好一会儿,绵期才扬起飘着红云的脸颊,不满地看向皇帝,喘道:“难道以后都要这样……皇上才……会知晓臣妾心意?”
皇帝全身热度未退,脑子有些不清醒,半天才反映过来——自己刚才对她敷衍的举动感到不满过。
不禁失笑,他佯作思索状撑着下巴答道:“嗯,算是吧,但朕觉得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闻言,绵期脸腾一下烧得更红,然后唇上一热,他的吻再次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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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那夜的提前离开,似乎并未对真妃的情绪带来太多负面影响,她的精神越来越好,也逐渐走进更多人的视线。
越来越多的妃嫔和真妃交好,她们将她视为不具备攻击力的知心大姐姐,愿意将自己后宫生活中的不愉快向其倾吐,真妃也表现出一幅乐于替她们解决问题的姿态。
真妃所为,无疑让她渐渐成为了后宫的精神领袖,她在各宫妃嫔心目中的地位,渐渐超过了真正掌后宫大权的赵昭容。
这样一来,赵昭容便有些坐不住了,但真妃无论资历还是妃位都高她很多,所以她动不了人家。
如此境况下,深敢局势严峻的赵昭容,第一个想到的却是绵期。
命案
赵昭容想到绵期,当然不是想同她合作,毕竟她最看不惯的人,绵期排第一,真妃排第二,她是想找个可以一石二鸟的时机,让绵期和真妃之间产生矛盾,好在一旁坐收渔人之利。
她派人分别在觅香阁和淑仪宫门口盯了几日,可惜这二人行事谨慎,并没能让她找出什么可以让她利用的机会。
这日,赵昭容正在屋内苦思对策,突然有一名太监也不提前通传,就急急进入殿内。
她本就心烦得不行,正欲对拿这冒失的太监撒气,谁知太监一张口,说出的消息着实让赵昭容吃了不小的惊。
东湖边发现了一具女尸,竟是皇后身边的大姑姑沫雪!
艰难将事情吞咽下去,赵昭容再顾不得数落小太监的不是,广袖一甩,急匆匆往事发地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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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气爽,碧蓝色天空下的东湖,美丽更胜他处,湖边种植了不少银杏树,这个季节银杏叶黄,风一吹,就有数不清的黄叶片打着旋儿落下来,为东湖增添了几分别致的雅韵。
东湖虽然美丽,但此时是未时三刻,正出于宫里妃嫔歇中觉的时间段,湖边上的人原不该这么多。
不过,今日却有些反常。
十来个侍卫被临时抽掉过来,现正张着双臂将事发地点团团围住,他们身子外间是一众不敢靠得太近,又伸长了脖子往里瞧的宫女、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