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闻言冷笑一声,眼睛盯在赵昭容那张牌子半天,眼睛透出轻蔑,根本没有半点要拿起来那张牌子的意思,“菊花是前朝扫墓时献给死人的,没想到她会有人喜欢这种花,还真是品味独特!”
平日,皇帝并不讨厌菊花,只是这花朵和赵昭容联系在一起,他想到的也只是这一层不好的寓意。
彤史不是个没眼力见的,见皇帝这般反应,只好悻悻闭嘴。
赵昭容靠着父亲在朝中的地位,在去岁的选秀上,上来就封得是新妃嫔中的最高位。
一年多过去了,温昭仪母凭子贵自不必多说,楚修仪安静乖巧,白修容安分聪慧,各有各的特点,唯有赵昭容似乎什么优点都沾一点,但没一点能发挥的像个样子!
掌管后宫权利后,她颇安分了半年多,现在却是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各方面都显示出一种盛气凌人的嚣张。
“你怎么还不走?”皇帝看彤史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愣在原地,眉头不动声色皱了一下。
“啊!”彤史思路倏地被打断,茫然又错愕地看向皇帝,正了正神色,“皇上今夜依旧在万乾宫歇着?”
他点头,“嗯”了一声。
彤史刚才挨了皇帝一句堵,这会儿也不敢再多劝什么,仅是命自己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太监上去抬起托盘,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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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时辰以后。
皇帝搁下书卷,命青安跟着,就往外去。
“皇上,快上晚膳了,您这是……”要上哪去啊?
“觅香阁。”
“那奴才去备轿——嗳?您不是没翻杜宝林的牌子?”
“你那会儿说的有理。”皇帝叹了口气,“朕也不愿害她。”说完甩开手就往前走,徒留青安愣在当场。
前几次跟着皇帝去觅香阁,青安在屋外值夜时,顺道也和觅香阁的大宫女——星玉和安巧通了气。
三人分别把自己知道的倾吐出来,总算一起将皇帝和绵期之间的前因后果理清弄明白了。
皇后以外,绵期是青安感觉最为亲切的一位妃嫔。
在得知皇帝和她之间发生了这么不愉快的事情,青安虽然挺替绵期可惜,但他为主尽忠的思想业已深入骨髓,是非观也是依附在这种观念上的,所以在他看来,绵期犯得着实是个天大的错误,肯定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但现下皇帝一句“朕也不愿害她”让青安改观了,看来杜宝林也不是没得救。
绵期其实早就想通了这一点。
虽然皇帝当时说的是气话,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若然没有一个特殊的契机,他的话想必很难再收回。
那日,真妃虽然言辞激烈,但她有一句话却是说对了,那就是皇帝和她的事,真的只有靠她自己来解决,别人就算肯帮忙,皇帝的执拗性子,定会认为她只知道搬救兵,不肯自己下功夫转圜事态。
所以最近三次侍寝,她都尽量依着他,必要时还会主动献媚,皇帝对她的反应似乎也还满意,没再提那天的事,不过眼中芥蒂却是没有消除。
两个月时间,她决定尽量表示自己诚意,能有孕自己最好,没有孕,她也尽力讨好他了。
是的,她放弃了等生上九嫔才要孩子的想法。时移事易,她若现下连亲人都保全不了,那曾经的决定还有什么意义?
这日两人恩爱完毕,绵期考虑了半天,才以非常委婉的语气请求他,“皇上能不能接下来十三、四日就不要来了?”
“为什么?”他眉毛挑了挑,搭在她腰上的手一紧。
“请皇上不要误会,臣妾自然希望您能多来。然再过两三日,臣妾的小日子就该来了。先前臣妾曾在一本医书上看过一个女子易孕的规律,据说要在葵水后几日行房才有效,皇上既然想让臣妾怀上龙裔……那就到时直接再来探望臣妾就是了。”
一则是她说的这样,另一则实在是他来得太频繁,她怕这样会怕引起其他妃嫔不必要的嫉妒,使自己成众矢之的。
以前皇帝还疼惜她的时候,非常注意这一点,不会频繁驾临,但自出了那事以后,他可劲儿的由着自己性子来觅香阁。
这个承宠频率,如果她有丽妃的家世,别管别人怎么想,她都会觉得很好很高兴,可惜她没有那样显赫的背景,她不得不多为自己打算。
“你又在推拒朕?想想你那些危在旦夕的家人。”他质疑,语气却没十二日前的暴戾和森冷。
她顿了顿,巧笑嫣然回应道:“臣妾没推皇上,觅香阁离万乾宫遥远,臣妾是担心您频繁往来,身体会吃不消……”
“你放心,朕的身体很强壮,你太小瞧朕了。就算通宵跟你办事,朕也断不会吃不消。”他邪邪坏坏一笑,说罢又情动地压住她。
“哎,皇上……臣妾困了。”
“不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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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日后。
皇帝不知是将绵期那日的请求听进去了,还是又有自己别的想法,过去的九天里,他竟真没有再造访过觅香阁。
不过和皇帝一起没来的,还有绵期的那位“亲戚”。
延误五日的时候,她已经敏感找过御医来瞧,御医说看不出来是喜脉,不过也可能是日子短还没显症,当然最有可能的还是她忧思过多——影响了葵水的临期。
绵期觉得有道理,故将此事搁下不想,谁知道又过了三四日,葵水依旧没来。
她忧心忡忡再次派人去请太医诊治,谁知太医依故说时间太短看不出来。
送走太医,绵期正为此事发愁,皇帝竟然突然驾到了。
对于他的前来,绵期很是意外。
因为怀孕的事,她毕竟还没有肯定下来。
她若想拒绝他亲近,那她少不得要说出可能怀孕的事来。但若过早的让皇帝知道什么,到时候若太医证实怀孕只是个乌龙,那么皇帝定会再次迁怒她,认为她又试图欺骗,这对他们已经不乐观的关系无疑是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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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厅内。
“臣妾给皇上请安。”
“嗯,起来。”他灼目甫一落在她白皙的后颈上,就感觉身下明显浮出一丝欲念,自诩定力不错,对她却毫无抵抗力。皇帝咽了一口吐沫,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皇上今日怎会过来?”当时尽管他没明显应承下她的请求,但他近日不来,显然是默默在遵守,而那一日她向他求得分明是十三、四日后再来,然今日刚过去九日,他怎么就来了?
他默了。
难道他要告诉她,他一直算着日子,眼看终于等到她葵水过去了,就迫不及待得来见她了?
难道他要告诉她,自从发现她对他的心意不纯粹后,他比之以前,更加疯狂地想要不停占有她?
不,他不能说,什么都不说。
“你什么时候能不问原因?朕来了,你就高兴迎着,别忘了你、我的约定!”
绵期被他堵得明显神情一滞,缄默了一阵,郁郁道:“皇上臣妾今日不能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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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葵水已迟了数日,可能是有孕了。”绵期赶在他发飙前道,说完不忘谨慎地看了皇帝一眼。
“……真的?”他满脸不可置信,眼里却难掩惊喜,自动过滤了她说的“可能”这个词,“可让御医来瞧过?”
绵期低头,抿唇,点头,“来过两回了。但日子太短,连御医也无法确定。是以有孕之事现在也只是一种推测,臣妾并无法确定是有孕,还是葵水不准。以防万一,臣妾觉得还是慎重些好。”
皇帝半信半疑,望了她半晌,试图从她眼里来判断她话的真假,“但愿这次不是你甩花招骗朕。”
“臣妾说了,任何可能都有,可能有孕也可能不是。不信的话,皇上就让太医院所有御医来给臣妾诊断,再将他们意见汇总,看臣妾到底是怎么回事!”几番压抑,她还是不禁将自己不悦表露出来。
绵期烦闷地想,跟皇帝这个疯子解释事情还真累。
毕竟如果有孩子,前几月最关键,自然该以孩子为大,如果没有那也不是她可以左右得了的事。
屋内缄默了一阵。
“青安——”皇帝突然朝外间喊了一声。
青安马上便佝着腰进来,依次向绵期和皇帝行礼,“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去把太医院资历最老的前五位御医请来觅香阁。”他并非完全不信她,想要借此羞辱她,实在是那次和她吵过后,他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考虑她的话,尽管对绵期顾虑未全消,但皇帝也不得不承认绵期有些地方说对了。
在后宫安全生养孩子确实不易,所以他希望开始就尽可能把这件事早点确定下来,如果真的有了,他要给予她最完善最周到的保护。
然而这样的行为落在绵期眼里,自然就变了味,是他不信任她的表现。
饶是早料到她不会轻易相信,她眼圈还是红了,别在身后的手攥在一起,什么都没说。
不到半个时辰,五名御医赶到,其中包括上次帮赵昭容验证避子汤药的张院判,上次他吓得不轻,这次到访觅香阁,行动显得比其他太医都要拘谨。
事实上,“觅香阁、杜宝林、子嗣”这三个词语,一旦搁到一块出现,就让张院判有种不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