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朱孝宁心中咯噔一声,表情僵硬。说起来陈惜是今年五月及笄,该不会她要出嫁了吧?
“公主在行宫静养,许是没听说。不过女儿大了,婚嫁之事就该提上日程。这不,上个月,拙荆去往邱府拜访老夫人,恰巧有适龄的公子,而且双方都满意,就将婚事定了下来。而且微臣着人算过黄道吉日,下个月二十七是个好日子,因此婚礼就定在下个月二十七了。”陈迪哈哈笑着,满面红光。
朱孝宁见他喜气洋洋,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那便恭喜陈大人了。”
“多谢公主。”陈迪再次拱手,“微臣还有急事要见皇上,就先告退了。”
“好。”朱孝宁待他走开,便敛了神色,“陈姑娘要大婚了?”
“是。”玉芷低头应道,不敢看她的脸。
“邱府?是邱翎吗?”
“是。”
朱孝宁拧眉,不曾想邱翎竟要成亲了。本以为他会跟魏紫成就一段姻缘,没料到最后竟是和陈惜。而陈惜,她那么喜欢孝旻,真是可惜了。
“难怪叫陈惜啊,真是可惜……”朱孝宁长叹一声。
只不过朱孝旻对她并无感觉,她跟邱翎在一块儿,或许还能培养感情,将来好好过他们的小日子。
还是祝福他们罢。
“孝宁怎么长吁短叹的?”
朱孝宁行至庄妃宫中,庄妃正剪花枝,看她进来,愁眉苦脸的,莞尔。
朱孝宁听了她的话,却深深地又叹了口气。
“瞧你,不过是个小姑娘,整日叹气,老气横秋的,可不成。”庄妃引她至水榭中看正茂盛的荷花,“你呀,是在行宫憋坏了吗?来来,陪本宫看看这美丽无边的荷花,再尝尝这荷叶茶。”
朱孝宁接过婢女呈上的茶,抿了一口。
“香吧?”
朱孝宁轻轻点头,一言未发。
“孝宁。”庄妃摆摆手,摒退婢女,“本宫与你推心置腹说几句话。”
朱孝宁闻言惊醒,正襟危坐:“娘娘请说。”
庄妃本还笑着,见此,也敛了神色,让她靠近一些。
当晚,朱孝宁并未留在庄妃宫中用膳,而是急急回到了太子府。
“孝旻寄回来的信呢?”
“全在这儿。”
朱孝宁离京去往高唐县的事情并未告诉朱孝旻,所以他的平安信都是寄往太子府的,后来的问安信也照旧寄到这儿。她离开之后,朱孝宁没有机会看,只是方才庄妃跟她提了疑惑之处,她才意识到。
玉芊将信笺全部呈上来,朱孝宁一封封拆开了,尽数摊在地上,很快就分了类:这些是孝旻寄的,才十封,恰巧是路上驿站的数目,加上两封问安信,也是他亲笔写的。后边这些,虽然还是他的字迹,却不是他的信。
她就怕有人仿造朱孝旻的信件,所以姐弟二人约定了一个记号:一朵简笔的忍冬花。
前面的都有一朵,到了后面却全都没有了。堵截仿造之人不知姐弟二人的约定,自然会露出破绽。
朱孝宁在信件中继续翻看,全是报喜的,而且连魏紫的事情都未提。她跟朱孝旻向来没有什么秘密,若是他自己,绝不会隐瞒于她。
这意味着什么?
说明到了后来,朱孝旻传消息的渠道被人发现了,信件被截住了。
如此说来,传到皇上手上的信也未必是朱孝旻亲自写的。
怪只怪她心血来潮要往高唐县去,让人钻了空子。
现在朱孝旻那边除了魏紫挡灾一事,算是状况不明。她必须尽快报告皇上。
“现在什么时辰了?”朱孝宁起身,让玉芊整理好信件,看到窗外暮霭四合,一片蓝光。
“已过酉时了。”玉芷望出去,哎呀一声,“公主近日不在府上,掌灯的婢女又偷懒了,奴婢去骂她。”
“不必了。”朱孝宁阻住了她,“本公主饿了,叫小厨房准备晚膳。”
“是,是奴婢疏忽了。”玉芷见她眉头紧皱,胸中怒气不可自抑,敛气屏声,领命而去。
待得玉芷离去,朱孝宁转而对玉芊轻轻道:“去请张将军,让他戌时后过来,不许告诉玉芷。”
玉芊惊了一下,讶异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明面上看着像庄妃的人,事实上是张拓奕的人。”朱孝宁缓缓一笑。
玉芊连忙低头:“公主英明。”
“快去吧,趁玉芷不在,也别让他人发现了。”
“是。”玉芊迅速退出,脚步渐悄。
☆、85铺路
“张拓奕,你有没有可靠的人能跑一趟广西,越快越好。”张拓奕刚进屋,朱孝宁便急急道。
“事关皇长孙?”
“是。”朱孝宁将信件给他过目,又将内里猫腻讲了。
张拓奕凝眉,在灯光下看着那些信:“你不与皇上说吗?”
“说是要说的,但是最近皇爷爷身子不好,我不想过多打扰他。”
张拓奕想了想:“邱八最合适。”
“可他下个月二十七就要成亲了,距今不过一个月,去往广西,来回最快也得一个月,来不及的。”
“邱八要成亲?我怎么没听说?”张拓奕一惊。
“上个月方定的,我们在外头,回来又未见过他,不知道也是应该的。倒是你,好兄弟成亲,过几日得送份大礼过去。”
“这是自然。”
朱孝宁丧气低头:“我本还想撮合陈惜与孝旻的,可她最后竟跟了邱将军。尽管是好事,但我这心头总觉得遗憾。霓儿与孝旻不可能了,魏紫又是个心思叵测的,唯有陈惜对孝旻最纯粹,哎……”
张拓奕虽然对陈惜之事不甚明了,但是多少听朱孝宁提过,压低了声音宽慰了她两句。
“除了邱将军,还有谁可以去广西吗?”
“有。我张家与邱家世代交好,而我与邱八最好,才说让他去。事实上,我的兄弟多了去了,都是能放心的。你把事情交待给我,我替你办成就是。”
“不会再出现卓嘉冲那种事了吧。”朱孝宁想起朱孝旻中毒之事还心有余悸。
张拓奕则沉默了,卓嘉冲真的是异数。但他偶尔又在想,卓嘉冲不是那样的人,他忠君爱国,绝不会加害皇长孙。至于后来那些事,他自己并没有出面,张拓奕也无处质询。或许有一日,他会告诉他,那一切都不是真的,都不过是皇上放出的烟雾弹。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那是他最好的兄弟之一,他不敢相信他打小就看错了他。如此说来,他可算是伪装了二十几年,自制力未免太好了。
张拓奕一直是个冲动的人,此次却控制住自己未去寻卓嘉冲的麻烦,也未彻底问个清楚,只先前张霓遇刺的时候质问了几句。他想了想,他一定得去找一次卓嘉冲,否则心里难受,那个疙瘩估计会膈应他一辈子。
“张拓奕,我不过随口一提,你别……”朱孝宁见他苦恼,自觉她伤了他的心。
“孝宁,无碍的,我只是在想,我还是要找他问个清楚。至于去广西的人选,我恰巧想到一个。”
“谁?”
“陈家第三子,是陈姑娘的三哥。虽是庶出,却比前头的大哥出息得多,武艺高强,为人忠勇。他的一身功夫不在我之下,且常与我切磋,若非他先前随父外出,他与我的关系只会比嘉冲好,不会差。其他的兄弟,多少都有些毛病,或者身份上不方便。”
“那便就他吧,我再与你说清楚些,你到时候仔细跟他交待了。”
“我明白。”
之后几日,张拓奕忙他的事,朱孝宁便往彦王府上去了一趟,往邱府去了一趟,还去了一趟城东的韩记。
可是八月初一的夜晚,张府却发生了火情。
朱孝宁正安睡,突然闻见焦味,急忙出去,整个张府都已被包围在冲天的火光之中。与张府相邻的太子府也未能幸免,被烧了一大半。幸而朱孝宁几个警醒,早早逃出。
“张将军如何了?”朱孝宁裹了斗篷站在对街,心急地问玉芊。
“奴婢去问。”玉芊刚跨出一步便被朱孝宁拉住了。
“我自己去。”
“张将军!张将军!”朱孝宁高声喊他,却无人应,顿时心急火燎,“他逃出来了的吧?”
“应当出来了。”玉芊也着急万分,“奴婢去寻人问问。”
可是玉芊才走几步,那边便传来了张拓奕的大吼:“霓儿!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