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有点重。
闪电闪过的时候,照进他的双瞳,里面是狂热又痛苦的光,只稍纵即逝,就像一场幻觉。
“我要走了,明天再过来,想要什么,不要小染再去,若被宫人发现,只怕会伤到他。”庄墨隐低声说。
“好。”苏染染点头。
不管这个男人出于什么目的来帮苏沫篱,就凭他付出的这惨烈代价,苏染染都无法再不信任他。
目送他沿原路离开,苏染染轻拍着跳上桌子的小黑豹的脑袋,轻声问:“你觉得他是苏沫篱的情郎吗?他为何不承认?或者他只是暗恋?哎,暗恋这事太他|妈的痛苦了,小染,以后你想搞|对象,大大方方的冲上去,别藏着掩着,你看看他多痛苦。”
小黑豹瞪圆了眼睛看她,突然就一呲牙,又“笑”了!
你领悟了吗,小染?苏染染笑起来,这一夜好梦,日子里又多了个可以说话的人了,她得好好想想,她到底还需要些什么,干脆就让庄墨隐弄进来,以后孩子得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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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转瞬即逝,时已深秋。
苏染染大腹便便,即将临盆,这时候生孩子挺不方便的,又冷,穿得又多。
慕宸殇那昏君,播种也不挑个好时间。
好在庄墨隐每半月会来一回,为她弄来米粮和衣物,给她带几本书来看,教她念天祈国的字,他从不问她为何突然不识字了,他的话也不多,偶尔会为她写首诗,诗中描绘她从未见过的瑰丽风景。
小黑豹疯长,站起来已经比她高了,已经成了大黑豹,苏染染不许它再咆哮,此时它正在温泉翻滚,沉下去,只见水面咕噜咕噜地冒水泡——它在水底去疯咆了!
苏染染轻抚大肚皮,坐在温泉眯着眼睛晒太阳,这秋天的阳光,暖暖的,直让人乏困。她迷迷糊糊地睡着,几片花叶飘过来,落到她的身上,小黑豹才趴下来,肚子里的宝贝突然发作了,剧痛重击着她的神经,她从椅上跌落下来,嘶叫着“小染!”
哗……
黑豹从温泉里跃出来,激荡起一泉水花乱飞,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跃到她的面前,见她倒在地上,连忙用脑袋去抵她身子。
“别抵了,我好痛,我要生了。”苏染染抓住它的腿,大汗开始狂涌,才八个月,孩子怎么就要出来了?民间传说,养七不养八,八个月的孩子最难养活啊!
黑豹不懂,继续用脑袋抵她,用舌头添她的胳膊。
“把我、把我弄屋里去。”
苏染染冲它吼。
黑豹趴下来,苏染染奋力坐到它的背上,黑豹纵身就往前跃去——
“要死啊,颠不得!”苏染染骂了一句,人被黑豹抛到了院子的地上。
她没力气去床上了,她痛得只想跳起来,把孩子拖出来揍他小|屁|股,出来就出来,干吗弄得她这么痛?
黑豹焦急地在她身边绕圈圈,想把她再次拱起来,可惜苏染染的力气都用在往下用劲上面了,她把裤|子褪|到膝盖处,羊水破了,身下湿|漉漉的,一股血腥味儿……
“小染,给我端碗水来喝。”她伸手推黑豹。
黑豹又绕着她转了两圈,才跃进了屋子,从桌上咬了水壶过来,凑到她的脸上,往她脸上浇,她张大嘴,奋力喝了几口,就像一条渴水的鱼,大口地喘了几声。
天渐渐黑了。
苏染染还在阵痛里挣扎,她听说过生孩子有多痛,可从未想过,会这样、这样的痛!
“去,找庄墨隐。”
她忍耐不下去了,推了推黑豹,黑豹立刻调头往温泉的方向奔去,潜水出去,去公主宫。
苏染染躺在地上,双腿曲起,脑子里一阵阵地空白,她的力气已经用尽了,可孩子还没有要出来的迹象,她十月怀胎熬下来,若此时失去孩子,丢掉性命,那不是太亏了吗?她实在想看看,这小坏蛋是像她,还是像慕宸殇那混|球!
越来越黑,连月色都没有。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响起来,是庄墨隐来了吗?她勉强睁眼,微弱的星光下,两个矮胖的妇人跪到了她的面前。
“快,我烧水,你为她接生,先给她喂点汤水。”
两个人轻声交谈着,把苏染染抬到了床上。
“谁……谁让你们来的……”苏染染虚弱地问。
“庄夫子。”两个妇人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小声说,“你别说话,用力,再用力,再不抓紧,这孩子可保不住了。”
苏染染一听这话,精力全集中过来,双手紧揪着床单,在稳婆的指挥下,开始深呼吸、吐气……
又痛了整整半个时辰,终于听到了稳婆惊喜的声音,“头出来了!”
“快,再用力。”
苏染染再呼吸时,那稳婆的手居然推到了她的小腹上,用力往下挤,痛得她惨叫了起来……
突然,身上一轻,像被抽尽了骨头,软软地安静了下去。
随着几声不轻不重的拍打,弱弱的哭声响了起来……
可为什么孩子哭声不响亮?
她想睁眼看清楚,可眼前黑漆漆的,油灯燃尽了。
“是男、是女,让我抱抱……”她虚弱地问。
“是……公主!”
稳婆随口说了一句,二人对望一眼,另一人拿着帕子就往她脸上捂。
苏染染“唔”了一声,人渐渐迷糊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有人不停地轻推她,呼唤她。缓缓睁眼,微光下,庄墨隐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沫篱。”
庄墨稳抓着她的手指,焦急地唤着她。
今日他被勒令陪琴雅公主出宫散心,琴雅这一病,让她的嫁期也推迟了,又神智不清,太后不敢再杀他,只让他在公主宫里当了个仆从,反正他已成了太监,不再具有威胁性,太后觉得琴雅病一好,就会忘了他。
小黑一直在公主宫他的房间里等着,可等一人一豹赶到的时候,苏染染已经生了,满床的血渍,孩子却不知去了何处。
“孩子呢?”她轻拉他的手,小声问。
庄墨稳的眉紧拧起来,低声说:“沫篱,我先烧水为你清洗,你不必顾忌,我已非……”
“孩子呢?”
她心一揪,声音颤抖起来……哭声那么弱,莫非……夭折了?
“我没看到孩子。”
庄墨隐犹豫一下,轻声说。
“怎么可能?我生了个女儿!”
她脑中嗡地一炸,拼力要坐起来,可头中一疼,又晕了过去。
庄墨隐连忙烧了水,又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瓶,给她喂了一粒绿莹莹的丹药。
油灯耗尽,他只能借星光做事。把她抱进了屋后的温泉,温柔的手指轻轻地抚过她的肌骨,为她推拿。
她的身子软软的,完全靠在他的怀里,他一臂环着她,一手掬水浇到她的肩头,淡薄星光下,他长眉紧锁,低垂的长睫掩去一切情绪。
男女|共|浴,只怕这是一双最纯洁的存在了。
迷迷糊糊中,苏染染听到有人说:“沫篱,活下去。”
是梦吗?是庄墨隐,还是那个在普慈庵里救她一命的男人?
苏染染真心觉得自己苦|逼,她十月怀胎苦熬下来,连孩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孩子呢?她在哪里?稳婆是从哪里钻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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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苏染染终于可以出门了。
产后的苏染染愈加有妩媚姿态,额上桃花鲜艳欲滴,水眸盈盈,让她这张脸媚得不像话。
她一袭白衣,站在院中,仰头眺望着月光,好半天,才扭头看向庄墨隐。
“燕琳、苏锦衣和我同夜产子,燕琳是公主,苏锦衣是皇子?”
“嗯。”庄墨隐点头。
这事他一直瞒着她,可小染今天居然溜出去,到苏锦衣的宫里偷了包点心回来,可那正是因为今日皇子大贺满月,后嫔晋献的传统必备贺礼……母子酥,上面还有那位妃嫔亲手写的贺词。
“怎么这么巧?”她冷笑起来,手里的玫瑰花枝被她折断,尖刺刺进肉中,恨意如同狂涌的海浪,在她心脏里不停地拍打。
“庄墨隐,你我受到这样的屈辱,都是因为那些人的野心,庄墨隐,我要从这里出去,夺回我的孩子。”
“你决定了?”庄墨隐慢慢走到她的面前,低声问。
苏染染抬眼,看着他颈上的喉结,轻轻一笑,“庄墨隐,为何你我要被人欺负?我失去孩子,你失去做父亲的权利,那些欺我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庄墨隐的双瞳里渐涌起了怜惜的光,他轻拉住她的手,小声说:“沫篱,算了,我们离开。”
“走得了吗?这里有我的孩子,有你的家人。”苏染染抬眼看他。
她对他的感情太复杂了,在这个黑暗的天地里,他是她唯一的信任、依赖、友人、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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