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卦的思路再次被打断,左非色提出了筹码,“我不助韩晟,你也不助韩苏,就让他们两个帝王之相自己争出胜负,可好?”
听他这么一说,无卦有些动摇了——左非色是韩晟一派的,如果自己真和他对上,输赢未必可知,就现下来看,似乎她是输面更大。如果自己退出,左非色也退出,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为韩苏去了韩晟的一大助力。可是,朝堂之上,韩晟势力又岂是韩苏能够相比拟的,自己不出手的话,怕是没多久韩苏就会……
“不行。韩苏若是遇到生死之劫……”
“以你的身子,也许只能再救他两次,你当真甘心?”左非色不留余地,“为何不赌一次?就赌他才是最终赢家,赌他能化险为夷,遇事呈祥。”
无卦看着他,眼中挣扎——自己的身子已是承不住帝王相的逆天反噬。而这样的自己,已经帮不了韩苏了……
“韩苏还有个上官容若。”看出她的犹豫,左非色淡淡点出了韩苏的最大依仗。上官容若这般助力,在气运上与韩晟的那些支持者全可相拼。
现下玄机未辩,不知哪一位才可笑到最后。无卦和左非色都不出手,那么就一切全凭天意了。这样对韩苏来说,也是一种公平。
无卦权再三,终是下了决定,“你绝不出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成交。”
“好。”左非色心下舒了一口气——她答应了。
无卦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她信左非色能说道做到,也想看看这天意所属究竟是谁。两个帝王之相,两人现处同一起点,时间是最好的催化剂,能将所有人事都缓缓推入历史的河流。
如果韩苏真的最后遇到生死之劫……
她挥散去脑海中的那抹声音,下定了决心——这一次,全凭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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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的交易之后,两人在马车上似又回到了以往的相处模式,除了左非色一直带着面具这一点。
又接连坐了几日的马车,他们来到了洛阳城下。
左非色邀请无卦住在国师府,被无卦委婉地拒绝了。她已经麻烦他太多了。还是先去韩苏那处取了自己的行李,而后再做打算吧。
左非色没有强求,亲自将她送到了一处客栈,房间已经订好,左非色还给了她不少银票。无卦推说不用,等自己拿到行李就有钱了。
“那就当长青借你的吧。”左非色说得随意,送出去的钱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无卦现在也确实是身无分文,既然他说是借,那就暂且收下吧,有了钱就还。
马车停在了客栈前头,两人还坐在车上。
“这几日,我会派人在洛阳帮你相相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左非色顿了顿,有些不确定,“你……会留在洛阳吧?”
“宅子我可以自己找。长青就不用担心了。”她还没有想好要去哪里,应该就暂且留在洛阳吧。
左非色皱了眉,但还是点头同意了,“也好。长青到时必定登门拜访。”
“乐意至极。”无卦认真说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左非色没有接话,只是坐在那处静静看着她。
无卦说不清心中为何会有淡淡的失落感。微抿了唇,她利落地起了身,要推车门出去。
——这下算是分道扬镳了吧。
突然手腕一紧,她整个人被再次拉回了位上。
“你……”
下一秒,带着金色面具的容颜就覆了上来,她的唇上擦过一抹温凉,在他的眼中她看到自己猛然睁大的眼睛。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突然得无卦整个人都愣在了那处。
只是一瞬,左非色就松开了她,嘴角带着一抹笑意,“长青就送到这了。”
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无卦第一个反应就是飞也似的逃下了马车,而后直冲到客栈里头。要了房间钥匙后,更是头也不回地一股脑躲进了进去。
有些惊魂未定地坐在床上,无卦不觉摸了摸自己的唇,上头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碰触的感觉,薄薄地有些凉。
他……竟然亲了自己。
……
……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
直到破晓时分,她依旧睁着眼、呆呆地看着头顶纱幔,脑中不断重复着去到西胡后的点点滴滴。
韩苏送自己的那支紫檀簪;新婚那日,他骑在马上的俊姿;新婚那夜,墙里他声嘶力竭地呼喊;还有……自己为他挑的凤颜王妃……
这千头万绪的感情她还没有整理好,却突然被左非色硬生生打断了。从他在西胡出现的那一天起,一切就开始不一样。
是他将自己从那冰冷的墙角抱起,是他陪着自己度过了最难熬的时光,也是他步步紧逼,
一点一点将心意传达给她,毫无余地,不容拒绝。
如果左非色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无卦一定会清楚地告诉他不可能。对于她,这是不需要理由的拒绝。只因她从未想过和他会有怎样的可能,只因她对于感情已经闭上心门,更何况,她一直对他,都还有着防备。可是他从不过问她的回答,只是一直给予,一直自顾自地陪伴。他为她逆天求卦,不得不度两次冰寒反噬;他为她全然放下国师身份,只做师兄长青;他每一次笑着看她的时候,无卦都会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她欠他太多了。而现今,她的生活更是早已被他的身影渗透了方方面面。
——长青……我姬无卦何德何能,得你如此相待。
黎明的曙光,带着暖意的金黄。
叫嚣的混乱思绪终于缓缓静了下来,尘埃落定般各自找了歇处。
一宿未睡的无卦开始有了些模糊的感觉——好像有些困了。
闭上眼,昏昏沉沉中她似乎回到了那个山中小屋。
“阿卦——阿卦——”
师父闭着眼躺在吱呀吱呀的摇椅上开口唤着她的名字,小黑乖乖地蜷在她的腿边,时不时蹭蹭胖乎乎地大脑袋。山风轻轻吹拂,带来熟悉的杏花酒香……
师父,阿卦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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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末,冬的步伐继而响起。
这是无卦在洛阳过的第二个冬天。未曾想到竟然是在此处过冬,本以为会在西胡带上一两年的。
算下来,她来洛阳整整一年了,这一年,她的经历似乎有些过于丰富了,总觉得好似过了有十年之久。
不期然,师父的那句话飘入思绪,“阿卦。你要切记——此生不得与短命之人深交。”
师父他是一早就曾料到自己会有今日处境吗?
不对。自己是无命之人,师父他……算不出来的。
坐在院中,晒着冬阳,无卦不声不响地抚着手中的龟壳。
这里是她在城郊盘下的一个宅子,本想着租一间房子住着就好,可挑来挑去都没有遇到合意的。恰好那一日见到这宅子,看上去比较新,环境也不错,只可惜屋主强调说只卖不租。几番犹豫,她终是买了下来,价钱很公道,对于有小金库的无卦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买下后,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原来,你心里也是想在洛阳长住的吗?
行李是她独自去祈王府拿回来的。
那一日,徐管家开门看到她,惊讶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而后有些欲言又止地领她去到了韩苏面前。
正巧,无卦就见到了王爷和王妃
书房里,韩苏正在写字,而容若就倚在一旁的榻上安静地翻看着书卷。
站在门口,无卦有些定定地看着那个面若桃花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韩苏的戏份主要就是怎么当去争皇位了~~
不过。。。争皇位自然就要排异己,而左非色是个大大的异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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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易啊。。。娘子的药人青里好似一个吻都木有的。。。这边已经有一个吻了呢~~~
☆、何以有花
看到无卦的瞬间,韩苏满是不可思议,他直接放了手中毛笔,几步就走到她的面前,抓住她的肩,眼中欣喜一片,“你还活着!”
无卦回过神,淡淡地点了下头,“王爷,无卦是来取行李的。”
“既然回来了,本王这就让人将你的行李送到你屋里去。”韩苏是真的在高兴,无卦能感觉到他发自肺腑的笑意,也能感受到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因那欣喜而缓缓发抖。他很高兴看到自己活着。
无卦退后一步,不动声色地退出他的双手,“无卦只是来拿行李,其他的就不便叨扰了。”不能留在这里,她已经答应了左非色,而且……
“为何?”韩苏有些不解,“那你要去何处?”
“无卦准备在洛阳租一处宅子,等一切安排妥当再来向王爷拜帖。”
客道的话语让韩苏渐渐收回了欣喜的表情,“你当真不留?”
她恭敬地行礼,“恕无卦不便留。”
“本王这里,你怎会有不便?”韩苏的语气带上了些许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