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别过头,“这不关你的事。”
左非色慢慢眯起了眼睛,而后狠狠一拍。
“砰——”无卦身后的门被他硬生生给震了开来。
倚在门上的无卦几乎跌倒,但她很快稳住了身形,站在那锁眉看着他,“你今日是否太多管闲事了?”
“闲事?”他一字一顿,“性命攸关,你却道是闲事?他韩苏究是怎样迷了你的眼?美人计还是海誓山盟?让你不仅给他找了个凤颜良伴还连自己也要搭进去,真是让人敬佩非常。”话到最后,他的声音带上了生硬的尖刺。
无卦心中火气一下就窜了起来,“美人计也好,海誓山盟也罢,我自是高兴回去助他,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左非色怒极反笑,看着面前固执不已的她,几有了将她打晕过去的冲动。可那些怒气在看到她眼中那一抹决绝与伤痛时,缓缓消散开来。
“你的伤还没好。再过十日,十日后你想去哪就去哪,长青绝不拦你。”他定定看着她,字字如笺,“但如若你这十日之内不告而别或者逆天求卦,我定让他韩苏破了帝王命格,二十即折!要是不信……你可以试上一试。”丢下这番话,左非色终是狠狠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你!”无卦气急,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左非色有这个能耐,而且他刚才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恨恨咬了牙,无卦终是退回屋内,重重关上了门。
——十日就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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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天,无卦闷着气一直待在房内也不出门,每每想要起卦脑海中都会响起那日左非色说过的话。
——他又不一定能发现自己卜了卦。
虽是这般想着,但她却迟迟没有起卦。左非色那人太过厉害,要是被他知道了,以他那般阴晴不定的性子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但说到底,他也是为了自己好。许是看在同门之谊,他不愿让自己此般涉险。不过,他是不是管得太多了些?
算了,反正那云赫还有半月才会打来,自己在此待十天也不是问题。十天之后,再说与韩苏那处,尽快带他回到洛国才是正事。
左非色每日必来敲无卦的房门,无卦总是语气生硬地回复他,“睡觉。不见。”
“嗯,好好睡。”他也不气,就是随意叮嘱一句就离开——她能有这般气力讲话,看来还是听了话的。
这十日过得异常缓慢,左非色每日的例行检查倒是从不间断,但两人都是隔门对话,整整十日都没见过。离祭祀最近一直在忙,所以也许久没有大家一同吃顿饭了。
——这样也好,不用见到左非色就来气。
无卦这般想着,带着一丝赌气的意味,她并没有察觉到。
黑泽没了,整个胡国开始慌乱起来,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在知道黑泽不复之后,韩晟瞬间计上心来——此乃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洛国朝中开始有大臣暗暗质疑当初国师的意见是否正确了。如果没有和亲,现下正可趁黑泽没有将它胡国整个吞了,那汗血宝马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为什么偏偏国师给的卦象却是和亲胡国大大有利呢?
可国师现下闭关却是万万打扰不得,大家都在想——会不会洛皇这次要怪到国师头上去?赔了个皇子去做质子不说,还将这么好的攻打胡国的机会给生生拖后了一百年。
然而出乎大家的意料,洛皇显得满不在乎,听到大臣汇报“黑泽”不复的消息时,他只是淡淡说了句,“知道了。”就带了过去。完全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意外和不满。
难道……洛皇早就知道?
另一边,韩苏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虚天府那处可有动静?”在书房之中,他语气平静地问道。
徐先生摇头,“这几日派人去看着了,可都没见到她出来。”
韩苏复又问道,“她会不会已经不在虚天府了?”
“不会。”徐先生答得肯定,“那一日郊游之后,无卦姑娘回了虚天府就再没出来过,应该还在里头。”
“黑泽没了,云赫已经蠢蠢欲动,洛国那里也定是坐不住的。”韩苏嘴角勾起了势在必得的笑容,“这下……她应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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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一心想要离开的无卦来说倒是有些难熬。掰着手指一点点计着,终是到了第十日。
这一日,她索性直接拿了包袱,光明正大地去请辞。
先去左非色那处吧。至于离祭祀,他应该还不在。这几日为了黑泽的事情离祭祀似乎都没怎么回来过,自己要告别的事情让左非色帮忙和离长老说一声就行了吧。
嗯,就这么定了。
走到门口,她四下环顾了一下,叫住了一个正在行路的小童,“这位小哥,可否领我去……”话到口边,她猛然止了话头,左非色在此处应不会用这个名字吧,否则堂堂洛国国师这般高调待在西胡被人知道了怕是不好。她想了想,试探着继续问道,“可否领我去离祭祀的高徒那里?”
小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就是前段时间才来,长得好看到不行的那人。”她试图解释到小童能够理解。
小童的表情更加复杂了,无卦还想再说些什么,那小童右手直接一指,“长青大人就住在姑娘对间。”
对间?他住在对面?
无卦惊讶地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一直住在自己对面?怎么自己从来就没发现呢?
小童好似很能理解她所想,还补充了一句,“长青大人是十日前搬来此处的。”
十日?
无卦有些惊道,缓缓神对小童道谢,“多谢。”
小童行礼走开了。留下无卦站在那里,面色不虞地站在院中看着距自己几丈之隔的对门。十日前——他是特地搬到此处好看着自己。
既然如此……
“姬无卦就此告辞,后会有期。”她索性直接对着门道了别,听不听得道就是他的事了,与自己无关。说完,她大步就往虚天府大门走去。
离开韩苏已经有两月,虽说容若之格能保他三月无恙,但现下黑泽之事还是越早筹划越好。自己的反噬还不是很稳,多些时间她方可多些考量。
边想她边加快了步子。
“就这么走了吗?”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果然……无卦叹了口气,长青不像是个好摆脱的人。
她站定,转身看向了他。
此时的左非色一如既往地慵懒模样,斜倚在廊柱那处,侧脸对着她,因那回廊檐瓦的阴影,无卦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隐约辨出他压平的嘴角。
“十日之期已到,我遵守了约定。”她说得义正言辞。
“嗯。”他似乎点了下头。
“那我就走了。”无卦面无表情就要转过身。
“好。”他说得很简短。这般洒脱话语一度让无卦以为事情就此可以了解了。
可是……
……
……
“你到底要跟我到何时?”看着身后的人,无卦很是无奈。虚天府的道别,她以为会就此打住,想不到他竟是一路跟了出来。也不说话,就一直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差几步地走着。
左非色带着皮面具遮了上半边脸,站定在那气定神闲,话语之间平淡异常,“你去哪,我去哪。”
我去哪,你去哪,你难道也要跟我回韩苏那里不成?
“你就不怕韩苏认出你?”无卦面色不虞。
左非色听她这么一说,单手轻托了下颌,似在思考。
见他犹豫,无卦松了口气——他定也是觉得这般不妥了。
“还请长青留步。”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
只是一会之后,左非色便完成了思索,缓步走到她的身边,若无其事地笑着牵住了她的手腕,“无卦若是一人回去定会尴尬,长青也只好舍命相陪了。”
你!无卦一口气堵在那里,猛地一甩想抽出手来。
“我会武。”他轻轻说道,手下没有放松,无卦自然挣脱不掉。
“你究竟想干什么!”无卦已然面色不虞。
左非色拉着她就往别院方向而去,“自然是和你一同去救那祈王爷。”他说得很是轻巧,“你这般身体谁都救不了,而我可以。”
“你……”无卦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他要相助自己?或者说是相助韩苏?怎么会……他明明是太子那边的,能不插手已是万幸,现下竟是要帮自己,怎么可能?
“但是……只此一次哦。”他没有回头,辩不出语气,但是却让人莫名地心安。
无卦已被震惊填满,脚下不自主地跟着他前行。
“对了。”前头的人停了下来,左非色松开了她的手,“我这般一路拽着你去不是太好。”边说他边走到了她的身边,“师妹,请。”
师妹?是以师兄妹的身份去到韩苏那处的意思吗?
“可……”
“许久未见的师兄特来助无卦一臂之力,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