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沛林的身影,寻香眼前闪过铃儿那大大的眼睛,心中一动,进了里间,去布幔后进了碧宵境,看着洞里挂的画,赅然一惊,铃儿的眼睛与沛林母亲的眼睛长得出奇地相似。难怪看着铃儿眼熟,原来是这个道理。寻香突然后悔。没细细打听下这路人的来历。
寻香出了碧宵境,来到品茗台上,一边泡茶,一边留意着涛叔回来,半刻钟后,她看到涛叔驾着马车往后院而去。把手上的活扔给月鹃,从另一头的后门去了后院。
莫氏看她心慌意乱的,觉得奇怪,悄悄了跟了去。
后院里几口大灶架着,四个女人正在制茶点,三个着绿布衣的庄民作了伙计,端着刚做好的热腾茶点往铺子里走去。
涛叔刚把马车停在马厩边,寻香跑上来,“涛叔,把她们送到客栈了?”
涛叔答道:“送到了,一送到就出来了五六个男丁,把那老夫人众星捧月般抬进去。”
“你可知她们姓什么?”寻香试着问。
海涛叔摇摇头。莫氏走过来奇怪道:“那老夫人说她姓周,她媳妇姓成。你问这个做啥?想问先前却不明着问人家?”
寻香笑道:“先前事多,我就是忘记了问,所以才来问涛叔。”
“少奶奶,我先去铺里帮忙。”海涛叔先出去了。
莫氏将她拉到一边,一边看着坝里干活的男人和女人,小声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拨女人和沛林有关系?”
寻香一愣,祖母真是明察秋毫。
“香儿,莫去打听这事了,以免沛林知道难过。虽然那周氏后来说话客气,可是先前来铺子时,还是趾高气扬。若是沛林的家人,要来找他,早就来了。”莫氏叹道。
“可是我觉得她们好象都是挺好的人。”寻香说着自己的感受,对那几个女人,有种说不出来的亲近感。
莫氏拉着她的手,疼爱道:“傻丫头。大户人家的贵妇,在外当然是慈威并俱,涉及名誉和利益时,可是没个手软的。我在娘家时,可是见多了这样的人事。你呀,还是太单纯了些,小心些,当心到时别亲没认着,还惹得人家厌烦你。”
寻香点点头,心中有些淡淡的惆怅,若周氏她们是沛林的亲人,相见却不能相认,那真是太遗憾了。
“走吧,咱们铺里忙着呢。”莫氏拉着她往外面走去。
寻香抿紧嘴,吸口气,提醒自己,勿庸人自扰,就算是沛林的亲人在面前,也得当作从未有过那层关系才行,寻园现在要紧的是过安稳日子。
午末,马老爷带着舞狮的告辞了,寻香答应他七天后再给他十斤凤鸣香兰。
申时,铺里来往的客人少了许多。寻香和沛林盘点着今天的生意,寻天化喜悦地禀报,“少奶奶,少爷,茶饼卖两百文一斤,茶点一共卖了五百斤,作赠品送了两百斤,去年的老茶香卖光了,新出的都卖了二十斤,甘类状元卖了二十斤,甘类榜眼卖了三十斤,……极品状元卖了十斤,普类茶卖得最好,普类探花卖了整整一百斤,连我们去锦县进的锦镇名茶器都卖了五十套!”
沛林算盘打得飞快,寻天化报完,沛林已经算出来,今天竟然有五千多两的营业收入。
沛林指着算盘让祖父祖母和寻香看,谷庭仪和莫氏不动声色地,只是微笑一下,寻香有点轻飘飘的了,今天有酬宾,所有货品有打九折,若不打折今天就上六千两的营业额了,扣除成本,寻家今天怎么都赚了三四千两。
寻香深呼吸一下,按捺着激动,当务之急得解决供不应求的问题。
接连三日,寻家茶行的营业额都在五千两以上。老树茶行和雅茗行被寻家吸走了大多数高端茶客,同行早把寻家的帐看了大概。“寻家茶叶比金贵,寻家茶行日进斗金,”跟秋季虫赛一样在巡城传得热火朝天。
汪氏来到巡城后,听闻了寻家大茶行的生意好得很,莫名地心中更酸,这日汪三带着二姐一家游内河,清凉的秋风吹不灭汪氏心中的烦恼,如果当初把寻家那片房地先买过来,发财的不是华姿吗?
沛丰早就想在巡城来好好玩一番了,眺望着红罗街上的红男绿女,风流的心思暗暗荡漾,根本就没心思理会妻子的嫉妒之心。他衣来张口饭来伸手惯了,只要他有吃有喝,永远不愿动脑去想太多如何赚钱的事,他觉得他家的产业够大了,六七十万两银的家业,在浑水县仍然首屈一指。
汪氏靠在舫船的大窗上,狠狠用手帕摔下丈夫,“你真不关心?若是当初我们帮华姿弄到那片地,她又没空打理的,由我们出面来经营,你算呀一天五千两的营业额,就是只赚三千两,一个月可是九万两呀,一年可是上百万两的银子呀。我现在算明白了,为何华姿当时偏要那地。可是你祖父,这个胳膊往外拐的死老头竟然帮着扫把星。我就奇怪,那天送她扫把,她怎么不倒霉呀?”
汪三怕了她姐的唠叨,带着闵五和闵六在后舱,一边看景,一边悄悄给他们讲红罗街的趣事。
沛丰受不了女人嫉妒和啰嗦,自顾往后面去找汪三他们,只剩汪氏和一双儿女,宝笙不懂事地对她娘道,“你都说了寻香是扫把星,再送她扫把,那不是让她扫得更旺吗?”
“你是骂娘送错了?”汪氏看着女儿天真的样子,心中更恼,却冲她发不了脾气。
魏婆子连忙招呼着宝笙,“姐儿别胡说。”
宝笙坚持道:“我要是娘就不送她扫把,送她一把大剪刀,把扫把上的毛须全剪碎,它就神气不了嘛。”
明强一只手掩着嘴笑起来,另一只手摸摸妹妹的头,对汪氏道:“母亲别生妹妹气,她小还不懂事呢。”
汪氏哪舍得生自己孩子的气,看着明强,心中一动,问道:“强儿,要是你,你会怎么对付扫把星?”
明强扬扬浓黑的眉毛,一双明亮的大眼眼闪过一丝阴恻,“母亲,这事你应该快点告诉祖母和姑妈,既然原来那地我们就要买过来的,现在抢回来还来得及!本来寻香能买上地,用的就是曾祖父和曾祖母的钱。说来那地还是应该姓谷,那铺子也应该姓谷!”
儿子比他老子出息多了。汪氏心里舒慰开来,连忙让人拿了纸笔来,亲自给婆母和小姑写信。
秋风清凉,河水荡漾,河上不时有一只歌舞欢腾的画舫经过。
“铃儿姑姑。”宝笙看到一只漂亮的画舫经过,里面坐着个美丽的女子,摇手大叫。
汪氏一惊,放下笔,往外面看过去,那不是威远候爷的亲戚吗?连忙向对面摇摇手帕,“铃儿妹妹。”
铃儿带着两个姑娘,看清到对面的画舫上的主人,却是威远侯家的亲戚汪氏,笑着摇摇手,算是打招呼,同时让个姑娘去叫人把船快速开走了。
汪氏看着顺下水快带而去的船,怔怔地发呆,铃儿来了,她母亲和祖母应该也有来了吧?
17 小心为上
却说铃儿乘船快速离开后,往城东码头靠岸,带着两个丫环回了庆安客栈里的一处小院。
周氏和成氏养了几天伤,大体好得差不多,这时坐在小花院里喝茶。铃儿满脸不郁地从外面进来,周氏笑道:“谁惹我铃儿不高兴了?”
“还不是堂叔家那个亲戚嘛。人家游个河都不清静,她偏要打声招呼,惹得我心里不舒服。”铃儿嘟着嘴坐到她母亲身边,抓起一颗板栗仁往嘴里塞。
周氏笑道:“哟,明明是你不喜欢人家,却嫌人家烦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
“你们出不了门,我一人在外面玩,真是不好玩。”铃儿把头靠在她母亲肩上撒娇。
“明天我们去趟寻家茶行,人家开业时,你捣乱,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得给人家补个礼去。”周氏笑道。
铃儿看着一个仆妇问:“罗妈妈,东西备好没有?”
成氏道:“正商量呢。”
铃儿撇嘴道:“我们出来又没带点好东西出来,这巡里有的东西,大多不稀奇。”
成氏瞪着她,“那要怎么才稀奇?找个人家,把你嫁出去了才稀奇。”
铃儿后面的一个丫环笑道:“游河时还遇着好几个从皇城来的大家公子,一路上打招呼的人都多呢。”
铃儿两眼鼓圆,直摆手,“不要啊,铃儿不嫁人!”
周氏看她着急的样子,心疼了,“还是商量礼物的事吧。虽然礼物寻常。最重要的是心意。”
铃儿突然想起一事,“对了,祖母,你说寻家大茶行开张时。什么人那么坏,送人家那样古怪的礼物?”
周氏笑道,“祖母也想知道呢。”
“你不是有派人调查吗?都几天了。还没有消息?”铃儿不满地道,“这帮下人办事能力真差,回去得给父亲告状,要打他们板子。”
大家笑起来。
这时一个仆妇进来道:“周勇他们回来了。”
“叫进来。”周氏笑道,“真是说不得,还是我铃儿厉害,说要打他们板子。吓得他们赶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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