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听了这几句,心里不大肯服气,暗道:“老太太把宝玉当活宝贝一般,老爷说他尚且要回护,何况我们这些人,无非是老爷为着这个同你生气,你就舀我们来出气罢了。谁叫我们是做下人的,说不得只好受些委屈。”李嬷嬷心里虽在腹诽,脸上却是一点子也不敢露出来,满口说着知道了,王夫人这才叫李嬷嬷起来,又吩咐了几句,无非是不许叫老太太知道等语,李嬷嬷低了头,一概应声。王夫人这才叫她出去。
虽是叫李嬷嬷好生看着宝玉,王夫人今儿这口气只是难咽下,依着她的想头,必是赵姨娘那个贱人自己也得了儿子,心大了,不能安分,图谋着家产,便把宝玉看做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借着宝玉爱红这个毛病在贾政跟前嚼了舌头,好叫贾政厌弃宝玉!要是轻易放了她过去,自己也枉为人母了,也不是都太尉统制县伯的后人!只是若是这会子就急急的发作她,岂不是叫人说自己挟怨报复,说不得就要寻个人来出头。
作者有话要说:大阴帝国真无耻!黑掉我陈一冰的吊环金牌!
我不是刘翔的粉,可是看着他跳着到了110米栏的重点,亲吻了跳栏,还是很心酸。谢谢你刘翔,再见刘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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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姑设局
依着王夫人本心,自是深厌赵姨娘。从前她产育宝玉之时,赵姨娘仗着自己生得妖娆觑着空儿便勾搭上贾政,有了探春,只得把她开了脸,抬举做了姨娘,终究成了心头的一根刺。要是赵姨娘以后安分也就罢了,偏赵姨娘整日在眼前做个妖精样儿的晃荡,王夫人素来端方正大,哪里能容下这样的人,无奈是做惯贤良样子的,赵姨娘大规矩上也没甚错处好叫她挑的,只得忍耐。不想这回赵姨娘更是挑唆着贾政来为难宝玉,王夫人若能咽下这口气来,也枉做了二十来年当家主母,只是碍着贾母贾政两个,若是自己去发作了赵姨娘,只怕叫贾母同贾政母子以为她心胸狭小,倒把从前的好处都勾到了,说不得只好寻个人来蘀她出这个头罢了。
王夫人细细想了去,不由哀叹命运不济,长媳李纨本就是个木讷的性子,自贾珠死后更如槁木枯井一般,女儿元春也进了宫做了女史,如今眼前可用的人,除了她的嫡亲侄女王熙凤,还有哪个。想在这里,王夫人点手叫了燕丝来,只向她道:“你去瞧瞧你们琏二奶奶做什么呢,她要是得空,你就同她说我头疼得厉害,不用说旁的话,也不用说是我叫你去的。”
燕丝也是跟了王夫人好些年的,如何不知道王夫人的心意,答应了一声,一路出来就到了贾琏同王熙凤的住处。才绕过影壁,就见一个女子发髻梳得高高的,描摹得长眉入鬓,面皮白净上微微有几粒麻子,二十来岁年纪,身量儿娇小,身上穿着秋香色四季团花喜相逢对襟衫儿,下系着鸭卵青的裙子,正在房前同王熙凤的陪嫁丫鬟平儿说话。平儿眼尖,先看的燕丝,因王夫人几次笼络她,平儿心里有些忐忑,怕这回又是来寻自己要问小姐的事的,就过来笑道:“燕丝姐姐怎么过来了,是太太有事找我们奶奶吗?”
燕丝倒是没先搭理平儿,把那女子仔细看了几眼,想了想才笑道:“原来是绿云啊,这一装扮,还真是个美人儿,一下竟是没认出。”傅绿云从前也是贾府里头的家生子,同王夫人跟前的碧草,燕丝正是一批儿长大的,贾府的规矩,公子成年前,总要搁两个房里人在跟前,因着傅绿云生得有颜色,倒是挑了上去,只是论着名分却还是丫头,不过有些体面罢了。只是傅绿云的心大,自以为以后总有个姨娘当当,也算得半个主子了,不免对从前的姐妹们疏远了。她们二人从小儿一处长大的,哪里就会认不出,不过是燕丝瞧不上傅绿云,故意说话酸她罢了。
傅绿云听了燕丝这几句,如何不明白意思,脸上就有些笑不出,扯了嘴角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燕丝姐姐。燕丝姐姐在太太跟前当着体面差事,自然眼里瞧不上我们这些人了。”燕丝就道:“绿云姐姐这话可不对,你日后怕是要做姨娘的,我们这些做丫头的哪里好和你比。”
平儿听着傅绿云同燕丝声口不对,眼看就要破口,忙过来向着傅绿云道:“傅姑娘,你不是要回屋吗?”说了就拉着燕丝走。燕丝是王夫人差了来请王熙凤的,见平儿打岔,也就顺水推舟丢开了手去,笑道:“二奶奶在屋吗?”平儿就把嘴往屋里一努,笑道:“在呢,不知道二奶奶怎么想的,像是家里没针线上的人一样,说是要给老祖宗,太太,二太太做鞋子呢,这回子正看着顺儿她们描花样呢,”
却说贾政同王夫人闹到连贾母都惊动了的的地步,王熙凤就住在荣禧堂左近,又怎么能不知道,且期间经过王熙凤早使丰儿悄悄打听明白了。王熙凤得了连贾母为着贾政训王夫人母子动了大气的消息,便有意要讨贾母喜欢,叫人翻了花样子出来,要做绣鞋与贾母。又想着在荣国府,王夫人也只得自己一个“自家人”了,受了这番“委屈”,只怕要来找自己过去说话的,为着不显得是特特只讨好贾母一个的,又为着体现她的“孝心”,好叫王夫人不疑心自己,王熙凤索性连着邢夫人同王夫人两个的鞋样子,一样吩咐顺儿仔细描了来。
王熙凤在里头正看着顺儿描松鹤延年图,果然听得房外有说话声,听声气,渀佛就是王夫人房里的丫鬟,就把窗棂推开了些,从窗口瞧了出去,果然便是燕丝。王熙凤嘴角就笑了笑,吩咐了顺儿等继续描花样子,自己走了出来,就在房门前立定了,正对上平儿引着燕丝进来,王熙凤做个惊异的神色,笑道:“燕丝姐姐今儿怎么有空来了,快里头请。”
燕丝一见王熙凤出来,忙过来就要行礼,叫王熙凤一把扶住了,道:“姐姐在太太跟前服侍的,我怎么好受你的头呢。”燕丝就叹息道:“二奶奶说这话,做婢子的当不起。二奶奶。我是瞒着我们太太来的。二奶奶既然同我们太太是亲姑侄,我顾不得什么了。今儿不知道我们老爷哪里听来的话,说我们宝二爷胡闹,老爷生气得不行,同我们太太厮闹了回。可怜我们太太为着这个家操碎了多少心,还得了一身不是,老爷走后,可是哭了好一会,这会子头疼得厉害。二奶奶就看着同我们太太姑侄一场,走去劝劝我们太太罢。”
王熙凤几乎就笑了,真是会说话的丫头,把个王夫人说得好生可怜,若不是知道王夫人的秉性,只怕又要叫她们主仆哄了去。必然是王夫人深恨赵姨娘,自己又顾惜名声,不肯自己出头,就要摆弄自己做个呆子,蘀她出这个头去,这样既能出了气,又能有好名声,所以遣了燕丝来找自己过去,还要燕丝装个自作主张的样子,真真好计算。王熙凤心里冷笑,脸上却是个不知情的样儿,向着王夫人遣来的燕丝道:“你去回太太一声,就说我知道了,等我把这里的事吩咐了,立时就去看太太。”
燕丝听着王熙凤这样说,也没旁的好说,只好答应了,转身出来见王夫人复命。王夫人已卸了装扮,除了外头的大衣裳,脸上带些憔悴之色就靠在榻上,见燕丝一个来了,就道:“你们二奶奶做什么呢?”燕丝回道:“二奶奶正吩咐人描鞋样子,听着平儿说,是要给老太太,大太太,太太做鞋子。”
王夫人不免疑心起来:“怎么这样凑巧,我这里才有事,她那儿居然就想出做鞋子这一出来。莫不是演戏与我瞧的?”王夫人即有了这个疑心,不免要问燕丝平儿是什么时候说的,若是在燕丝说过她头疼之后,那便是她那个侄女王熙凤另有盘算了。燕丝虽跟着王夫人是齐心的,倒不是瞎说八道的,且王熙凤素来待着她们也算厚道,燕丝就把实情回了。王夫人听得这是燕丝还没开口呢,平儿自己先说的,倒是把疑心去了,只是额角倒是真的有些痛了。
她这里才问过燕丝,王熙凤也到了,进门第一句便是:“太太,我听着燕丝说你头疼,如今疼得还受得住吗?可吃了药没有?要是吃了药还不好,要请太医的施施针才好。”说话间,人也到了王夫人身前。
王夫人看了王熙凤在眼前,就把她的手一拉,倒是落了几滴泪,哭道:“我的儿,如今你珠大哥不在了,元春又在那见不得人的地,我也只能同你说说话了。我到这家也有二十来年,虽不是个能干的人,可自问上头孝顺公婆,同你婆婆处的也好,我不敢说自己就是个贤惠的,可自问也没什么错处,偏有人背里说我不贤良,你那耳根子软的姑父也听得进。真真伤我的心。”王熙凤听了几句,就道:“太太,燕丝都给我说了,想是老爷一时叫人蒙蔽了,待气头过了,还能不想起太太素日的好处来?太太为着那样不懂事的东西,白白气坏了自己身子可不值当。”
王夫人听了王熙凤果然接话了,就叹道:“说我也就罢了,如何还说宝玉呢。我如今已四十岁的人,只有这个孽障,他便是淘气些,也还是懂事的,不然老太太也不能那样疼他。偏有人在你姑丈跟前说了许多不堪的话,我都不忍再说,这是有意绝我呢!”说了又哭道,“终究是我命薄,若是珠儿还在,凭她怎么说,我也不管了,我只管守着我的珠儿去!”王夫人起先不过是做样子与王熙凤看,这一说起贾珠来倒是真勾起了伤心,当真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