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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庶女医香 (雪舞冰凝)



贵妃榻的边上的窗下,则搁着一具琴架。琴架上头,严严实实的盖着一块大红缂丝凤穿牡丹图样的锦缎。远黛不自觉的举步上前,伸手轻轻揭开那块锦缎。

锦缎下面,是一具落霞式古琴,琴身线条流畅,造型甚为古朴,然而其上的七根弦线却是尽数绷断。这张琴,乃是当年石传珉所赠。石传珉被刺身亡的消息传入她耳中之后,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默默的坐在这张琴的跟前,整整的弹了一夜的琴。

那一夜,她弹断了四根琴弦,弹得十指血迹斑斑,第二日,她亲手取了剪刀,剪断了剩下的三根琴弦。自此之后,她再也未曾碰过任何一具琴。但这张琴,却被她留在了屋内。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不自觉的长长叹息了一声,远黛回头,向绘春道:“这里,除了这间屋子,可还有空屋?”

绘春点头,却并不言语,只后退了一步,抬手作势。

远黛也不言语,便跟在她的身后,出了这间正屋,转到了东侧耳房。这耳房,若论布置、陈设,自是远不及远黛从前所住的屋子,却幸而干净清爽,衾褥器设,一应俱全。

不无疲惫的在罗汉床上坐下,良久良久,远黛才勉力的笑了笑。“多谢你了!绘春!”若不是绘春,这耳房纵便是收拾的干净稳妥,也断然不会如此齐整。

轻轻摇头,绘春平静道:“这耳房,也是皇上的意思!”

远黛听得又是一怔,心中一时百味陈杂,到最终,也还是只能默然。

有宫女轻步的走了进来,奉上一盏茶来。这个时候,远黛哪有心思饮茶,着她将茶搁在罗汉床的案桌上,便摆手示意她下去。及至那宫女去了,她才苦笑的道:“绘春,你且同我说说如今的局势!四哥与七哥……究竟是怎么回事情?”

石传钰与石传珏之间的事情,她其实并不想问,也无意去管。皇室有皇室的悲哀,当年她无力改变什么,如今她更加有心无力,她所以忽然问起这个,究其实也不过是想要给自己找些事情来做。好一解如今心中陈杂的百味,也好暂且忘却当年故事。

正文正文 第七十章 病

听她问起这个,绘春面上似有诧异之色,微讶的看一眼远黛后,她才摇头轻声的道:“这事儿,奴婢也看不大准……”说到这里,她却顿了一顿,而后不无迟疑的问道:“郡主这会儿忽然问起这个,可有什么用意没有?”

没有立时答她的话,沉吟片刻后,远黛道:“我问这个倒也说不上有什么用意,只是觉得四哥与七哥如今这样,有些奇怪!”她问这个,本来纯是想要分一分自己的心,不去多想从前的那些事儿。然而与绘春说了这么几句话后,她却忽然明白过来。

原来自己所以问起这些,其根本原因只有一个——百里肇。

她已离开平京,返回郢都,石传珏却仍在平京,而百里肇也在。这个念头全无来由的忽然冒了出来,竟令她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一时如坠冰窟一般。

绘春虽只是隐晦的说了一句“看不大准”,然而这话里头,却隐约的包藏这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石传钰与石传珏之间的关系,也许未必就如表面这般不堪。对石传钰,她是颇为了解的,知道石传钰看似性情温和,其实却是眼中却揉不得砂子之人。而石传珏,自幼长在深宫,备受他人冷落的石传珏,更不会为了一个死人就拿自己的性命与前程开玩笑。

而若这两个人之间,根本就不存在那些个矛盾,却非要故意在她面前表现得如此模样,那么,他们的真实用意就颇为可疑。更不用说,他们为了让这事显得更加可信,还生生将石青妍弄去平京,以转移自己的视线,让自己更加相信他们之间是存在矛盾的。

或者她应该这么想。其实他们要骗的,并不是她,而是百里肇。只是若要骗过百里肇,至少得先让自己对此不起疑心,否则的话,百里肇又怎会上当。

如今自己远走郢都,百里肇心中只怕不无忧心,在此情况下,他选择与石传珏结盟,便成了一种水到渠成之事。关键时刻。若是石传珏倒戈一击,只怕……

一念及此,远黛早惊得心胆俱裂。骤然抬头。远黛直直的看向绘春:“我要见四哥!他人在哪儿?”她少有这等疾言厉色之时,此刻惊怒之下,气势一时迫人。

饶绘春也是见过世面之人,这会儿被她气势一逼,仍不由的后退了半步。半晌方摇头道:“据说一入郢都,皇上便一路进宫去了!”看向远黛的目光已是惊疑不定。

眉心蹙得愈发的紧,远黛站起身来,便要往外走去。绘春在旁看着,忙上前一步,将她拦住。且苦笑的道:“郡主怎么竟忘了,这会子宫门早已落锁了?”

远黛一怔,不觉苦笑。知自己这是关心太甚,以致失了分寸。失神片刻后,她强捺下心中不安,重又坐下,且若无其事的道:“我可是糊涂了。竟忘了这事!”

一时的惊急过后,远黛便也冷静下来。对平京众人的安危虽仍不无担心,但想着自己离去前,为防万一,已留了药给百里肇,只要百里肇顺着她的意思行事,当不难避过此事。至于其他,以百里肇的手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应不是难事。

这么一想之后,她的心不觉又放下了一截。

她这里沉吟,那边绘春却自一瞬不瞬的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面色转好,忍不住婉转问道:“郡主在……北周……过的可还好吗?”

听她这么一问,远黛心中却也不免伤怀,摇一摇头后,她道:“也算是渐入佳境吧!”

轻轻点头,绘春毕竟又追问道:“那就是说,郡主还是要回去平京的,可对?”

无意骗她,坦然点头,远黛简单利索道:“我是要回去的!”说着,她便看一眼绘春:“绘春,你呢?你可有什么打算没有?”虽然未必能帮得上绘春,但若试也不试,她又怎能安心。

听她问起这个,绘春不禁失笑:“奴婢能有什么打算?只是过一日算一日罢了!”

远黛听得蛾眉微颦,思忖良久才道:“实话我也不瞒你,郢都左近一带,父王还留了几着暗手,倘或应用得当,救你离开,倒也并非全不可能!你若愿意,我可尽力安排。只是你这一离开,今后的大越怕是再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你……不妨再仔细考虑考虑!”

这话其实半假半真,个中更不无试探之意。说到底,若早几年,她对绘春自然是放心的,也认为绘春绝不会背叛。然而四年过去了,往日的情分与忠心到底还剩下多少,却是谁也说不准。于现在的她而言,凡事多加小心总没有错,这便是半假。

而若绘春果真并无二心,她自也不惜尽力助她离开宫廷。于她而言,广逸王当年留下这下暗着,为的就是为她们留一条退路。而她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回郢都了。这些暗着,这次若是不用,日后怕也再没有机会用上了。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绘春听得这话后,却是毫不犹豫的便摇了头:“郡主的好意,奴婢心领!郡主且容奴婢说句不当说的话——王爷在,奴婢……就在!”

乍然听得这话,不由得远黛不心中酸涩,眼圈儿也红了。绘春的心思,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却没想到,在广逸王去世四年后的今日,她竟丝毫不曾改过初衷。

伸手握住绘春的,良久,远黛才轻声的道:“你的心思,我自然明白!只是……我想着,若是父王在天有灵,见你如此,怕也是不赞同的!”

定定抬眼看向远黛,绘春忽然笑笑:“郡主怕是不知道,打从奴婢知道郡主已嫁了人后,心内便一直想着那位北周的睿亲王也不知是个怎样出色的人物,竟能打动的了郡主的心?”

不曾想绘春会忽然将话题岔到自己与百里肇的身上,远黛不觉愕然,及至听她说了这话出来,面上却不免微现赧然之色。她才要说什么时,那边绘春又已开了口。

“郡主本是王爷一手养大的,大爷与皇上又一直当郡主如珠似宝一般,郡主自幼这样长大,想天下男子,又有几个能入得郡主的眼?奴婢由此推之,便可断定那睿亲王的人品了!”

绘春的这一番话,明着是将广逸王乃至石传珉、石传钰兄弟,甚至是百里肇都大大的夸赞了一番,暗地里却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石广逸身边伏侍这么久的她,眼中早容不得其他男子,纵然石广逸早已不在,她也仍是一样。

远黛听得一阵恍惚,心中苦涩之意却是更甚,深深看一眼绘春,她慢慢的道:“你既有如此打算,我若再劝,倒不免强人所难!此事,也只由得你自己吧!”她口中虽说着这话,心中却早做下决定,打算等自己离去之时,留一封书函与绘春,以备她日后改换主意之用。

面上神色并无丝毫变动,绘春点了头后,却道:“天不早了,且容奴婢伏侍郡主安置吧!”

这个时候,远黛哪还有什么睡意,然绘春既这么说了,她自也不好回拒了她的好意,当下点了头,略略盥洗之后,便自上床歇下。她虽心事烦乱,但因手上受伤,流了不少的血,人便也显得疲惫些,更莫说这一路兼程赶来郢都,这一躺下,居然也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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