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眉却道:“眼睛好了,我第一个只想好好看看你。”说着,轻轻抚上他的五官,笑着感受他的容貌。
他莫名感动,这会才从心里涌起一丝对妻子的愧疚:“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闯了祸,你也不能这个样子。”
十年来,终于听他说了句人话,寄眉亦是感慨:“都过去了,不要埋怨自己了,若是我眼睛没有坏,也不能成就这番姻缘。”她母亲萧素秋最常说的就是,她若是个健全的,肯定不会嫁给萧砚泽这个混账东西。
他不过是第一次愧疚,就得到了妻子的宽容谅解,当即抛弃那一丝丝内疚,再度把注意力放在床笫之乐上,抚摸她的腿|根内侧,寄眉体质敏感,只要他摸准地方,就能叫她身子软|绵绵的失去抵抗。他喜欢,她不抗拒,直闹到很晚,两人都尽了兴,才齐齐睡了过去。
自己那纯洁懵懂同时又千娇百媚的妻子,跟双足畸形,每每让他有不好联想的粉|头一比,萧砚泽毫不犹豫的倒向前者。况且外面的也玩了有些日子了,远不如家里的妻子新鲜有趣,他自然是不往外跑了,夜夜都回家来住。
可惜,他是高兴了,却有许许多多的人不高兴。第一个要数金翠,萧砚泽那些个破烂事,寄眉知道的不清楚,但金翠从小到大却听的非常多,到了萧家后,跟其他下人走动聊天,又间接听了一箩筐,怕这厮现在哄少奶奶开心,过段日子又跑出去鬼混,白白叫人伤心。
金翠憎恶萧砚泽,每每想象他搂抱少奶奶的模样,都要呕出隔夜饭。可偏偏他在少奶奶这里逗留的越来越久了。
☆、第二十九章
这一日,太阳已升的老高,小丫鬟用净水打扫院里的地面,金翠沉着脸袖手站在回廊上监督她们干活,不时往正屋瞅上一眼。阳光明晃晃的刺眼,可金翠心里却一片灰暗,终于萧砚泽打屋里出来了,笑容灿烂,走到院门口竟又往屋里头回望了一眼,恶心的金翠在艳阳天里打寒颤。
她进屋撩开帐幔,见满眼□,少奶奶正柔软无力的穿肚兜,洁白的皮肤上点点红痕,从脖颈到胸口皆布满这样的欢|爱痕迹。她从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恨不得揪住萧砚泽打一顿。
寄眉知道是金翠来了,娇弱无力的道:“我想喝水。”金翠便赶紧取了温水给她,寄眉小喝了一口润喉,才展颜笑道:“今天是给老太太请安的日子,咱们千万别晚了。对了,我上次去的时候,老太太听说砚泽最近常回家来住,你猜老太太说什么,她小声嘀咕说他是知道我有嫁妆了,才对我好的。哈,他真是弄巧成拙。”
金翠一边从衣架上取衣裳,一边道:“您认为老太太说的不对么?大少爷对您态度好转,不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么。之前挑剔您没嫁妆,老太太开口了,他才改了嘴脸,还是老太太会识人。”
可寄眉却不这么觉得:“我觉得他不光是因为这点,他最近常回来陪我,还是因为他开始待见我了。”她对此有体会,觉得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金翠一听,打从心底害怕,少奶奶倘若真的这样认为,觉得大少爷待见她,喜欢她,等有朝一日他又弃她而去,她该多伤心:“少奶奶,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说了怕您伤心埋怨我,不说我又憋的难受!”
寄眉不可思议的苦笑道:“你我之间,还有不能说的话么。”
金翠见四下无人,语重心长的道:“八太太那天跟您说的话,不是假的。大少爷真的在外面养了不少娼|妓粉头。咱们宅子里还有两个通房丫头,剩下的零星叫他摸上手也不少,他现在是常回来陪您,万一什么时候,又被外面的那些个不要脸的勾跑了,我怕您……”
寄眉笑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啊,怕有朝一日,他抛弃我了,我独守空房,思春寂寞?”说着,摆摆手,一副金翠多余考虑的模样:“我心里明镜似乎的,他不可能一辈子都牵挂我,我只向他求几个孩子而已。等我生个一男半女,他就没什么大用处了。”
金翠稍松一口气:“我担心您对他动心,到时候伤心。”
寄眉牵着金翠的手笑道:“我才不稀罕他呢,只不过我和孩子都要他养罢了。”
金翠终于放心了,笑呵呵的侍候少奶奶梳洗穿衣,等时辰到了,去往老太太那里请安。最近老太太身子又不太好了,端午节那时的康健,似乎更像是回光返照,只精神那么几日,就又病倒了。寄眉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请安的日子,尽量跟老太太说暖心的话,让老人家欢心。
老太太要跟外孙女说梯己话,金翠这些个丫鬟都退到屋外等着。老太太的大丫鬟茯苓与婳儿结交甚密,所以不大待见金翠,这会大家在院中候着,茯苓领着院里的丫鬟们在一处站着,把金翠晾到一旁。
金翠本来也不喜欢跟这些副小姐似的娇贵丫头们套近乎,她最烦这帮主子不主子,丫头不丫头的玩意,比如婳儿跟春柔那两个狐狸精。茯苓不跟她说话,她就自个往院外走,到小巷里吹风,落得清静。
忽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的往巷口急急走着,是自己院子的小丫头春樱。金翠纳闷,这丫头不看屋子,这是要去干什么?带着疑问,一路若即若离的跟着她。
一路到了后巷一处脚门,见春樱跟一个衣裳颜色鲜艳的婆子说话。一般上岁数的人,没有穿戴如此艳丽的,据说只有娼门里的老|鸨干娘们,从‘女儿们’身上抠钱,恩客们给‘女儿’置办什么料子,这些干娘们也跟着穿什么。
金翠猫着腰,悄悄的贴着墙根溜过去,听这两人谈话。春樱先道:“甘妈妈,您先回去罢,别再来了,大少爷见谁不见谁,我们这些个下人哪知道呀,锦珠姑娘的事,我怕是帮不了。”
那婆子道:“孙家媳妇说你最是热心肠了,我们锦珠姑娘最近思念大少爷,害了病。我这老婆子每日在胡同口苦等少爷来,可几日了,都见不到他。只求姑娘带个信,叫大少爷想起锦珠姑娘来,抽空去瞧上一眼,我们姑娘的泪都要流干了,就等着见上大少爷一眼呢。”
金翠听的五脏六腑如被火烧,骂春樱这妮子居然跟院外的娼货通气,做伤害少奶奶的事。
这时春樱还是推却:“不行的,我真帮不上忙,您想想,我这身份能让大少爷去看外面的人么?我不是找死呢么。”
那婆子从袖中取了碎银子握在手中,攥住春樱的手,恳求道:“人命关天,行行好吧。你不行,那能不能引荐个能说上话的?”
春樱拿了银子,心软了:“人命关天,确实马虎不得。这样吧,我们婳儿姐姐也是个热心肠,你先等着,我去问问她有没有办法。”说着,让这婆子等着,自己则转身去找婳儿。
金翠恨的牙根痒痒,追着春樱往院里走,待到一个僻静的拐角处,一把揪住她,劈头盖脸就是几巴掌:“你这死蹄子,居然敢暗通外面的娼妇,你这么喜欢做娼|妓粉头,叫人把你卖进去算了!”
春樱五岁就在萧家后宅做事,与茯苓她们是一批买进来的,当初被安排到大少奶奶这里做事,本来以为是来当大丫鬟,以后做管事嬷嬷的,没想到遇到个处处霸住大少奶奶不放的金翠,还把她当做一般丫头使唤。
饶是春樱脾气好也有埋怨了,如今挨了打,又被骂的这么难听,作为一个有头脸有资历的丫鬟,哪能受这等气,当即也恼了,跟金翠厮打在一起:“你算什么东西,也来骂我?!姑奶奶受够你这黑熊精了!”
可春樱平日里只做针线女红烫衣熏衣的活计,了不起抬个洗澡水,手无缚鸡之力的,哪里是金翠的对手,厮缠了一会,只有挨打的份了。不过,不会打,却会叫求救,哭哭啼啼的哭喊了几嗓子,就招来了一个救兵,不是别人,正是婳儿。
婳儿瞧春樱被打的辫子都扯开了,上去拉架:“够了,快松手!这里是萧家,不是乡下荒草甸子,叫人撒野!”
好不容易把春樱从金翠的熊掌下抢救出来,婳儿一边捋着她的乱发,一边道:“这究竟是怎么了?”
春樱只嘤嘤哭泣,金翠喘了几口气,指着她骂道:“你们这帮死蹄子,没一个好东西!春樱,你不是想把姓萧的往外送吗?去吧,去吧,当谁稀罕他!你们快去跟那老鸨子通气去啊!”说着,就要往上扑,吓的春樱哇呀一声,躲在婳儿后面。
婳儿也怕,好汉不吃眼前亏,况且她方才已经抓住金翠的‘死穴’了,此时只想全身而退等着告状,便道:“春樱你也打了,我,你也骂了,气该消消了吧。我现在要带春樱去洗洗伤口,不想跟你吵了,能不能让我们过去?”
金翠自觉抓住了春樱的把柄,叉腰道:“快滚吧,等少爷回来把你的皮!”
婳儿心道,哼,不知谁被扒皮,护着啜泣的春樱往自己的厢房走。进了屋,春樱一下子扑到床上,哭道:“我完了,我完了——没法活了。”
婳儿抱起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春樱便抽噎着将来龙去脉说了:“那甘妈妈也不是我认识的,是洗衣房的孙儿媳妇找到我,说有人找我帮忙,我去了,才知道是这么个事。我帮不上她,想来找你,就被金翠那黑树皮打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