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秦夫人放心地点头,只是想到赵高答应她的事情,想到那个她思慕了许多年的却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她白皙的脸蛋上就染上一层绯红。
“夫人,用何种粉?齐国田氏送来的的香米脂,比咸阳的上品都要润洁两分呢。”阿鱼看着放满各式珍贵脂粉的小箱子为难了。
“我就是不用脂粉也无碍的,田横以为这些脂粉便能顶上两万金么?哼,田氏出了齐王,占领整个齐地,竟然也小气至此。”秦夫人略带嘲笑的说。
“田横毕竟不是齐王,而且比起楚王来,还是要大王一些的。”阿琼不及阿鱼机灵,带着一点笑快语道。
秦夫人笑横了阿琼一眼,“你知道什么?齐王那是手有实权的君王,但是楚王,如今可还是个无权的人呢。不过,就冲他这几日里以珍宝从我这里换消息,可见他不是心无成算的人。看来这趟楚国之行,我果然来对了。”
“夫人聪慧绝顶,事情一定会非常顺利的,我们也能早些离开盱台了,这儿的冬天实在是太无趣了些。”阿鱼低声道。她心中却没有阿琼那样乐观,夫人不但收了齐王田儋的重金,打探楚国君臣以及项氏的消息,最好从中挑拨一番,又暗地里和赵高那边勾搭上买卖消息。
“嗬,不是夫人我太聪慧了,而是楚国的人本就不心齐,不用我多挑拨,他们已经是勾心斗角不知所谓了。”秦夫人伸出柔皙白嫩的双手让阿鱼抹上膏脂,待头发挽好,她才笑道:“等三日之后楚王宫中的宴饮一结束,我们就离开楚国了,你们吩咐咱们的人,开始准备了。”
“喏。”
秦夫人披上裘衣,带上期尉(即现在的手套),出了屋门,看着越发变大的雪花,笑容愈加深了。对于她而言,乱世里头,天气愈恶劣,贩卖的粮食皮草的价格就越高了。
素女没有秦夫人这样的好命,即便她有了孩子,很想呆在家中诸事不理会,但是外面的一些事情她不能放着不管。尤其在这等寒冷的冬日里。若是因为落雪天寒使得吴中、会稽的百姓冻死若干,就算楚地不会动荡,军心也不会很稳的。
素女套着厚衫披上蓝色的厚帔厚履上还套着木屐,又披上了蓑衣戴着斗笠便出了屋子。
项声正带着两个随从等在庭前,一看素女过来了,行礼之后颇为无奈道:“夫人还是在家中休养吧,不然将军回来了,定会责怪声的。”
“我只是跟着去看看,事情肯定是要你来做的。等将军回来了,我自会和他说的,让他不要怪责于你。再说我们带的人不少,没有谁会来对我不利的。”素女摇头拒绝。
项声无法,只得跟着素女一大堆人出了武信君府,一路慢行走到了内城与瓮城交界处一处正在施着冬衣、粟米的屋舍前才停下。
虽然天寒地冻,雪花飘落,但是屋舍前已经排着老长的队,多是衣衫褴褛的老弱妇孺,大多是赤着脚,穿着草鞋的已经是不错了。
“夫人,已经发出了告示,这样的屋舍在盱台城外也设了两处,只要是上了户册的无粮的庶民,均可以来领上三件冬衣,六升粟米。若是军户,可多两件冬衣、三升粟米。这个已经是咱们的极限了。”
素女当然知道这样的施舍只能解一时之急,想到虞家在吴中收获的甘薯和其他的作物,素女道:“这样只能帮助盱台附近的流民过冬,但是吴中、会稽等郡却不行。项声,若是能够让现在属于楚地的百姓都能够再次安然度过这个冬天,项氏在江东的根基将没有人能够动摇乐。你一会儿去军营,找到将军,就说暂借一万石粮食回江东,加上吴中虞家的粮食应该能够让那边的百姓在冬天不挨饿了。”
项声看了素女一眼,心中诧异,上一个冬天虞家的大部分粮食也是拿出来接济了百姓,想不到今年依然。他只是觉得素女太败家了,即使是虞家的粮食,这样来谁家受得了?嘴上却还是应诺了。
“夫人,风太大了,你要不去进屋舍去避避风?”陶妪有照顾孕妇的经验,看见素女站在风中,即使穿得厚实,也担心她吹了风。
“我马上就离开了,六升粟米太少了呀……”素女蹙眉,若是家中人口多,这点粮食天天煮粥也管不了多久,若是这雪继续下下去,只怕早先做准备的粮食不够用的,若是能够将项伯唆使那几家人自秦夫人处买来的粮食拿出来就好了。
“夫人……”陶妪看了阿绿一眼,阿绿会意,“已经看过了,还是归家去吧,将军若是知道了,一定会生气责罚我们这些婢子的。”
素女看着众人一个个不安的样子,点了头应下了,又嘱咐了项声几句,才带着婢女和数个亲兵转身往回走。
也不知道是谁瞧见了素女一行,来领衣物粮食的百姓又是一番跪拜。素女苦笑,只得快快离开。其实这些人穷苦的日子,未尝没有打仗的原因,她也不是只为了这些百姓才这样做的。
一辆双马拉着一辆黑帷辎车从路中驶过,听到外头的噪杂声,车窗的帘布被掀开,宋义的圆脸露了出来,他扫过被人簇拥着离开的素女,冷笑一笑道:“收买人心!他们以为这样,百姓就不会知道项氏的狼子野心么?”
“大人,百姓们愚昧无知,只要给点好处就忘记了忠义廉耻,要不咱们也学着项氏拿出粮食来接济这些贱民?”却是同车的景深。
宋义扫了一眼对着项家感激涕零的百姓,眼中闪过厌恶:“我们跟着做,名声却全被项氏赚去了,再说了,如今粮食珍贵,给了这些贱民,咱们的大计岂不是要受影响?”宋义此刻完全忘记了,一年之前他避祸乡野十几年里,也和外头的百姓一样过着不知温饱的日子,也曾日日盼望有好官或者善心的豪族施舍一二。如今他成了高官,昔日和他一样的百姓便成为了贱民了。
“大人说得也对,咱们从秦夫人处买来的粮食万万不可浪费了,有了粮草,再去招兵买马,也就不必再怕项氏了。”景深笑道。
等马车驶过,虽然车上没有挂着旗子,但是从车后跟着的两队家奴们的衣着,素女起了疑心,招过两个兵卒,让他们远远跟着,“看马车里坐的是谁,他们去了什么地方见什么人。”
“喏。”
等回到武信君府,温暖的屋舍让素女颤抖了一下,让奴仆煮了姜汤喝了后才缓缓回暖。
“嫂嫂为何这般辛苦呢?”项冰抱着一把梅花枝进来了,淡淡的梅花香味不多时萦绕整个屋内。
“我只是想为你大哥做些事情而已。”素女笑了笑。
“嫂嫂,我觉得很难受,我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和龙且成婚,很对不起他。”项冰将花放在大肚陶罐里头,坐在素女身边低声道。
“龙且既然答应了,你就应该知道他的心思,他是盼着和你成婚的。阿冰,感情绝对不是单方面的事情,而你对龙且不是半点感情也没有的。再说了,你若不能一走了之抛弃姓氏,叔父还有你的兄弟们,都是希望你和龙且在一起的。”素女并不擅长做情感专家,她想要是青梅在就好了。
“……我知道。”项冰神情迷茫,片刻后才看着素女道:“所以你和大哥两情相悦,我真的很羡慕。”
等项冰走了,素女觉得比去外面走了一遭还累,甩开项冰这些事情,素女揉了下手和脸颊,阿绿就进屋报说跟着马车的两个兵卒回来了。素女浑身一震,换了衣裳就去了前厅。
“夫人,我们一直跟着那辆马车到了舍驿,下车的人是宋义和景深。随后我们找了舍驿的小吏打听,方知他们是去见秦夫人。”
素女神情一凝,竟然是去见她?想到秦夫人和楚王熊心等人的关系,素女就感觉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让阿绿给两个兵卒一人五十个钱下去了,她细细思索起秦夫人的生平来,前世里她并没有什么来往,知道的也都是传言,她不知道她和项羽死后秦夫人的下场,而后世的史书只是帝王将相,自然也没有这个女人的事绩记载。
“看来不管怎么样都要小心这个秦夫人了。”素女心道,也想等项羽归来的时候和他商议一番,只是一直到熊心的宴饮到来的当日下午,项羽才带着数十亲兵回了城,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就一道入了王宫。
至于项羽为什么这样忙,当然不是忙着刘季的事情,而是因为从其他地方传来的对反秦势力不妙的军情,让他完全没有功夫离开军营。
秦国大将章邯率领大军攻打魏国,将魏国的都城临济团团围住。魏王魏咎遣使者向各路诸侯求援,项梁自然也得到了求救信,只是楚地离着比较远,最先去援助魏国的是齐军。齐国的大王田儋亲自率军驰援,谁料竟然被章邯打败,田儋也章邯给杀了。迫不得已之下,魏王只得出城投降,章邯答应不杀魏咎的族人后,魏咎自杀了。
田儋死后,他的族弟田荣成为齐地实际的首领,章邯于是继续率大军进攻田荣,项梁决定亲自带兵援救田荣,项羽反对想自己领兵去一会章邯,项梁不同意,叔侄两在争吵了一番后,还是项梁拍板,已经带着五万大军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