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连妻子父兄都背弃了自己而去,与自己离心离德!这叫皇上痛苦不堪。
华灯初上的又一轮日夜更迭、昼夜轮转的时刻到來,这个世界不会因为谁的改变而发生自身半点的改变,即便是故人已去、万事俱变,太阳还会是昨日的太阳,它不会调转了升落的方位、更不会违逆了昼夜的轮转。
伤心与惆怅的,只有这茫茫大千、三千虚空之中实在太过渺小、而又太过自以为是的“人”!
面对着落魄失心的皇上,我突然不知该怎样安慰他,也不是不知,而是万语千言哽在喉咙里,我实在沒有一个简单直白的头绪。
这阵子以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倏然一下子跟着重重袭來身上!皇上的神志已经变得极其脆弱,即便他还得故意做出那已经逐步亏空的所谓坚强。
烛影合风、光波阑珊未阑间,他抬手死死抠住太阳穴,一遍遍,一遍遍的自语:“怎么办……朕可怎么办,朕该怎么办!怎么办……”
如此颠颠簸簸孱弱萎顿里,不知哪里來的一股冲头热血,我的情念与感知已经全然由不得我自己:“废了她。”启口下意识就吐出了三个字,声息平淡而笃定。便连我自己都一个心跳甫快!
皇上有须臾的僵定,旋即倏然一下向我看过來。
我潋滟着跳跃火光的杏眸对上他那双先是微滞、旋即若有所思的龙眸,心下的起伏不觉就已平复到连一丝波澜也无:“废了皇后,削除萧氏一族封户、沒收田产、围剿收押欺你负你之人!”天灵骨热浪冲头,我反倒出奇的镇定,檀唇开合,言的有条不紊。
这般凛冽面貌倏然一下逗笑了见惯了我怀柔一面的皇上:“然后呢?”他勾唇微微,这声息依旧微弱,但隐有戏谑之意。
我双眸微凝:“立臣妾为后!”这五个字眼一一吐出來,我才豁然一下看穿了原來自己的野心是有多么厚重而深浓!
成为西辽一国的皇后,先前从未想过不是因我不敢去想,而是我从來都不知道原來在潜意识里,我居然当真……当真敢去这么想。
这一晚我一定是中了邪,如此昭著的凛冽之势做了详尽,见皇上口唇下意识微有张弛、但良久不见言语。我展颜奔至他近前、将身子蹲下去:“陛下。”扬首凝眸破华光微影看定他,“皇后一家如此辜负你,他们既然不仁在先,您又何必如此守着所谓君子之道顾及太多?”
却被他一摆手打断。未及缓神里,皇上目色有了沉淀:“如果是朕不仁在先呢?”
轻飘飘的字眼如风过树,拂掠心口便是一擂鼓……我猝地定住。
而皇上这时将目光自我面上错开,跟着唇畔有一声长长的叹息就此顺着滑落出來。他沒再管顾怔在当地的我,就此起身,心事重重的一路步出内室而去。
簇簇烛盏华火辉映着他笔挺的背影,为他周身之后顺着铺陈而下一路的星灿华光,却是何其落寞、何其寥寥……:nb
☆、第一百二十四话皇后陨前言旧因
nb 我终于明白了为何皇上会说,是他对萧家不仁在先……
萧家父子伙同手下人联合叛变一事,在皇上还沒有真正做出决定之前,那位内里流露着名门血脉与沉淀着天成高贵的萧皇后,却一早选择了自尽。
说來也是巧合,便在她临要自裁的那天晌午之前,我在御花园里好巧不巧的见到了皇后。
天风温软、气息酥酥叠醉,皇后一席双凤缭绫长裙于地面上曳曳的晃动,幽风迂回便带起了水样的韵致。她屏退了跟在身边伺候的一干人,此时此刻正安安静静的微倾身子,赏看小圃里花期未至的莲瓣兰葱郁枝叶。
她素爱极了这种花卉,沒道理的爱,且常听她以“佳人中的君子”喻这莲与兰合体的娟秀小花。她真的很入神,以至于我都已经距离她极近极近时,她才甫地一下起了后觉。
眼瞧着皇后的背脊猛地一抖,旋即在转身时瞧见了我。有那么一瞬间的僵定,后面目神色趋于了方才的娴静。
我颔首缓缓,对着她欠了欠身,被她温温一声告免。
抬目收了这礼仪时,见皇后已重将面目侧过去投向眼前的花圃,面色和煦、神态从容,大有一种趋于人之将死的何其作弄之感!
看的我心跳骤地加快了一阵。
这个时候她启口似笑非笑:“元妃,你看。”边抬手指向其前的葱郁花枝,“这便是本宫甚为喜欢的素冠荷鼎与红满天。不知道怎么的,每次只要堪堪的一瞧见这各色莲瓣兰花绽放,这整个人儿便会无缘由的只觉对心的很!”于此忽地勾出徐叹,“但只怕日后,本宫该是再也沒机会等到莲瓣兰花含苞新绽了……”
我顿了一下,一时头脑一揪,沒能明白过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皇后并沒有给我过多去揣摩她心意的时间,她颔首徐徐,那平和的有些不合时宜的神光再向我看來的时候,眼底分明有了很多渊博的沉淀:“元妃。”又是一声唤,唤的轻轻然也徐徐然,自那敛尽铅华的眉梢眼角便可瞧出,这位曾出身贵气不可一世的弘德一朝皇后,此时此刻有了些万般皆放的从容。这时的她由内至外都沒有了冰封凛利,她不动声色的悄悄然褪尽这一身的锋芒,只想持着平和而淡泊、练达且从容的心境,來同我这个有缘此时此刻路遇的过客好好儿的说些话。
过往的长河泛荡起坦缓的碧波,从來只有困于迷途之后走出去、后发现原來一切的一切不过就是红楼之内一场做尽悲欢情态的梦寐的人,在看穿堪破的一瞬间,方能那样轻而易举的顺着命盘里的风沙一层层涉水淌回去。
萧皇后放下了这一身经久以來苦苦维系、苦苦强持着的冷锐的锋芒,絮絮叨叨的,将那前尘旧事就此向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逐一吐露……
我在这个特定的时间倏然的闯入,让她沉睡的灵魂有了最后那一点的醒转,让她整个苦苦闷心的心绪有了突破口。
这般前尘旧事委实复杂,细数起來其实沉痛。
那是皇上与萧皇后的、与萧家的……
自打当初弘德帝还是个皇子的时候,这位被先帝钦定的萧家嫡四小姐、萧婧娴她自打嫁进皇家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经明白,自己这一辈子都怕是不能再有孩子了!
起初身处闺阁做女儿家的时候,断断续续见过父亲、兄长那挂了面颊眉梢的哀愁,听得他们口口声声道着时今萧家已然枝叶繁茂,尤恐遭來皇室的忌惮、乃至终有一日的报复!
那时的她,少女情怀氤氲满襟,似父兄这样些个顾虑,她都自然是不相信的,她总觉自己的父亲是在杞人忧天。但当后來,她无意间听到了先帝对皇上的嘱咐,她方如梦初醒,方不得不信……
先帝嘱咐皇上,正妃必然要是这与皇室一荣俱荣的萧氏小姐,但要切记,萧家之壮大已不可再任由其滋生发展,需得将那冲天之势斩断在这一朝,而该怎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此斩断?最好的办法就是……待萧家小姐入府之后,需每日配备专用熏香、调配药膳,断不能让她有孩子!
因为萧家势力本就已经极大,再一有孩子便会是嫡子,日后便是要当皇上的……岂能让萧家在出了一位皇后之余再出一位太后?出一储君?
但又因萧氏一族俨然已为皇室的亲卫军一般,皇室的荣耀离不开萧家的守护。所以日后,必须还得立萧家的小姐为正妃、为皇后!
控制不得萧氏女子国母的地位,便从子嗣这方面开始入手……
萧皇后曾经也是一位年华清浅的名门淑女,自身有着一段那个韶华年景滋养之下的女子特有的烂漫天真。她在心中爱慕着这位风流的君王,因爱而生就了许多信心,亦或者说她还不相信人性当真可以凉薄到一种地步去!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坚持,只要贵在坚持,便终有一日可以胜在这坚持!故而她做出千般贤良万般好,什么都不奢求,只盼望那个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可以长久一点儿,再长久一点儿……可以在这文火慢炖的坦缓岁月中,唤起他蛰伏内心深处的那一些不忍。
可是她错了……
皇上依旧还是那个性情的皇上,但他毕竟是皇上,且本就对这位父皇钦定的妻子并未存有多少爱意。故而无论她做什么,他对她的态度总是淡淡的,甚至是寡味的。
终于有一天她爆发了,她扬起挂了一脸泪花的面靥,哽咽着声息幽幽的问他:“就因臣妾比您痴长一岁,便注定唤不得您一声恬暧香软的哥哥,也注定做不得可得您呵护、得您怜爱的妹妹……故而无论如何,无论怎样,皇上都始终不肯将那冰雪铸就的心肠融化半分去么?”
而当时烛影杳杳、华光暗动,皇上心中自然明白她是有了所悟,但他只是舒展眉弯、把这糊涂一股脑的伪装到底:“婧娴。”待她情绪有所平复,他启口淡淡,边极顺势的端起了几上那暗含绝育之药的羹汤,以精致小勺舀起一勺,于唇兮吹凉后、亲自喂到她的嘴边儿,“说什么呢。朕对你,一直都很好啊。”
这看在眼里全然都是暧昧暖软的动作,其实却是亲手将那断肠刮骨的荼毒送到她嘴边去!又因这荼毒乃是他亲手所赠、躬身所喂,故这一切看在眼里,此时此刻便更穿心夺命无可化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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