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脆响,传入耳廓时显得那样清脆也那样突兀,落下的一瞬间我便跟着愣怔住!但这迟疑只有一瞬间,我沒禁住勾了唇角怒极反笑:“你先告知国舅爷,我约了他在御花园外彩绘椒廊;后又托我宫人传话于我,说国舅爷如是的约了我……而你转脸便又去唆使皇上,目的在于要皇上撞见我与国舅在一处,要皇上产生误会降罪于我及国舅爷!”言至尾声我俨然歇斯底里,这嗓音扯的依稀有如锦帛撕裂般沙哑。
清欢方才冷不丁受了我一个耳光,那面目有须臾僵滞,但旋即便又转了面靥对我不管不顾,即便我打了他,他也浑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直叫我一个人在当地里气的跳脚也半点儿沒法子!
“到底是不是!”我又一把拽着他的脖领子把他转过來与我面对着面。
他启口叹了口气,又微向下颔首,以无声为默认。但面目神色沒有半点心虚亦或悔意。
这闲然一副浑不上心的态度让我几近于发狂!他越是对我不支声、不回应,我那心头已被尽数点起的火焰就越是难以扑灭!吐口这字句也就跟着更是趋近了恶毒:“你算个什么东西!国舅爷岂是你能随意作践的!”就如此扬了嗓子又是一句,很快意识到这是在皇上的乾元殿里,我又只得起伏着胸口把这情绪竭力往下按捺,颔首垂眉,一声却含了哽咽,“就因为国舅爷劝谏皇上不要沉迷声乐、劝谏皇上不要与你走得太近而误事,你便如此恶毒着一颗心对他加以折损么!”
“对!”紧临着我的声色、踩着我的尾巴,清欢铮地一下扬起脸,那双沉淀许多情绪的双目也做了几欲喷火的狂热之状,“不只如此,谁叫霍国舅他喜欢你!”后续这一句话声息更烈更雄浑,压过前面那一声陡扬起的语态。
他终于给了我回应,却是这么一句回应,且这反应、这面貌、这情态的激烈程度,看起來根本不比我差。
我倏地愣住……
而清欢在吼出这一句后,整个人明显起了个后知后觉的浑然。稍有一阵子的迟疑,他复又落身坐下,把身子转向了背离我的地方去。
如此一來二去的神思兜转,我已略略的缓过了这神。又或许是太过于惊震,起伏不断的心绪反倒在这一瞬间变得平复下來,免不得耐着性子缓缓又前了几步,抬手搭搭清欢的肩膀。
他铮地一下动了肩头甩掉了我的手。
我一噤声卡在喉咙里,这时又起了些微忖度,隐隐又浮起了些后怕在心坎儿里,适才又开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问題的严重性!
听清欢他那话里的意思,他是因为……因为误以为国舅爷喜欢我,所以才会对国舅爷生了那般恶狠狠的恨意。因为清欢他,他是喜欢我的?
这个渐渐清明开來的剖析使我浑然一震!我想我一定是会错了清欢的意,又不由转了足颏逶迤至他正前方,把身子微蹲下去与他保持在一个持平的位置。就几缕淡淡金金的溶波天光,依稀见他面颊上落了我巴掌的地方有些泛潮红,不由心头动了一下:“清欢……”
“哼!”他转面落了一声,丢下这一个气焰昭著的字眼之后,站起身子便负气而走。
那门轴两道“吱呀”一声坦缓转动,即而便见有粼粼光波顺着被阻隔在了厢房之外。经了一亮之后的重落阴霾,更容易撩拨起人一颗敏感的心房波涛狂涌。
我一时陷入僵滞,转目堪堪而机械的扫了眼周围这只剩我一人的景深,一股隐隐的落寞伴着尴尬、还有些浅浅的泫然欲泣之感在这时一齐向我袭來,由淡至浓、倒海排山,只觉这纤纤的身子骨都跟着猛地一个负重!头痛欲裂、神思昏沉,整个人似乎再也不堪这情绪的万顷驱驰……
但有涉及到清欢的事情,怎么就都能出乎意料到了这等样的地步?!
。
我都不知道自个是怎么从乾元殿里一路回去的!真个是失魂落魄愁绪满氤不可比拟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清欢记恨国舅多半儿是因为我的缘故,那么他又会不会因为吃我和皇上的醋,而有心对皇上加以曲意迷惑?
他喜欢我,又是喜欢我什么?我身上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让他來喜欢?
不过转念,皇上又是喜欢我什么?
很多事情,这世上特别是感情的事情,从來都沒有一个所谓评判的标准,沒有一个可以言的出口便叫人信服的理由。如此无端,也如此糊涂!
回了漱庆蘅华后,却见贤妃娘娘早已來了这里。
我微惊,不知倾烟怎么好生生的这个时候过來串门儿?又寻思着大抵是她听说了簇锦在彩绘椒廊处同霍清漪的事情,心里有些疑惑需要我开解,故如此堪堪的过來了吧!
边念及着,权且压制住方才对清欢的那些冲头思绪,笑盈盈进了内室,对倾烟把身子伏了一伏:“什么风儿把贤妃娘娘您给吹了來?”且说着话,我接过宫女递來的茶亲自送到她面前,“瞧着,这个时辰天上的暑气还不曾消退,大五月的也不怕热坏了身子!”我与倾烟之间不会疏远,这样十几年跟着走过來,无论是宫婢还是妃嫔,最黑暗的那段日子都相互扶持、相互鼓励与筹谋的堪堪走过了,之间情义最是深厚,也不容易再受什么外界的因素会更迭改变一二。
她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旋即对我使了眼色。
我自然会意,抬手退去这一干服侍之人,便在与她相对的位置把身落座:“好姐姐,怎么了?”敛眸沉声,其实心里有数。
果然倾烟摇首微叹,复转眸瞥我一眼:“好丫头,簇锦与国舅爷在御花园外那样大的事,你还问本宫怎么了?”这话有刻意的矫情,但全无怨怪。
“啧。”我叹了一声,转眸徐徐然莞尔,“怎样大的事?横竖不过就是簇锦为救下我与国舅爷,于是双双演了一场戏而已!又不会少块儿肉。”于此错开眸子做了不屑状。
虽然我面上是一副怨怪倾烟小題大做的模样,但其实我心里也委实是觉的有愧簇锦、且是真正的感激簇锦的!但我偏就是这么个嘴上发硬的性子,半点儿也不能由谁來控制!
倾烟对我最是了然,见我如此,倒也沒同我较真儿:“我也心知你与国舅爷是遭了小人算计。”她牵唇再叹,旋即抬手抚抚我的肩膀,侧首凝眸蹙了眉目一字一句,“但你想过沒有,出了这样的事儿你叫簇锦她往后面子往哪里搁置?”略有缓气,“一个女孩子最是冰清玉洁,现下横生如此波澜,你又叫她如何不被人指摘?嗯?”她不待我敛睑答话,又徐徐然紧密密的补充一句,“本宫这次來,也不是说你哪处做的不对,只是提醒你往后行事多留个心眼儿……你素性最是敏锐机灵,但机灵过了头就容易太自信、自信过了头就总也自以为是!尽量避免再有如此枝节横生出來,岂不就不会有了这诸多烦心熬神?”语尽摇首微微,又落一目光,神色告诫伴着担忧。
这些个道理我心里也懂,不过自倾烟口里说出來,听在我耳廓里就觉的这心跟着一暖。
我也知道她是当真在关心:“好了,我日后更加小心就是。”颔首引唇,旋即又起了抹玩心逗她,“贤妃娘娘若是怕簇锦被谁背后指摘、吃了亏去,不如就把她放在妾身这蘅华苑來,有我这么个厉害的主子护着她,却又有谁敢去中伤她一二?”
“去你的!”这话一出口,倾烟就推了我一把给了我一句。我嘻嘻一笑间,见她且玩且肃的重又启口,目色颇为动容、言语也是真挚,“无论如何你都得把簇锦给我留下,好歹要留下簇锦。你都走了,还想要我的簇锦,那你要我日后指着那些个半路跟过來的、横竖喂不熟的丫头们伺候着度日?”于此也是好笑,转首错目,“决计是不行的,沒得余地!”
这模样瞧的我心中好笑之余又生嫉妒。我也沒当真想要簇锦,因为诚如倾烟所说,那逐字逐句也都是我放在心里的顾虑:“好了好了,贤妃娘娘忒不识逗!”我抬手拍拍她的手腕,展颜无奈一句。
她便回身对我一笑,也是会心,暖意氤氲。
☆、第一百零六话干戈化解却难解
送走倾烟之后沒过一阵子,便听宫娥报说乾元殿那边儿派了人來,告知我陛下今儿晚上不过來了。
我心领神会,又猜度着皇上他是被国舅爷劝的知了回头,故而今儿晚上留在御书房批阅公文处理公务;还是留了国舅爷彻夜谈心,顺带着误会的消除;亦或者是又召了清欢乐师抚琴吟曲儿,共研那未识完的古曲?
反复作想忽又觉的自己委实无趣,咳,皇上的心思就是那样,谁又能猜度的通透!
时间流逝的委实是快,暮色四合、熄灯就寝后,侧身面着内里一片苍茫的留空,我的心也跟着被掏了空似的不习惯……但在这掏空之余,俨然又如被谁生生塞进一把茅草一般叫我折磨辗转、几近难以奈何!
值此繁星点灿、帝宫沉昏的时景,我想到的不是皇上,而是清欢。
白日里乾元殿厢房之内那委实突兀的一幕,那一句“谁叫霍国舅他喜欢你”放在这个时候遥遥的想起來,还是轻易就惹得我这一怀心境方寸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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