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她局促地背过手,却被他拉住。“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个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他把娃娃塞给了她,随后,便展颜笑着,眼眸透亮。
银笙脸红道:“又拿你的东西了。血舍利也是你给的……”
“我最爱送人东西,别人高兴,我更高兴。”他往后微微一移,抬头看了看她。
“谢谢。”银笙握着泥娃娃小声说着,低着头看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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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他住处前的时候,月亮已爬上银蓝天幕,白天的炎热直至现在才消减了些,晚风吹过翠竹,带来几分凉爽。
银笙见他屋中昏暗,便不禁道:“怎么今天没人来伺候你?”
“这……他们有别的事情要做,又不能只围着我转。”他一边说着一边推着轮椅进了堂屋,见银笙站在门前似是想要离去的样子,不禁道:“喂,银笙,没人帮我了。”
银笙犹豫道:“我可以去叫天淑来……”
“说了她们有事正忙。”他忽然又不悦起来,再没理她,自己进屋去了。银笙怕他行动不便又叫不到人,便只得跟了进去。撩开卧房门前的竹帘,见他自己点着桌上的烛台,橘黄的火苗慢慢亮起,映着他白皙的脸庞,眉眼的轮廓更深。
她轻轻走到桌前,拿起茶壶晃了晃,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冷掉的茶水,“我给你去烧水泡茶好吗?”
“不用了。”屋内有些闷热,他又转到书桌边,伸手想要推开前窗。但因隔着桌子,一时够不到,便一手撑着扶手,身子往前探。银笙急忙奔过去,替他开了窗,皱眉道:“你不怕摔吗?”
他看也没看她,满不在乎地道:“又摔不死。”
银笙倚着书桌站在他旁边,见他眉宇间犹带着赌气之意,不觉道:“你在生我的气吗?我又做错了什么?”
奚秋弦抬起眼看看她,道:“我没有生你的气。”
银笙垂头不语,徐徐凉风自窗外吹进,缭乱了她额前刘海。尴尬中,奚秋弦静了片刻,又侧过身尽力弯下腰,从书架下的藤箱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道:“这就是我说过的巫山剑法,要看吗?”
银笙一惊,正色道:“我不要,这是你们神狱的东西,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拿给外人看?”
他抿着唇,将书册扔回箱中,道:“知道你不会看才拿出来的。”
银笙见他又喜怒无常起来,只好四顾屋内,见很是整洁,也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不知道自己还应该留在这里做些什么。想了想,看他一直端坐在椅内,便犹犹豫豫道;“你坐了很久,要不要上床……”
奚秋弦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她怔了怔,紧接着道:“我是想,你腿伤还没好,平躺着会好受些。”
“你扶我?”
“……可以啊。”
他还是很倨傲的样子,眉尖眼角却隐隐带着欣然之色,自己推着轮椅到了床前。银笙跟在后边,见他撑着两侧扶手,将身子往前挪了一些,便忙搀着他臂膀。奚秋弦望了望她,又低头想了想,忽然道:“算了,你回去吧。”
“怎么了?”银笙感觉他似是有些落寞,便微微弯腰看他。他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不想到床上了而已。”
“那我还能帮什么吗……”银笙不明所以,只好收回了手。
“没别的事了,回吧。”他变得意兴阑珊,只挥了一下手,便自己推着轮椅回到书桌前,随手从放满书的书架上抽出一本,顾自看了起来。银笙尴尬地在那站了一会儿,见他也不理她,实在是弄不懂他究竟想怎样,只好向他道了别,便离开了这里。
******
银笙在回去的路上略微有些出神,从怀里取出那个眉眼跟她有点相似的泥娃娃,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感觉在心底萦绕,带着些忧愁,又带着些不安,更多的则是浮浮沉沉起起落落。就好似细雨下的池塘,涟漪不绝,一圈一圈,数不清,也静不了。
回到屋中,点亮烛火,自枕下取出小盒子,打开后,血舍利就在其间。她屈膝坐在床边,拈起这殷红珠子,对着烛火怔怔望,却又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入睡前,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脑海中浮现许许多多的往事。久已模糊的幼时,依稀也曾住在这样的大房子里,长廊幽深,有无数明灯照亮夜晚。
忽而又是迷迷茫茫跟着师傅在参天古树间行走,怪鸟从头顶掠过,发出喑哑叫声,幽绿的双眼盯着她,让她不寒而栗。
疯狂舞动的烈火,在哥哥身上燃烧,银笙痛苦地闭上双眼,竭力想要忘去哥哥的惨叫,忘去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可是,哥哥从来都不曾远去,在她无数次的梦里。
“阿笙,唱个歌吧。”朦胧中,哥哥与她一起坐在大柳树下,她挽起已经破破烂烂的裤脚,光着双足撩起水花,哼唱起娘教给她的歌谣。“树绕村庄水满塘,小小园子高高墙。桃花红,菜花黄,莺儿啼来蜂儿忙……”
她边唱边笑,望着哥哥。他替她盘着发辫,嘴角带着微笑。
他还是像最初时那样,笑颜和悦,眼眸明亮,伸手挽起她散落的长发。他有一双眼角微微上扬,一笑便愈发温柔的眼。
和奚秋弦一样。
银笙已经很久没这样清清楚楚地看到哥哥的笑颜了。现在,她终于再次离他如此近。
******
或许是因为这一夜梦境飘渺,次日一早,当有人在急促敲着门的时候,银笙还是迷迷糊糊的。敲门声越来越响,她清醒过来,即刻坐起,应道:“等一下,我马上起来。”
“银笙姑娘,你赶紧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要启程了。”门外是天淼的声音。
“启程?!”银笙惊道,“你是说现在要走?”
“是啊,不过你不用太着急,少爷会等你。”
银笙手忙脚乱地穿着衣衫,急道:“他的伤不是还没有好吗,怎么忽然要提前出发?”
天淼迟疑道:“我也不知,昨天早晨问他,他还说再等几天。但今日一早天还未亮,他就叫我去准备船只了。”
银笙也不理解,天淼通知完之后,便下山去江边了。她匆忙收拾完毕,将血舍利放入包裹中,急急忙忙奔下山,远远就望见江畔山影间停泊着一艘客船,天淼一身深蓝劲装,正站在船头朝这边望。
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岸边,跃上船头,气喘吁吁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他呢?”
“没什么大事……”天淼刚说了一半,身后船舱内便传来脚步声。
奚秋弦竟走了出来。
还是跟以前一样,白衫黑靴,蓝缎束发,容貌秀美,神情娴雅。
“银笙,你来了。”他淡淡地向她打招呼,好似很平常。银笙看着站在面前,比自己高一些的他,倒有些不适应了。
“天淼,开船吧。”奚秋弦说罢,便扶着船舱又走了回去,只是脚步有些沉重。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能猜测到小奚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提前带着银子出发了吗?
对了,提灯君画的银笙,很温柔的样子~但是我始终不敢请人画小奚……
☆、17第十六章 指尖轻拂芙蓉羞
起锚升帆,船只缓缓离岸,破开澄碧江面,朝着下游航行。
银笙背着包裹跟在奚秋弦身后,远远的,没有立刻过去跟他说话。这艘船虽没有像她上次乘坐的楼船那么华丽,但舱内布置依旧精巧,他在前面缓缓走,到了一间卧房门前,停下脚步。
“你的房间在另一头。”他回头,还是带着笑容,可是不知为何,银笙看在眼里,却觉得有些勉强。
“为什么今天突然出发了?我根本没有催你。”她走到他身前望着他。
他无所谓似的道:“迟早都要出发的,我自己也觉得差不多可以启程了,在巫山待着也无聊。”
“但你昨天还说伤势没完全好。”银笙蹙眉,下意识地往他膝下望了眼,低声道,“你这样站起来不痛吗?”
“还好。”他说罢,开门进了房间,坐在了窗前。银笙站在门口,迟疑着不敢进去。他侧过身唤道:“银笙。”
“什么?”
“你还没告诉过我,你到底住在哪里?”
她一愣,才想起竟从未跟他说过,她总是不提自己的一切,哪怕他问起,也是应付过去。
“……鄂北的山林里,等找到一个叫木鱼镇的地方,就临近了。”她轻声道。
他微微一笑:“天淼说的没错,你果然是鄂北的。”
“他怎么知道?”银笙愕然。
“又犯傻了不是?他外出得多,自然听得出你的口音。”奚秋弦无奈道,“你不觉得我跟你口音就不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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