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与谢长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萧衍疑惑道:“那这位是?”他看向第一辆马车,到底是什么物,让神医都要把这辆舒适安稳的马车让出来。他刚一开口,谢长宁也好奇地探过头去。
“这个啊,”王武黝黑的脸上忽然泛起了可疑的红光,似乎有些尴尬的模样,而柳风絮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面色惨白,他还向后退了两步,王武走到马车旁,“这里面是阿花。”
谢长宁心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王武猛然掀开帘子,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张血盆大口,尖利的长牙让心底发寒。马车中赫然盘着一条大腿粗的花斑蟒蛇,最恐怖的是,它没有被圈起来。
萧衍不做声地将谢长宁掩护身后,挡住了她的视线,而后冷清道:“这是神医的爱宠?”
“对啊。”王武显然对自家师父的爱好也有些难以接受,他放下车帘压低声音,“阿花看上了这辆马车,师父就挤不下了,所以只能坐到后面,把马车让给阿花。”
高果然都有那么点特殊癖好。谢长宁揉了揉太阳穴,这样粗的一条蟒蛇,让她看了就觉得遍体生寒。神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啊。
“们回王府吧。”谢长宁拽了拽萧衍的袖子,她半刻都不想城门口多待了,万一那条蟒蛇钻了出来,吓到别怎么办,到了王府得想办法给它找个地方玩,还得考虑会不会吓到下们,得安排不怕蛇的下去伺候。不对,这条蟒蛇应该不会吃吧?她打了一个寒颤。
萧衍默然点了点头。
神医其实就是一个怪老头,他长得不高,有些佝偻。胡子长长的,都已经能触到地。一双眼睛倒是泛着精光,步伐也格外稳健。身上的粗布衣裳虽然简陋了些,但是非常干净清爽,甚至灰色的布料已经洗的发白了。他手拄着拐杖,轻轻敲了下蟒蛇的头。蟒蛇乖乖地找了一个无的墙角趴着去了。
“神医贵姓?”萧衍恭敬问道。
“老夫无名无姓。”神医敲着拐杖,瞅了一起跟进屋子的谢长宁一眼,“们到底是谁要治病?”
“当然是他。”谢长宁想也不想,就指向了萧衍。
“那出去。”神医不假辞色,对谢长宁丝毫不客气。
谢长宁咬了咬嘴唇,最后看了一眼萧衍,点了点头,随着凌云一起出了房间。
“这神医真怪,给王爷看病都不让跟着。”凌云嘴中嘀咕着,看着谢长宁,便觉得她实有些可怜,不过,好像自己更可怜吧,谢家大小姐有王爷哄着,自己可是要上赶着伺候这两位。
“神医总归是要有点将就的。”谢长宁勾了勾唇角,满眼期待地看着房门。
柳风絮就站门口,抿着唇角不发一言。王武看看这里,看看那里。
谢长宁长舒了一口气,准备找点话题说,但是她看着这两位,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完全搭不上话。
“听闻失踪那次格外惊险,没什么事吧?”她首先看向柳风絮,这位好歹也有过交流了。
“看这样像有事?”
一句话就把谢长宁噎了原地,还是王武嘿嘿一笑:“柳师弟的轻功可好了,师妹都追不上他。”
柳风絮忽然不自起来,冷冷看了一眼。
谢长宁忽然感兴趣起来:“师妹?”她心知,王武口中的师妹必然不是他新拜的神医师父门下弟子,那定然是他与柳风絮共同的师妹了,说不准还是从小到大都一起。
“对啊……柳师弟能练出这身轻功,还有师妹的功劳,师妹天天陪着柳师弟练轻功。”王武丝毫不意柳风絮的目光,憨厚地答着谢长宁的话。
谢长宁笑了笑,看着柳风絮拧起眉头,想来,这个师妹一定十分难缠了,天天追着柳风絮四处跑,才让柳风絮练出了这一身轻功,还听到她的名字就皱眉头。
她摇了摇头,又开口问道:“原本想着们半个多月就回来了,怎么生生拖了一个月。”当着神医的面,这些话并不好说出口,如今既然神医不场,她也没有什么不能问的,权当消遣,消除一下心中的紧张。
“师父看柳师弟资质不错,也想收为弟子,只不过师弟不想拜第二个师父,两个就耗着啊,然后柳师弟答应帮师父找个徒弟,这才动身。”柳风絮眉头刚刚皱了下,王武就立刻脱口而出。
谢长宁哑然失笑,这神医莫不是有收徒弟的瘾,抢了家一个徒弟,还想抢第二个,难道王武还不能让他满意不成。
“都怪太笨了,让师父失望。”王武忽然叹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师父常说,最后悔的就是答应收下。”
“也不见得,”谢长宁出声安慰道,“神医若是真嫌弃,就不会随时把带身边了。”
“哼,小女娃说话还算中听。”老态龙钟的一声,谢长宁抬头看去,却发现神医脸色不好地走了出来,淡淡瞥了一眼王武,又看向柳风絮,颇有几分严肃。
“神医,他怎么样?”谢长宁赶忙迎了上去,余光一扫,看到萧衍苦笑着跟了出来。
神医却不正面回答问题,眼睛一直盯着柳风絮:“他的病,一直是跟?”
“是。”柳风絮淡漠应道,显然,神医已经看出了什么,而他,也没有准备掩饰。
“那问,他原本有彻底根治的好时机,为何给耽误了?”他原本想着,这是个资质上佳的后生,没想到,竟然做出了这种事情。
“神医不要误会,当时是……”萧衍连忙站出来解释。
“不用替他说话,身为医者,就算是病患强烈要求,也不能轻易放弃任何一点希望。就那一年,足足耽误了一年,才使如今药石无医!”
他们说的,谢长宁都听不懂,她只听到了四个字,药石无医。缓慢的,她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神医:“您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她的声音有些涩然。
“曾经不愿治,如今治不好。若他一直坚持用药,必不会如今日这般,大约四五年前,他应当是停了一年的药。”
谢长宁缓缓向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萧衍,她一直以为他是坚持、充满希望的,可是,为什么曾经会忽然放弃。
蓦然,她跪了下来:“神医,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她声音发颤,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明明寄希望于请到神医,萧衍的病就会好,可是,现,她的希望却被残忍的打破。
神医捋着长长的胡子,看着跪地上的谢长宁,久久,才道了一声:“虽说药石无医,但是,也确实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同命(一)
神医所说的办法,实是个旁门左道。不用药,不施针,用的是南蜀盛行的蛊。而且是同命蛊。
身体内种上同命蛊,不管有多大的损伤,都会恢复如初,健健康康。但是,同命蛊如其名一样,需要有同命。即将母蛊寄主的寿命分给子蛊寄主,两同命同生。等到母蛊寄主死亡之时,亦是子蛊寄主离去之日。
“来。”谢长宁不假思索开口,她看着萧衍,目光坚定。
神医却捋着胡子笑了:“小姑娘,可要想清楚。看身体健康,想来还有六七十年好活,真分给他一半,也许四十余岁就要命陨了。”
萧衍呼吸一滞:“宁儿……”
“想清楚了,绝不后悔。”事实上,除了心甘情愿将寿命分给萧衍一半,她还有私心,原本应承了祖父若有一日萧衍不,自己便要改嫁,可如果她与萧衍一起死了,这种事情就再也不会发生了。如此,她的信念更加坚定。
“宁儿,”萧衍低低一叹,“若正当风华正茂之时,却……不值得。”
“值不值得,只有自己说了算。”谢长宁又转头看向神医,“同命蛊是否真的就会让他如同正常一般,无半点不妥。”
“全无不妥。”神医捋着胡子,点头应道,“曾有心脉受损,所余时日不多之种上同命蛊,心脉奇迹般的修复,全然如正常一般。”同命蛊珍贵,能用上之也是不同凡响,可惜,那将自己寿命分了一半,却还是未能得到那女子回顾。
“哪怕他是寒毒入骨,也会好?”谢长宁抑制住心中的激动,迫切问道。
“会好。”神医格外耐心的回答。
“如此,便请神医施蛊。”谢长宁喜道,萧衍轻轻别过了头,他的固执与自弃,终究是牵连到了她。此情难负。
“不急,”神医执起谢长宁的手腕把脉,随后道,“同命蛊子母蛊都需要体内滋养七七四十九日,四十九日之后,再将子蛊引到他的体内。而且,这四十九日,需要日日放血做药引,需要配一副药给他吃,引蛊之时,子蛊才不会排斥他。”
“这……”萧衍忽然开口,“宁儿,还是算了吧。”这样一番折腾,她不知道要受多少的苦楚,他怎么忍心。
“如果能治好他的病,放血又算得了什么。”谢长宁直接无视了萧衍。
浅碧后面轻轻捂住了嘴,小姐这是……下定决心了。可是,她要不要汇报给夫。
谢长宁似有所感,忽然握住了她的手:“不要让祖母和母亲知道,别让她们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