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太爷请您过去。”一名小厮寻了过来。
谢长宁平复了一下心情,淡淡应道:“知道了。”祖父这段时间会找她,她早已想过,毕竟一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
沉默不语地到了书房,谢熙年正审查着一份账簿,见到谢长宁进来也只是抬了一下头,又一声不吭地继续看了起来,谢长宁老老实实地站一边,不敢出声或是有一点多余的小动作,甚至不敢坐下。
不知过了多久,谢长宁只知道自己站得有些腰酸背痛了,谢熙年才将账簿合上,缓缓抬头。
“母女两个都解决掉了?”
“是。”她忽然想起来了李姨娘与她说的那些话,忍了忍还是没有问出口,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还是不要轻易求证为妙。
“谢长蕴的事情,做的还是不够利索,”谢熙年带着责备看了谢长宁一眼,“若不是有端王,恐怕就要出大事了。”
“是。”谢长宁乖巧承认。没有做好就是没有做好,没有什么好掩饰的。只是,祖父会提到萧衍,实是让她有些意外。
谢熙年定定看了一会儿低眉顺眼的孙女,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果真是铁了心要与端王一起了?”
“祖父……”谢长宁抬头,看着祖父有些失落的样子,心中一紧,自己如此固执地违背祖父的意愿,确实不孝,可是她却不想放弃。
“以为,迟早有一日,会回心转意的。”谢熙年背过手,从书案后面走了出来,“真的想好了。”
谢长宁张了张嘴,最后点点头:“是。”
“有一个要求,哪怕是嫁了,也要随时做好为谢家驱遣的准备,若是,有一日事到临头了,是万万不能把自己摘出去的。”
“这是肯定的。”谢长宁急忙道。
“可是如果祸到端王府,谢家却无法保全。”这话就真是残忍了。
谢长宁怔了怔,深吸了一口气:“能理解。”
“若是端王病好也便罢了,若是不好,他终有一日离去之时。另有想要求娶,必须改嫁。”
谢长宁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要求,虽然大昭并不歧视寡妇改嫁,只是,她从一开始便不准备这样做的,祖父提出这样的要求,难道就是为了……她心中的猜测又浮了上来。
“怎么?不愿意?”
谢长宁咬了咬嘴唇,他一定会好的,她就算倾尽全力,也要让他活得长长久久:“孙女知道了。”
“既是如此,明年及笄之后,便让他来提亲吧。”谢熙年不想再多说,谢家有这么一个孙女,当是幸运的,她却一意孤行,难怪明尘大师会突然找到他,告诉他如今谢长宁的命运已经偏离原本设定好的轨道。心难测啊。
“谢谢祖父!”谢长宁此时极为欣喜,未留意他的表情,更不知祖父心中所想,只是思忖着要早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萧衍,也免去他的一份担心。
“去把大哥二哥三哥叫来。”谢熙年这是要支走她的意思了。
她蓦然冷静了下来,心中怀疑更甚,如今祖父连事情都不与她说了,难道李姨娘说的就是真的?摸了摸胸口,她压下疑虑,小心应道:“是。”
转身离开了书房。
大哥与二哥三哥那对孪生子正后花园。大哥与二哥下着棋,三哥一侧聒噪地说些什么。谢长宁走到跟前的时候,显然一盘棋已经下到了最后,二平分秋色,大哥略胜一筹。
“二哥越来越厉害了。”谢长宁不由感慨了一声。
“明明就是大哥赢了,偏偏要夸二哥!”谢长明一脸的不服气。
“若是二哥长到了大哥这般年纪,只怕就可赢了大哥了。”谢长宁好笑地摇摇头,“祖父叫们过去呢。”
谢长明一听,便是神色复杂:“总算不用这里下这破围棋了,可是比起这个来,更不愿意去看祖父的脸色啊。”他哀嚎了一声。
“与大哥收拾棋子,们先过去吧。”
“为什么啊?”谢长明疑惑道。
谢长庚缓慢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谢长宁一眼,握住了自家弟弟的肩膀:“走吧。”明显妹妹是有话想要说。
“怎么了?”见谢长庚拉着谢长明走了,谢长君才捡着棋子,缓慢开口。
谢长宁张了张口,转而道:“祖父同意嫁给萧衍了。”
谢长君诧异抬头:“怎么可能?祖父是不是向提什么要求了?”一双眸中,似乎有些沉痛的意味。
谢长宁看了,心沉到了谷底,看着谢长君的表情,缓缓开口:“大哥,是不是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怎么会这么想呢。”谢长君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捡着棋子。
“父亲,当初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她终于问出了口,父亲去世时,大哥已经十几岁,应该清楚很多了。
“不就是肺痨么。”谢长君的手顿了顿,说出话来却依旧平淡无奇,一点也听不出有不对的地方。
谢长宁握紧了拳头,他们这是铁了心不愿意告诉她了,那好,她也不愿意逼问,既然现都不说,那以后总有会说的时候吧。
“这里来收拾就好了,大哥去见祖父吧。”她黯然开口。
谢长君将一小把棋子放棋盒中,深深地看了谢长宁一眼,叹了一口气,才转身离开。
谢长宁站原地待了一会儿,才慢慢的收拾起石桌上的棋盘,看起来,多少有些孤寂。
上山
太子大婚六月,太后临时起意要去万佛寺祈福,钦点谢家嫡长女与王家嫡次女同行。使一众世家贵女好生羡慕,若是能博得太后的欢心,有一门好亲事指日可待,当然,她们对于谢长宁这个早晚会成为皇家媳妇的是没多少想法的,多半都是将视线放了王家那个不若长姐出挑的嫡次女身上。
任外面议论纷纷,对于谢长宁而言,已经算不得什么了。这次去万佛寺祈福,萧衍与安阳长公主也会陪同,多些和萧衍的相处时间,才是太后会叫上她的原因吧,为了看起来不偏心得太过明显就顺手拉过了一个王家嫡次女。谢长宁歪头思忖了一下,大哥大婚以后,还是第一次摸去了他的院子。
“嫂嫂。”她唇角含笑,看着王晗温柔贤淑地绣着花,不由打趣儿道,“哎呀,这月白的料子,清浅贵气的兰花,还真是衬大哥呢。”
“这丫头,没大没小的,倒是会打趣儿了。”王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将手中的半成品放了一边,娇嗔地看了谢长宁一眼,“今儿怎么想着过来了,还以为都忘记这个大活了。”
“怎么能啊。”谢长宁摸了摸鼻梁,前段时间一片混乱,除了去祖母母亲那里请安的时候会见到这位大嫂,平日当真是不怎么接触了,还不若王晗做姑娘时亲昵。如今王晗一提出来,她便觉得尴尬了。
“太后命与昕表姐同去万佛寺,嫂嫂应当耳闻了的。”虽然王晗如今做起了深宅贵妇,那也不代表就与外面完全没了联系啊,“平日里与昕表姐便没有多大接触,便想来问问嫂嫂,昕表姐可有什么爱好,还有忌讳什么。”她可不想平白就得罪什么。
“果真是个精。”王晗笑了笑,起身一个小匣子里翻了翻,最后摸出了一个香囊,“正好,前日里给她绣了个香囊,还想着何时给她,既然俩同去,那便替稍给她吧。”
谢长宁双手接过,碧蓝的丝绸料子上绣着一枝白梅,一轮清月,当真是好看得紧,她鼻尖动了动,便嗅到了一股清香。原来王昕也是一个爱梅之。
“昕儿性子看起来虽软了些,总让忍不住想要欺负,别看她不吭不响的,私下里可有自己的小主意呢,就是不大自信了一些,对这梅花啊,便更是钟爱了。上次弹的那一曲《清梅散》,她可直夸好呢,还一直念叨着有机会了一定让教给她。原本还想着这事情不好叨扰太多时间,这下可好了,那寺里俩就伴,也多拂照她一些。”
王晗又拿起了那半成的袍子,一边绣着花儿,一边同谢长宁说着这些好似唠家常的话,却每一句都是提点,而后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又抬头笑出了声:“瞧这记性,端王这次也同去,怕是没时间顾上那妹子咯。”这句话,可完全就是为了揶揄了。
谢长宁饶是再厚脸皮,此时也忍不住红了脸:“瞧嫂嫂这话说的,哪里就是那般作风的了……”她低头咬了咬唇。
“对,们谢家的大小姐啊,可是正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呢。”
“嫂嫂!”谢长宁站起来跺了跺脚,“不和说了!”懊恼转身,作势就要走。
“诶,可不要跑到母亲那里告状去啊。”王晗轻笑道,却没有拦下她的意思,反而看向自己身旁的侍女,“还不赶紧送送大小姐。”
谢长宁把香囊揣进了怀里,嘟着嘴,轻哼了一声:“才不会跑到母亲那里去告状呢,一定会找大哥告状的,哼哼。”然后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王晗渐渐收起了笑意,轻叹一声,谢长宁这样的开心,他们这些旁也本是该高兴的,可是每每提及此事,自家夫君总有些愁绪,她确实不好过问,也只能默默祝福了。想了想,又仔细绣起了花,转而怔愣了一下,妹妹王昕比谢长宁还要长一岁半,如今已是及笄,却始终没有物色到一个合适的夫君,母亲为这事也是忧心的,得找个合适的机会问问谢长宁有没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