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松了一口气,不想这时却有一点冰凉落在了脸上——雨点,滴滴答答地开始落下。按这阵势,再不出一会儿,就会变得铺天盖地,就算跑得再快也无济于事了。
思及此,牵过缰绳,也不管那院落看起来有多么古怪,一手遮着脸,迅速向院子的大门方向跑去。
“这道观年虽不久,却未曾修缮。推门时,动作轻些。”
杜玖的声音,很清晰地传入了耳内。
道观?
原来,这里是一处破旧的道观么?
但……推门?
——“这里没人住么?”
“是。”杜玖答道。
拜托,不要答得这么理所当然——虽然适才成功走过小木桥,一身热血上涌才让忐忑着的心觉得稍微好些,这会儿却又冷了大半截,再怎么跑动,也暖不起来了。
这不就是,没人住的,荒宅么?
看别人穿越,有这么辛苦,这么狼狈的么?大火,洞穴,荒林……这一关关闯下来,究竟还有完没完?非得将我虐出心脏病了才罢休么?!我也是香,我也是花,我也是玉,怎么就不见有人来怜香护花惜玉!
尽管内心吐槽全开,却还是丝毫缓解不了越来越靠近古怪院落引发的越来越沉重的恐惧感。
雨点越砸越大,越来越密,很快,砸在裸露的皮肤上就如被冰冷的小石子砸到了一般,疼得厉害,简直令人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下的冰雹了。
好不容易,总算跑到了院门处,撑着双膝,气喘吁吁地站在檐下,虽不敢抬头去细看朱漆斑驳的大门,但暂时不用担心淋雨的问题了。
幸好这院门也还够大,一人,一马,再加上一个坐在马上的人,位置到倒还够。
可这动作一停下来,四周很快只剩了风雨声,安寂得让人不禁发憷。
咬咬牙,伸手去推那看起来极其厚重的大门,木门应和着我的动作,吱吱呀呀地缓缓而开,声音尖锐得在这狂雨大作的时候也未被狂啸着的风雨声掩过——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幸的是,下一瞬,竟一道幽蓝光划破冰冷的视界,门后,那些影影绰绰的奇怪东西,冷冷映过幽幽的光线,似在尖声大叫着,迎面扑来。
呆愣在原地,不敢抬步,踏过那道腐烂得发黑的门槛。
雷声,震耳欲聋。
惊得,原地僵住,魂魄已被吓散了多少分,已无力思考。
身侧,忽然划过一阵凉风,心吓之余,未及惊叫出声,却不想,僵住了的身体,竟跌入了一个暖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怀抱。
……谁……
……为什么,这本该陌生的温度,嗅起来,竟似曾熟悉得心疼……
被紧紧抱住的身体,渐渐回暖,轻打在脖颈间的,温烫呼吸,更是暖得让人再无处逃遁。
背上,紧紧抱着的力度,还有,温柔地安慰着受了惊吓的小孩一般的,轻抚过头发的指尖。
“别怕。”
耳边,这样喃喃说着的声音,很温柔……
……或许,这一会儿的任性,也没关系吧……
手,回应着,轻覆上杜玖暖暖的背脊,任凭,温度,肆无忌惮地传过。
再下一个电闪雷鸣,似被无形之中张开的暖暖结界削弱了一般,每一下惊颤,都被这陌生而熟悉的怀抱所轻轻化解。
合上眼,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这样,安静地待在这个怀抱中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已然安静了下来,心绪,也渐从乱了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很默契地,在同一瞬放开了对方——垂眸望向地上的坑坑洼洼,恢复了思考能力之后,顿觉尴尬万分,搜肠刮肚,想要找到能解释刚才的那个出乎意料的词句。
“淡姑娘,这里面,并无奇怪的东西。”杜玖淡淡地说道,语调平静得似乎刚才什么都发生过。
略觉生气,不过,这样想着的我,才真的是想多了吧?毕竟,如果我就这样被电闪雷鸣吓傻了,对杜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杜玖从马上下来,突然的那个拥抱……只是,为了尽快安抚我的不安情绪吧?
像是不服气一样,抬头想要直视杜玖的目光——不想杜玖却并未看着这里,而是一脸平静地望向敞开了的大门内。虽然更觉生气了,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尽量装着平静地出声问道,“杜大人以前到过这里?”
“是。”杜玖说完,先一步踏了进去。
小七很乖地以侧脸轻拱了拱我的肩膀,似在说没事,我会在后面护着你的。
是呢,不论发生了什么,我还有小七不是么?这样一想,稍平静了些,跟在杜玖身后向内走去。
由于雨只是变小了,并未停止,沿着侧廊走到了主厅,堂上,应该供奉着神像的台上,却空无一物。
“杜大人,这里,供奉的是?”
“淡姑。”杜玖答道,背倚廊柱抬头望了一眼天色。
“诶?”
淡姑?……淡?
“淡姑确是淡姑娘的母亲。”
我的……母亲?
被人供奉为神的淡姑,是……我的母亲么?
“淡夫人原是医女,曾在十几年前疫病肆虐之时救过此地无数百姓之命,后有人建造了此道观,以作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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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水桥平 第一卷 月茫茫逐华照君 第57章 化装(5)
“那,道观建成之后,距离现在最多也就十几年……为什么,现在会是荒废了的?”
“十年前,搬了别处。”杜玖答道。
理所当然的答案,我又问了个傻问题呢。不过,为何最初会将道观建在此处,却是奇怪。
可还未及我将这问题问出,却发现杜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地靠在廊柱上,连说话时,也只是略动了动唇而已。
“杜大人……伤口,又裂开了么?”
刚才在院门口时,他直接从马上下来,然后……昨天才遭遇了那群黑衣人的突袭,伤口已裂开过一次了,这会儿要是再——
“没有。”
杜玖语气极淡地答道,仍不见表情有丝毫波动,望着天空的凤眸,更是未眨一下,可过了一会儿,却又轻出声道,“淡姑娘,能否麻烦你将这里稍稍清扫一下?”
他身上的伤,这会儿还不能乱动。
“好。”
转过身,在一侧的角落里找到了扫帚和簸箕,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所用材质特殊,其上并未结蛛网,虽已磨损得有些老旧了,但看起来很干净。
搬走之后遗留下的这里,并无太多大件摆设——在应该摆放神像的位置是一张空木案,其余只在一角堆了几张凳子,旁边还一小堆类似柴禾一样堆叠起来的枯树枝,地上的垃圾多是一些小枯枝烂树叶之类的东西。不想扫着扫着,却还是扫出了很像是蛇蜕的东西——还好现在是冬季,不然我这么一扫,说不准就被蛇咬一口了。
“这样就好了。”仍旧倚着廊柱的杜玖轻声说道。
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将所有角落都打扫一遍——这屋子看起来不大,真要都扫一遍,还是太费劲了,尤其在我头晕发昏,大约又需要补充些糖分的时候了。
“杜大人,要我帮忙么?”
见杜玖还站在原处,似仍未动过一下,担心他因为伤口的缘故动不了了,一边问着,走了过去。
“不用。”杜玖轻摇了下头,轻声答道。
我可不管那么多,从小七背着的包裹中将先前被我垫在身下的那一件棉衣取了出来,铺平在了地上,不容分说地小心扶过杜玖坐了下来。
“好了,这会儿该生火了。”
虽然有些奇怪为何在这废弃了的道观中会有一堆柴禾,但再一想,或许猎人进山打猎时,也将这里做了临时落脚点罢。
从那一小堆的柴禾中挑了一些比较干的出来,取了一些适才扫到一边去的小枯枝放在其上,取过打火石,将篝火生了起来。
望着火势渐渐旺了起来,不知为什么,原先饿得有些疼痛的胃部,这会儿不那么疼了,甚至莫名其妙地有一种涨饱了的感觉,眼皮子也变得越来越沉,太阳穴一抽一抽地刺痛,就像有人拿着细针在刺一样……
……这里,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可这飘飘忽忽的感觉,将我整个人都卷裹在了其内,根本再没有空隙去想害怕……
“淡姑娘?”
杜玖的声音,飘飘忽忽地,入了耳内。
原以为他一坐下来就会开始闭目休息,这会儿,竟还没睡么……
“淡姑娘?”
杜玖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与上次不同,这次,感觉就像紧贴着耳朵喊的一样,刺得耳膜生疼……
“淡姑娘,你……”
为什么,你……要对我说什么……
“……怎么了?”勉强从喉咙中挤出了一句,强睁开已重如灌了铅一般的眼皮,侧身向杜玖望去。未想到,这一下动作,竟整个人失了力气,直向前扑倒——
——身子,应该是被杜玖扶住了吧?未摔得满面尘土,不禁笑了出来。
“还没……没吃饭呢……”胡乱说着什么,根本,没有力气去思考,只觉得喉咙烫痒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