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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娘/裙上君 (Fox胡杨)


  许久之后,文祁坐到方锦娘的身边,侧过头仔细看着月光下的方锦娘。文祁一直没能明白当初第一眼见方锦娘的时候,隔了帘子,看不清模样,怎就偏生对她上了心。他清了清嗓子:“明日你莫怕,若有什么万一,跑,别让宇文长抓到你。”
  “哪有你这般为将的?”方锦娘娇嗔了一句,文祁却没有再说话,只安静地伴着方锦娘。
  天空中,有一颗星突兀地坠落,在空中划出长长的影。
  落平阳在这荒漠之中走得甚是艰辛,他想起素秋曾说,就算他出得了王宫,也很难找到回军营的路,他起初也恼素秋尽戳他伤疤,可现下他又不得不承认素秋是对的。
  待落平阳停下有些虚浮的脚步时,彻底蹲坐在地上,他抬头看着繁星叹了口气,低头看向荒漠。
  他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冰凉。
  不远处,茫茫荒漠之中泛起点点绿光。
  待落平阳瞧清楚撒腿就跑。
  那是狼,一群狼。




☆、拾叁、狼啸战场

  远处的战鼓击响,文祁身穿铠甲,挺直了身子坐于马背之上,身后是万马千军,风吹得战旗猎猎作响,那束于文祁脑后的发被风扬起胡乱飞扬,有些傲,亦有些狂。
  遥遥相望,他的对立面是宇文长,宇文长没有束发,那青丝更是张狂。头一次,文祁看着宇文长时心头有些慌。宇文长的身边站着的是素秋,因隔得远,文祁见不清素秋的模样。
  素秋站得笔直,倒也不争也不吵。
  狂风一过,扬起尘沙。
  文祁驾马冲向宇文长,宇文长将素秋猛推向耶稚,然后翻身上马直奔文祁,动作一气呵成,毫不含糊。
  两人大致相隔五米时,宇文长和文祁迅速脱离马背,两人斜挂在马侧,双手紧持着缰绳,脚下却没有闲着。文祁右脚一踢直向着宇文长的脑门而去,宇文长亦不是省油的灯,直踹向文祁的马腹,马儿吃痛,仰天长嘶。
  文祁以手撑着马背,翻身而上。直让身下的良驹吃痛稳下了步伐,转身迅速抽出腰间配剑,直刺向宇文长,宇文长闪身一躲,扬起的马蹄直直挨上了一剑。
  宇文长看着文祁,忽而将嘴角扯开了一个大的弧度,他似有很久没有在战场上遇上文祁了,那种如狼嗜血的心情,想必文祁同他一样,热血中又带了些许兴奋。
  宇文长扬手,耶稚带着素秋就向后退,退向士兵之中,掩盖住了她的身影,这让文祁显得异常烦躁,他开始不耐起来,剑于手中紧握,猛然向宇文长挥剑,宇文长侧头一避,生生躲过了急驰的剑,剑风凌厉,让他跨下的马慌乱起来。宇文长亦拽紧了马,让马安静下来。
  双方都僵持着,谁也没有再动,那猎猎的风吹乱他们彼此的发,打在脸上,割得生疼。
  宇文长抬手,文祁举剑,战场之上突然嘶吼起来,冲杀声,战鼓声,刀枪声,惨叫声,凌乱地丝丝进入方锦娘的耳畔。
  旌旗漫漫,刀戈如林,那热血飞溅在黄沙之中掩埋,终成了一片暗红的印记。
  她没上过战场,她亦没有见过血流成河,茫茫沙漠之中,她突然间觉察出自己的罪孽。
  这用血铺就的路,是她来换自个儿前程的经途。
  方锦娘从后方看着前方厮杀的士兵,那满天的红色亦渲染进了她的双眼,冲刺着她的神经。如光如阳,明亮刺眼。
  她只紧紧地看着前方的战事,亦是没有任何动作。方锦娘知晓,文祁在等一个最好的时刻给宇文长来一个措手不及。
  她安心地等,但内心里却在不停地翻腾,这一仗,若胜,那是最好,若败,定是如文祁所说,宇文长绝不会放过她。
  待宇文长与文祁纠缠当口,文祁突然哨口嘹亮一响,右侧的黄沙之中突地嘶吼出一声“杀”,声势浩大得划破明朗长空,惊动起高空中展翅翱翔的鹰。
  宇文长没有弄清原委,只回头瞧见那大批的士兵破土而出,直斩他方军士。一愣神之际,文祁当背一剑,直刺进宇文长的肩胛处,宇文长吃痛被摔下马,回头看了眼文祁,文祁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凶狠地如狼似虎。他是没有料到,多年以来和他正面交锋的文祁,今下却是这般将埋伏做在自己身侧,他竟是小瞧了那个叫方锦娘的女人。
  文祁回望着宇文长,手上动作没有停,他知晓,即便这次自己赢得不甚是光彩,但若要论起那两个人的性命,他不光彩那么一次,又有何不可?
  这般想着就将手中的剑直向宇文长的面门而去,宇文长也不是坐以待毖的主,当下护着自己的左肩弯腰将腿一扫,直向着文祁坐下的马腿而去,马向前一曲,跪坐下来,甩出马背上的文祁。
  文祁在空中翻了一圈后亦没有半分慌张,只稳了下身子向宇文长冲来。宇文长吹了一个响哨,文祁只见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兵士将宇文长围起,把文祁隔离在外,他有些慌,没了命地厮杀着,宇文长在兵士后看着文祁杀红了眼,只紧抿了唇,被身边的亲卫护着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耶稚看着宇文长退杀出来,迎上前护着他离开。
  “立刻带我去后方,保证粮草无恙!”他愤恨地咬牙,恨不能将方小妖女碎尸万段。
  正当他们迅速来到后方时,方锦娘正候着宇文长,远远地朝着宇文长抿唇轻笑,血光之中的巧笑嫣然大抵也就是如此,宇文长看着血流成河,黄沙漫天,狂风中依旧挺拔站立的方锦娘。她不像自己第一次见时那样风彩夺目,但那身清素布衣,那有些完美掩饰她美貌的易容面具,那双带着浅淡风雅的笑,无一不深深地嘲讽着他忘了还有方锦娘这一号人物。
  血还在飞溅,方锦娘的发毕上早已沾染了尘土,那擂鼓之声在这大漠之中彻响天地,如朗朗苍穹之下的惊雷,如彻夜寒空中划破天际的闪电,那恢宏气势下的方锦娘如神祗一般站在宇文长的面前没有动。
  “你这么笃定地站在这儿候着我,可是料定了文祁能赶着来救你?”宇文长亦有些疑惑,为何自己明明恼她,却又不能明着面对她发火,只稳了心神带着一份平静来审问她。
  倒是方锦娘没有想到宇文长会对自己这般客气,当下也没多上心,只依旧带着浅笑:“我知道他进不来,但只要能运走粮草,救走素秋,这便已是最大的买卖了。”
  宇文长蹙紧了眉心,没有再说话,只是那眼中的恨意越烧越浓,浓得如这战场之上的血,浓得如这大漠黄沙中的夕阳。
  突然他快走两步,迅速擒住方锦娘的脖颈:“说!从哪方运走的?!”他越是愤怒,方锦娘越是笑得好看,那明亮的日光之下,这笑仿若明虹。宇文长看着她越是惊心,他怕一个意外粮草尽失,机关算尽囚了素秋,却输得血本无归。
  “北王莫急,待一切到位,北王自然知晓我方从哪里运走的粮草。”方锦娘感到宇文长手下的力量越发地紧,她开始难以呼吸,却是依旧没有服输的念头,只静静地看着宇文长逐渐难看的脸色。
  耶稚看着方锦娘越发苍白的脸,忙上前叫了声“北王”。
  宇文长像是才回过神来,松开手看着方锦娘:“你只不过只是想激怒我罢了,你以为,这混乱战场,你说运了出去便能轻轻松松当着我的面运出去么?”他突然哼笑一声继续道,“你有些聪明,不过,你救不了素秋,亦运不走粮草,因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什么都做不了。”
  方锦娘没有想到宇文长能反应得这般快,当下也没有想好做何说辞,只待静静地回看着宇文长,看他下一步该做何打算,却没想宇文长也不急,慢坐下,从身上撕扯了一块布马虎地包扎了肩胛上的伤:“我们且等着,看你们这五万精兵拼杀我这十万雄师,结局该是如何?”
  方锦娘心下一惊,她同文祁皆知道,这一仗,得速战速决。身为太子的唐珏不可能让文祁领大兵出城,五万与十万,如同鸡蛋磕石头,一万的掩护能给宇文长一个不知所措,但若当宇文长反应过来,不那么急躁,那么这一仗,应也是打得艰难。
  奈何这宇文长的反应倒也不慢,现下能平稳了心态坐观起战况来,这让方锦娘有些讶异。
  厮杀还在继续,战场上一片哀号,方锦娘处在这之中,僵了身子,直看着那斩杀的头颅,那喷涌的鲜血,那风云变色的嘶吼。
  那一方的落平阳自然是不知晓方锦娘这边的情况,想来他自个儿也都快断了气。这一路跑过来,那狼群是越来越壮大,他有些不敢停下来,慢上一步便就会被扑上来一阵撕咬。他的衣袖中早已没有了救命所用的银针,那些针,丢得准了,就刺上狼的命脉失了性命,若丢得不准了,便就埋进茫茫黄沙。
  落平阳的身上早已是伤痕累累,衣衫也早已破烂得不成样子,那撕破的口子中浸出来的血也没有办法清理,他不敢停,只能不住地跑,这跑出来的,才是命。
  然而后方的狼亦是紧追着不放,越聚越多的狼让落平阳慌了神,本来体力透支的他脚下一软重重跌了出去。
  落平阳回头看着那一群饥渴嗜血的狼,心骤然冷了下来。他再另外一方看去,自己所外的地方是一片沙丘,而沙丘下方,有着厮杀的人群。落平阳眯了眼想看得清楚点,他能辨认出一方是北境人一方是他中原之人。再仔细一瞧,他看见文祁在下方杀红了眼,手起刀落之间刀刀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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