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就你一人守门?隋将军何在?”
无念叫叫嚷嚷:“小的也正问他此事!”
门卫小兵懦懦道:“小的前两天老娘病了,请假回了京郊家中,今日下午刚回来销假,不想……”
卓颂渊见洞黑的质子府,心一下提空了:“如何?”
“隋将军竟是仍睡着。”
“睡觉?”
小兵点头:“睡得很安稳,小……小的,没敢唤醒将军。”
“其他人呢?”
“一个个也都……睡着。”
无念还在问:“笨,问你太子在不在府上?是不是安全!”
小兵畏畏缩缩:“小的刚回来,真的不知啊。”
卓颂渊想问的问不到,很是不安,将马递给无念,提着手中两大纸包直冲岳麒麟卧室。他心中犹存侥幸,敲门时还故意放缓了声音:“麒麟?小坏蛋我已然看见你了。”
结果毫无音信。推门而入,果如所料,屋内空无一人。
大约这个时候,厨子李下的药性已过,喜望听见声响,迷迷糊糊踱出屋子,望望屋外仿佛天不亮的样子,只觉腹中饥饿,并不知时辰。他一望眼前人,吓得往后退了退:“您今天那么早就到了?太子恐怕还未起身罢?”
卓颂渊低沉着声音:“现下乃是黄昏……太子不知去向。”
喜望大惊:“奴才以为睡了很久!今日十月初九,乃是先皇祭日,太子能去了哪儿?”
卓颂渊心中更惊,昨日她过得岂不是十分凄凉?昨夜无论多晚,真该来瞧她一瞧的。丢下手中纸包便就往外走:“今日已是初十了。”
喜望仍在挠头苦思:“初十?难道我睡了一天一夜?那太子……”
隋喻被小兵急唤起来,只觉得头晕晕沉沉,火速着装冲至前厅,却见摄政王一脸阴沉,匆匆往外。
卓颂渊见着他顿住了,也不及追究,只问:“隋将军可知太子殿下人在何处?”
隋喻知道事情不妙,亦急火烧心:“不知。末将先往番馆走一遭。”
卓颂渊领着无念无尘自然一同打马去了番馆,馆吏告知,启国特使昨夜连夜便已动身了。
卓颂渊面色愈发阴沉,一言不发径直上马,却被隋喻拦了:“王爷,末将忽而思想起一事,以为太子亦可能去了云阳。”
卓颂渊冷言道:“太子亲口对将军说的?”
隋喻苦笑摇头:“太子去了哪里如何会知会末将?只是厨子李昨夜问末将要过一份云阳地图,末将直觉太子或者有要事去了云阳。”
“有何要事?”
能有什么要事,麒麟前晚那般乖巧,将一切都答应得妥妥的。定然是那个秦胡子使得什么花言巧语,将那家伙哄回启国去了!
可她昨晚还打马去买了栗子……似也未曾带什么行李,流落在外一天一夜,举目无家。他一时间胸口闷痛,这个不省心的小骗子。
隋喻心中又是另一番的翻江倒海。
岳麒麟与这儿时玩伴从前同他无话不说,自去年始,二人却因某些缘由渐行渐远,起先却也是他先迈开的步子。
后来岳麒麟一度托他打听过褚良春的下落,他从不知太子缘何要找这神医,心中却有些窃喜,祥瑞究竟性子宽容,他很是出力帮了一番,近来此事却不知为甚,太子忽然转而将此事交由了厨子李私下查探。
此番厨子李要借云阳地图,而后麒麟人又失踪,阖府上下却被个个药翻,隋喻心中隐约有了揣测,但并不敢确认殿下此去一定是为的神医之事。
隋喻未敢胡言,谨慎禀道:“末将并不清楚。末将身为楚将,太子是不会事事知会于我的……”
卓颂渊看来并不打算听他的话,厉声打断他:“隋将军亲率两支禁军,先行往北追查太子下落。今日将军守备质子府不力之罪,本王日后再问。”
隋喻喏声而去。
无念见王爷让隋喻先走,自己竟也跃然上马,仿佛亦有北上的意思,吓坏了拦道:“王爷如何能离京师?”
卓颂渊俯首望他,平静吩咐:“你替我给丞相送信,请丞相暂代监国。”
无念同无尘嘀咕着:“王爷真是痴了。”
“什么!”卓颂渊厉声喝问。
无念小心道:“王爷,其实小的也觉得,太子多半会在云阳。”
无念如今与这小太子处得十分热络,这孩子言必称要为王爷将神医亲接回来。近来太子与他商议神医下落,皆是招的厨子李问话。故而方才他一听厨子李借图之事,心里隐约明了七八分,褚神医多半就在云阳附近了。小家伙好有义气!
卓颂渊死盯着他:“你好像有事瞒着本王?”
48寻人记(下)
无念小心装着蒜:“此季正值云阳海产肥美,小的以为,太子那孩子识货……定然不会错过的。”
卓颂渊盯了好一会儿无念的眼睛,直盯得无念都怕了,他方才收回目光,嘱咐无尘再调两支禁军北上寻人,又唤无念去丞相府一番请托交代:“你二人料理妥当之后,自往云阳与本王会合。无念,你的账本王亦等回来再算。”说完策马便行,一刻不可待的样子。
卓颂渊其实也是有意一博,理智告诉他小骗子必然被秦伯纲带着北上去了,心中却又有另一种奇异的直觉,告诉他麒麟并未走远。
方才他只是不愿当面认同隋喻罢了,支走他正好,倒可看看谁才能找到麒麟。
云阳去京,一昼一夜的距离而已。她难道只为同自己捉迷藏?那天是怎样信誓旦旦答应听话的?拉的勾难道全都喂了狗?
卓颂渊忽而很想亲自捉了麒麟回来,好亲手收拾这个气死人的小骗子。
无尘方才在一旁耐心听了半天,王爷走了方问无念:“王爷为什么肯听你的改了主意?”
无念得意:“当然是王爷信我!”
无尘仍不解:“太子若只为去云阳解馋,那启国的秦伯纲何以连夜回了国?太子又为何给一府的了人下了药才走?”王爷私下正是想带太子去云阳,太子这小孩何必急急先去,秋高云淡,路上也是很宜人的呀,“还有你犯了什么事王爷欲同你算账?”
无念忽然觉得无尘很烦,他一点都不想答:“咳咳,你不要问了,还有前面那些事情,你问我做什么。王爷抓到了岳麒麟,自然有法子,一一收拾……咳咳,拷问。”
王爷可要保重身体啊,万事贵在节制。待让神医治好了毒,同小太子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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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将近午间,离云阳城眼看还有小半天的路程,前方的官道忽被封了,说是有京中大员从云阳回京,云阳县令在此亲送,故而早早封了路,好让要员顺利通过。
岳麒麟走不过去,厨子李找了家小面馆,说这里头的面好。馆子里黄鱼汤面正是极为鲜美,鱼嫩汤浓,岳麒麟直夸厨子李会找地方:“老李真是一宝,这种不起眼的好地方,也就你能找着了。”
厨子李谦逊着:“好地方多着呢。”
吃得正美,面馆里忽而入了一队衙役,又言清场,那位麻烦招摇的大员仿佛有意在此小面馆里吃面。掌柜知道要来贵客,也觉蓬荜生辉,与众食客逐一打招呼致歉,请诸位给他一个小小面子,速速用罢。
岳麒麟本无惹事之意,用完面便打算拖着厨子李一道离开。不想她一走到夜骢跟前,身后却遭人拍了拍,她猛回头,吓得直想遁走。
**
这位麻烦又招摇的大员正是薛云鹏。
薛云鹏前天从陈国公府出来,连夜出差赶的云阳,为的是问一桩要案。案子问得很顺利,本来他饶有兴致,想找家口碑好的小馆子吃个面,而后就动身回京。
不想那云阳县十分客气,又是开道又是亲陪,人家这回帮了自己不小的忙,薛大人实在没好意思驳县令大人这个面子。
这会儿是白天,薛大人又未曾骑着马,他眼神本是极好的,这么一来,入面馆的时候,便一眼扫到了那匹黑骏马。
薛云鹏当然知道王爷早将爱驹与了麒麟。王爷乃是天下无双的俊杰,而麒麟那孩子可爱伶俐,又因当年善行,伏笔下这么段善缘。
他身为知情人,总觉此乃奇缘,动人且难得,实在是乐见其成,恨不能用什么法子,早早将二人穿在一块儿才好。
怎奈王爷死活不让他告诉麒麟当年之事,生怕小孩子知道皇叔会拼全力相帮,反少了磨炼,失却斗志,打消了奋斗之念,将来无力支撑起自己的一方江山来。颂渊生死难料,有此良苦用心,他确也不好违逆。
他薛云鹏并无私念,只望王爷有生之年,也能得夙愿得偿,福分得享。王爷秘寻这孩子多年,以薛云鹏看来,王爷绝不光是为的简简单单报恩二字。此间微妙情愫,也许只有王爷自己方能说清。
前夜薛云鹏与王爷同离陈国公府之时,他还嘲笑王爷:“您今日以封地同陈国公换他的北域牧场,此举同个土豪有何分别?讨她欢心,下次不要再用那么土的法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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