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麒麟吞了口口水,忍了忍道:“孤胃口不佳,皇叔不如带着丞相一道去吃罢。”
卓颂渊暗暗生奇:这同丞相有何关系?
遂继而诱她:“去不去?本王处仿佛还有一罐酸乳糖。”生怕她坏了牙,本打算过几日再送给这家伙的。
岳麒麟皱皱鼻子:“皇叔不如给丞相吃罢。”
这小孩今日如何就同丞相杠上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么?
卓颂渊依旧好言好语:“那太子好生休息,我们改日再去。”
夜里他放心不下,散步去质子府探病,不想喜望一脸尴尬:“太子……去了隔壁闽质子府,隋将军陪了一道去的。”
卓皇叔踏入闽质子府,眉头骤然便紧了起来,岳麒麟这破孩子,正同宋福气有说有笑坐在院子里吃豆腐脑,同他俩围坐一起的,不是丞相又是谁!
岳麒麟还笑:“不行不行,孤晚饭吃得饱极,哪还吃得了那么多甜食,看来必须来碗咸豆腐脑压一压。”
丞相直摇头:“太子才吃了五碗,小孩子还不如老臣这老头子。”
五碗……这叫做胃口不佳?
28酸乳糖
第二天岳麒麟独个坐车进的宫,无尘说皇叔晨间抱恙,今日连早朝都是临时请托丞相主持的。
岳麒麟本欲登门探病,孰料无尘道:“王爷说,不能误了太子功课。太子还是去上学吧,一会儿王爷还要会客的。”
岳麒麟扭头上了车,被看一眼很稀罕么!
她这日到得有些晚,书斋里一派争执之声,却是丞相与小肉包在高声争论,细细一听,居然在说皇叔的事情。
“皇上多有不知,王爷最爱吃的东西自然是糖了。”
卓成义不服:“丞相诓朕,皇叔从不吃糖!这糖是镇西将军前些日子从西边带回来献给朕的,怎不见将军献给皇叔呢?那天碍着皇叔在场,朕却怕他又用‘不以物喜’之类的话来训导朕,未敢多食,前日想起才打开吃了,一发不可收拾,前日丞相正巧来这儿,朕才分了那许多给丞相吃,皇叔要是爱吃糖,朕必须分给皇叔啊。”
丞相眉毛胡子大动:“臣再谢皇上赏赐,然而臣以为,皇上您是太不了解王爷了。您当事叔如父,方能报王爷之恩啊。”
小肉包冤枉不已:“皇叔根本就不嗜甜,上回他来赴朕摆的家宴,分明只爱吃几口岳哥哥赠的香草做的鱼羹,那天的点心做的是流沙包,皇叔还说太甜了觉得腻。”
丞相已经是面红耳赤:“皇上此言差矣。咱们做长辈的,往往口是心非,王爷怎会不爱吃糖呢?老臣不会空穴来风,前几日臣是亲眼听见,王爷管镇西将军要糖来着。不然老臣怎知皇叔与臣乃是同道中人呐?”
臣相争得尿急,出书斋出恭,小肉包眼中泪光盈盈,看起来委屈极了,见岳麒麟踏进书斋,他一把攀至她耳畔哭诉:“岳哥哥,是薛爱卿喜欢吃糖!一定是的!皇叔真是将他宠上天了。”
岳麒麟抿唇忍笑劝道:“皇上凡事要往好处想,那薛叔叔岂是那么好哄的?”
小肉包点头抹泪,狠戾道:“所幸朕还另备了一份礼物给薛爱卿,他想同朕抢叔叔,朕就给他送大礼!”
听得岳麒麟脊背生寒,同皇上抢叔叔的人是不是都会倒霉?
那小肉手又捧着所剩无几的那只糖盒:“岳哥哥吃糖,朕太馋了,不然该多留些给岳哥哥的。”
岳麒麟才吃一颗,忙不迭就要找茶喝。
卓成义不解:“丞相有消渴症,岳哥哥也有么?”
岳麒麟足足饮了三杯茶,才停下来笑着咳嗽:“不是不是,这小糖球实在甜得无以复加,多喝些茶水才能解腻。”
**
岳麒麟挂心了一上午,下午皇叔竟抱病入了宫,细看起来面上略显苍白。
两小孩围着嘘寒问暖,小肉包一向孝顺,岳麒麟比起昨天也像是换了一个人。
皇叔只称已然无事,不过是昨夜受了凉。
岳麒麟一直忍到回程的车上再次细问:“可是昨夜圆觉寺风大?”
卓颂渊昨日退出闽质子府,让门前侍卫莫要惊动里边,喜望那头恰好也是忘了报。故而岳麒麟并不知情。
昨夜他伏在案头睡着,晨间被胸间剧痛唤醒,醒来冷汗淋漓,无念吓得急差无尘去通知丞相主持早朝。暑天过去后,这毒发攻心之势竟是愈烈,每每痛得剜心剜肺,呼吸阻滞。如今每遇毒发,总会惦着岳麒麟那小孩儿,她吃过些什么样的苦头?近来屡称秋乏不适,可是余毒作祟?
此刻卓颂渊道:“并未曾去,本王还等着太子康复,好携太子同去。今日可曾好些?”
岳麒麟惭愧不已:“孤好得很。皇叔今日想吃什么,孤不如让厨子李给您做个滑蛋牛肉粥?”
卓颂渊摇头:“今日胃口并不佳,就不去太子府上了。”
岳麒麟略皱起眉头:“那……陈皮小米粥呢?这可是开胃的。”
卓颂渊温言道:“本王并非在闹脾气,今日真是胃口欠佳。况且今日早朝乃是丞相主持,晚些时候丞相还要过府禀事的。”
岳麒麟瞪起眼睛,皇叔知道孤昨日是在闹脾气!丢脸丢到了南天门。她一着急就此地无银了:“孤昨日是真的不适啊。”
卓颂渊点了点头:“嗯,本王知道太子是真的不适,故而今日听从太子劝告,将那罐酸乳糖赠与了丞相。”
岳麒麟抢言:“皇叔是想要害死丞相么?丞相有消渴症!糖吃多了不好的!”
卓颂渊自袖袋变出个瓷娃娃,忍笑正色道:“那是不能害了丞相,幸好糖还未曾给出,本王又不吃糖,太子不若勉为其难,受用一下罢。”
岳麒麟托着瓷娃娃细端详,底座是娃娃身子,盖子是个娃娃脑袋,连头上顶了红莓花都朵朵精美,岳麒麟轻轻揭开盖子,里头圆滚滚的白乳糖,酸甜乳香幽幽散在鼻尖。
她取出一颗来,卓颂渊尚在一本正经叮咛:“慢慢吃……”话未完,已被岳麒麟送来的这颗糖封了口。
卓颂渊含到糖时,唇瓣也被她指尖若有似无地化过一瞬,他略有恍惚,直到酸甜滋味充斥了口腔,才缓缓回转了一些心神。岳麒麟仍是笑嘻嘻的:“酸酸甜甜正好开胃。晚上我让喜望给您送餐,皇叔休要同孤客气,孤不过是投桃报李。”
卓颂渊拿这小孩毫无办法,含着糖又无法说话,横她一眼,假意看窗外。
“皇叔这糖是不是很酸?”
卓颂渊摇摇头。
岳麒麟亦抛了一颗酸乳糖到自家嘴里,登时眉毛鼻子差点揉在了一块,这叫做不酸?
酸得何其劲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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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麒麟现在急于见一面薛云鹏,丞相自从提起钱大人不食甜豆腐脑之事,她便抓心挠肝地难受,如果钱大人扮成了燕国和尚,那燕国和尚可曾扮作过钱大人?又是自何时起扮的?如果不曾料错,二人身份互换了有一阵子,居然可以神鬼不知。
这阵子隋喻加强了布防,她夜深人静端个棋盘想要跑去宋福气府上下棋,隋喻也是紧跟其后,绝不稍离一步。
皇叔虽然待她愈来愈好,却极上道地对那夜失踪之事绝口不提。皇叔何其精明,他只字不提,必定就是在等她同他乖乖自首。岳麒麟除了装傻,更不敢轻易去寻薛大人,一直想等薛云鹏那里直接出个结果。
一拨人死盯着就怕她犯一回险,她再不要命地溜出去,就太不是人了。
薛云鹏那厢迟迟不得消息,卓成义密谋许久醉月阁大计的日子,却悄然近了。
“岳哥哥,过几天的事情,您可曾给薛爱卿下了帖子?”
“帖子?”
“醉月阁啊。”
岳麒麟差点惊跳起来:“皇上真打算这么干?”
卓成义神情肃穆:“只要能拆了皇叔同薛大人,朕一定得拼上一一回。”
这拆人之事……就算要做,也得看对方是不是真的在一块儿的罢?那些糖……真的不是薛大人吃掉的呀。
岳麒麟面上嫣红:“成义,你为甚一口咬定皇叔喜欢的是薛大人,你想没想过,也许皇叔如今中意的……另有其人呢?”
小肉包作沉思状:“皇叔移情了?若真如此简直完美!既免得皇叔黯然神伤,又能教这薛爱卿在皇叔跟前一露本性。甚好,朕正好添一把柴,绝了皇叔吃回头草的念想。”
岳麒麟听得肺疼,直咳嗽:“成义你当真只有十岁?”
卓成义老气横秋:“年底就满十一,算起来朕距离亲政也不过只剩三年光景了,岁月催人老啊。”
岳麒麟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肉手,还想劝阻:“皇上将来必定是个贤德明君。明君不可缺了贤臣辅佐,依孤的观感,薛大人的确是个一等一的贤臣,皇上还是得好生笼络安抚为上,没得弄巧成拙,伤了臣子的心呐。”
卓成义肃然道:“这是自然。朕知薛爱卿在公事上很是用心,故而朕才道,要另给爱卿预备一份大礼呀。”
岳麒麟好奇:“是……什么样大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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