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颂渊想起四年前在楚国温泉时那般缱绻相依的年月,那时候小东西将将同他求了亲,他其实欢喜得要命,又生怕此生无法长伴她左右,辜负了她这般倾心相待。此刻再次闻那沈谦名姓,声音略黯了黯,却继而不理她:“方才我去厨下闻过一回,炸酱好香,面里头加几个蛋?”
岳麒麟忍无可忍:“诶,你这人怎么学坏……加两个罢。”
卓颂渊出屋吩咐喜望去端面,回身又来伴着小东西说话:“褚神医已然照应我吃了药。”
麒麟心头一喜,面上不动声色嗤道:“哟,吃了啊,真的吃了吗?”
“赶在沈公子来前就吃了。”
麒麟满不在乎:“啊?他来过了?人上了哪儿?谦谦!谦谦!”
唤得亲热至此,卓颂渊气得差点一句都不愿答,撇开脑袋:“说了这是本王的宅子。”
麒麟也不追问,一味轻描淡写:“金雪莲好不好吃啊,朕帮你搬来搬去煞是辛苦,还从未尝过是甜是咸呢。”
卓颂渊轻轻抚她眉眼:“神药服之果是神清气爽许多,神医说到底怎样,还须观其后效。东西两次相救,大恩自不言谢……”
麒麟严阵以待,预备他又要说出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来,真没劲,谁要你谢了,有本事你就以身相许啊!
不想皇叔一臂搂了她入怀,麒麟欲惊呼都不及,他已然咬着她的耳畔道:“故而除却以身相许,本王想不到更好的报答了。”
这位叔叔不是一向闷骚得教人内伤不已,什么时候这样死皮赖脸的?
叶公好龙的燕皇陛下一时结了舌:“这……这是怎么话说的,朕这都眼看大婚了,摄政王家中王妃怎办?这般跑来横插一杠子真的好么?”
这不要脸皮的坏叔叔居然醋溜溜地:“你明知我家中那个乃是假人,又是谁横插一杠子的?此前在知恩寺,本王已然将那沈公子打发走了,随后便将陛下掳来了此间。”
岳麒麟面色忽变:“啊?他是被您打发走的!”她又想着他那个“掳”字,“段延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胳膊肘怎么拐的,仗着那点战功,居然帮着他的情敌对付朕!”
卓颂渊见麒麟的脸色是真的瞬间就不好了,心中一时又凉又酸:“难道在你心中,那沈谦的分量竟反倒重些?”
她这般弃了性命不顾地去为他赴千难万险,难道不是今生非他莫属之意?而三月前跑去楚京那般待他又为那般?一时情难自禁?
麒麟硬了硬心肠,轻描淡写,说了一番混账话:“咳咳,皇叔固然比朕的性命还要紧,可沈谦他这些年……朕总不能……哎,您说您这事弄的,怎么说您也不能打发人走罢。”
卓颂渊见她如此坦白,一颗心刚如过油煎炸,忽而又入了凉水里浸泡。真真是现世报应,两年前小东西听说自己的婚讯之时,是否也是这样煎熬的?
“东西果然看重沈公子。”
这正是他过去的三年曾一心期盼的,此刻竟让自己被醋海呛翻,他缺席的岁月里边,星移斗转,小东西早有了相知相依的人。不由分说将人赶跑固然容易,可小东西的心内,大约自有一杆难平的心秤。
岳麒麟毫不讳言:“是的是的,朕十分看重他!皇叔啊,您在朕的地盘,还是不要掳了朕不放了罢,误了婚期……咳咳会很麻烦的。朕一会儿还得去寻沈谦安抚一回,哎,沈谦谦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忒纤弱……”
无念方才便端了面来,听闻岳麒麟那大段说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叔朕是爱若珍宝的,沈公子朕也不忍弃之……岳麒麟这小子居然混账至此,亏得王爷这么多年一直守身如玉!
便是个花花公子,也晓得当着一个女人的面不好说自己欢喜另外一个女人的罢。女皇陛下也实在是坦率!王爷才刚刚服了药,说几句哄哄王爷不成么?
无念气愤得差点骂出口来,念在王爷片语未发的份上,方才忍了,瞧都不瞧一眼麒麟,重重搁下面碗就走。
麒麟在后头招呼他:“无大人?无大人久违了,无大人清减了……”无念理都不理。
卓颂渊一言不发默默喂麒麟吃完了面,又为她拭净了嘴,天一亮她便匆匆欲走,他便没再阻拦。
岳麒麟走的时候居然还无赖地问了一声:“皇叔既见了沈谦,您觉得他这人如何?”
卓颂渊自是胸闷不语。
麒麟自顾自道:“若是觉得沈谦此人尚可,此事我们便这么定了,朕先走一步,摄政王身子并未痊愈,在此如若闷了,也可去西郊温泉里泡泡,歇养歇养身心,放松心境,至于其他么……”看皇叔面色实在不好,岳麒麟话说一半,没有继续,“朕过几日再来看你。”
早晨薛云鹏来敲门,见着一脸阴沉的皇叔,细细问了一番,大为惊叹:“小姑娘如今出息了,您看还一门心思把这儿当做藏娇用的金屋,现在被人家反藏娇了罢?小姑娘这莫不是欲享齐人之福!”
卓颂渊横他一眼:“你好像很兴奋?”
“她可曾告诉你那金雪莲究竟是怎么得的?”
卓颂渊怏怏道:“这孩子如今主意极大,一问便顾左右而言他,诡异之极。”
薛云鹏苦劝:“王爷不要这样j□j么,这孩子这孩子的,女皇陛下就不兴三宫六院了?您既然把人家送到这个位子,就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啊。”
卓颂渊冷眼瞥他,苦笑不言语。
“想开点儿么,陛下与您在一处的时候,只待您一个好,不就得了?谁让您喜欢陛下呢,又能有什么法子?”
卓颂渊又睨他一眼:“薛大人真是了解本王。”
薛云鹏笑道:“但是咱们绝不能没有原则,不说别的,陛下要是打算让王爷做小,王爷可绝不能答应啊。那中宫之位陛下要是不肯给您,哼哼,咱们就不进宫!也不同那沈谦共处一片屋檐,我们就住在这西郊等着她来!若是在这儿住得烦了,臣就劝皇上接您回楚国住一阵去。哼,咱们受不起这个委屈!”
卓颂渊唇角微动:”薛大人想得倒很周全。”
薛云鹏兀自得意:“那是那是,臣都是为您考虑的。”
卓颂渊面上未露声色,懒得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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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日沈谦被卓颂渊打发走,自然有些脾气,岳麒麟累死累活劝哄了沈谦三日,终将万事办妥。是时燕京宾客聚聚,只待八月二十二吉时一到,便是燕皇陛下大婚之喜。
卓颂渊自打那晨一别,竟是再未见过麒麟,宿在段延卿转给他的宅子里甚是无所事事。他多少年没曾闲成这样,燕皇陛下自己虽不亲至,每日至少两回,也知道让人送果菜小食来,有时候亦会亲笔写上只字片语笑话逗他开心。
薛云鹏扫扫陛下捎来的吃食和情书,时常笑话王爷快要成了陛下豢养的金丝雀了。
无念不忿极了,到处打听陛下行踪,听闻她白天黑夜与那沈谦泡在一处,无念就像个主子失宠的哀怨小宫女,对这无尘为王爷不平:“你察觉没有,我们此来,陛下一次也不曾宠幸过王爷……哎,失宠也就罢了,还要巴巴看着她另娶他人,岳麒麟那小子忒不是人了!”
无尘倒很冷静:“你别胡说,且等着看。”
日子轻快而过,猝不及防便到了八月二十二。一早外头马蹄车轮之声鼎沸,无念问那先头一辆,却说这是宫中派来的车,来接楚国贵客进宫参加喜宴的。
卓颂渊出屋一看那个阵仗,暗知不妙,他的燕皇陛下却已然下得她的鸾舆,向他款款走来。小东西一身大红绣龙喜服,一把捏了他的手,当了众人亲昵问他:“这几日身子可都好全了?想煞朕了,怎的还不换上喜服?时辰不早了,还不快取了来,朕一路上亲自为皇夫披上喜服便是。”
一道过来迎亲的燕官,一个个面色如常,连薛云鹏都是一脸笑盈盈的,可见谁都早知陛下今日部署,不过就是瞒着他们罢了。
无念起先长大了嘴巴 ,随即又有些扭捏的伤感,与无尘耳语:“岳麒麟这小子原来是存心逗弄我们王爷,看来王爷要坐中宫之位了,王爷娘家乃是泱泱大楚,那沈谦家底子再厚,也不过是个暴发户了,如何比得!那小子就等着失宠罢。”
无尘白他一眼:“少胡言两句你又不会死。”
一旁那掌制的礼部老吏不明事理,见女皇陛下要在路上伺候夫君更衣,还在傻兮兮劝:“陛下,这恐怕不大合规制罢。”
喜望去嗔那老吏:“规制还不都是人定的?您只管喊您的话。”
那老朽只好依例唤:“皇夫上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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