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
“以后便没机会了。”他一如当初那般为她擦干了眼泪,然后把那温热的布帛贴在了她的眼睛上。“为什么要捂着我的眼睛?”
静默了许久,他才道,“那样眼睛便不会红肿的厉害了。”
宜欣知道,张元是对自己好的,非常好,好的让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可是……那又如何呢?
宜欣终究没有等到第三日。在苏白来见过她的第二日,张元便面色凝重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宜欣看着他,然后看了看他手里的瓷瓶,始终没有说话。
冬日午时的阳光,总显的有些刺眼,宜欣扭过了头,看着囹圄里唯一一处能够撒进阳光的地方。
外头飞扬的雪絮悄然落在了脸颊上,宜欣眨了眨眼睛,“是什么?”
“鹤顶红。”张元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是他看着宜欣,心底却是一片寒凉。
“谁让送来的?”
“四皇子。”
扭过了头,宜欣脸上的笑在忽暗忽明的烛火下,显得格外的凄凉。静默许久,她只道,“你喂我喝下吧。”
这是张元第一次抱着她,他就如当初那般格外小心地撑起了她的身子,然后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身上。靠在那坚实的胸膛上,那种从未有过的温暖,让宜欣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唇角。
“对不起。”
瓶中的鹤顶红倒在了她的口中,宜欣仰着头,闭着眼睛,只感觉一阵苦涩划过喉间,然后她笑了起来气若游丝,但依旧是笑着,笑着用指尖抚摸过了张元掌中略显粗糙的茧。
“张元,不用对不起。”宜欣抿着唇,“我应该谢谢你,谢谢四皇子,让我死的不那么痛苦。”看着张元略显坚毅的面庞,宜欣突然觉得如果自己不会死,如果她可以等到离开后宫的那一日,找一个如他这般的郎君,便足够了吧。
摩挲着他的厚茧,宜欣淡淡地问着,“你是四皇子的侍卫么?”
顿了一顿,张元点了点头。
“怪不得。”怪不得他是那样的不同,怪不得如此听从四皇子的话。“是你跟四皇子要的鹤顶红么?”
看着宜欣苍白的面庞,张元突然觉得格外的心疼,悄然间握住了那只手,他未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宜欣仰头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眸,“谢你让我不会死的太过痛苦。”说罢,宜欣突然觉得喉间腥甜,顿了许久才继续道,“下一世,我定用一生来还你今日恩情。”话才说罢,本是压下的鲜血蓦地涌了出来,点点猩红落下,宜欣痛苦地将手握成了拳。
看着她本就毫无血色的面颊此时变的恍若窗外的雪絮一般透白,张元收紧了怀抱,可却依旧止不住那汹涌而出的艳红,渐渐地,连他身上的狱卒服也染得扎眼。
“张元,如……如果……如果可以——”
垂落的手臂昭示着怀中的人已然没有了生气,张元看着她的侧脸,微微扬起的唇角,似乎还在笑着。她是要说什么呢?要说什么?
抱着她,张元刚毅的面庞上漠然划过了一丝痛楚,木讷的面庞布满了悲怆,心中的压抑让那一双剑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而那本是明亮的双眼,只在悄然间便黯淡了下来。
张元,如果可以,你能再靠近些,让我看清你的容颜,纵使到了下一世,也可以不忘记么?
冬日的寒风吹的张元身上的长衫咧咧作响,提着剑,仰头看去。
她就在不远处,高扬着头,面颊上还带着离开那一刻的笑容,遮蔽身体的破败囚服上沾满了已经变的黯淡了的血渍。悄然握紧了剑鞘,张元咬牙转过了身。
他是四皇子身边并不起眼的一个侍卫,只因皇子的命令而去了宗人府的牢狱。
只是三日罢了,为什么所有的一切竟是深刻的让他感觉痛心呢?
“后宫太冷,牢狱太冷,我带你去南方。”握着装有些许骨灰的瓷瓶,张元辞了四皇子后便一路向南,再未回头。
站在云雾缭绕的山顶,削去满头青丝。不因看破红尘,只因这世间再无一人,眼中含泪地笑着告诉他,“下一世,我定用一生来还你今日恩情。”
方丈圆寂前,曾将他传入禅房,“放下吧。”
张元依旧握着瓷瓶,但笑不语,不是不想放,只是当真太过深刻。
他本是继承方丈之位第一人,可未想他根本无心与此只一心在禅房之中诵经念佛。
二十年后某个午后,本是紧合的眼忽地睁了开来,摩挲过已然润滑无比的瓷瓶,慈善的脸庞上划过了一丝众人不懂的笑容。
“我等着你。”
说罢,元方师叔圆寂,享年四十五。
我用余生超度你,只愿纵使挫骨扬灰,下一世也能再遇见。
☆、【第二十五章】
夏日炎炎,后宫之中总有有一些意外是苏白从未料想到的。
看着屋中已然空空无一物的床铺,苏白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田蓉被太子立为侧妃,只是简单的一次赐婚么?
“该说的不该说的,你可在心中掂量着。”容嬷嬷面色凝重地嘱咐了一句,苏白会意地点了点头。
“白姐,你说田蓉这样的怎么就那么好命呢?”在御花园路里头偶遇了小李子,苏白与他走了一路,他便说了一路,着实让苏白觉得有些无奈。
“你这碎嘴,何时招了不痛快了,你便会学乖了。”说罢,苏白抿着唇笑了起来,“等会我到了太子殿,便给你告诉她去。”
“好姐姐,可别这样。”到了仙安殿前,苏白嗤笑,“你可进去吧,晚了该被德妃娘娘责罚了。”
“德妃娘娘可好了。”小李子挤眉弄眼地跑了进去,看他这些日子一来时常眉开眼笑的模样,想来应该在德妃处过的不错。
苏白正欲走,却未想竟是见一人从仙安殿里走了出来,目光柔和,一身白色的长衫衬得那份温润越发明显了起来。
“奴才见过四皇子。”小李子躬身做礼后,永源只是淡笑着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站在原处愣了片刻,苏白回过神,眼看着他朝自己走来后,转身便要离开。
“你准备一直这么躲下去么?”猛地拽住了苏白,永源面色凝重地看向了她。上次在筱荷殿外他没有机会与她说清楚,这一次他定然让她那么轻易的走了。
“奴婢不知四皇子在胡说些什么?”侧过了身子,苏白扭动了手腕,却是发现他竟是握的格外的紧,似乎根本没有想要放开自己的打算。
眯起眼,永源的脸上依旧是那一尘不变的笑容,淡淡的,在夏日的灼眼的阳光下有着如玉一般的温润。“每次在宫中遇见,你都可以地不与我相遇,纵使见到了便会立刻转身走另一处。”永源脸上的笑也发无奈起来,“这还不是躲着我?”
“奴婢猜想四皇子是想太多了。”见挣扎不了,苏白索性放弃了。她就站在那里眼里出奇的平静。“奴婢还要奉皇后之命前往太子殿,四皇子若是无事——”
“你恨我么?”
恨么?为什么要恨呢?如果恨了便会永远地驻扎在心里了,可是她不,她不想将他刻在心底,一点也不。
望着那双眼睛,苏白扬起了唇角,语气就如同再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般,“不,一点也不,因为不值得。”
本是准备将所有的事情都解释清楚的永源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他默默地松开了手,然后浅笑着推开了几步,微微眯着的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一切,只听得他道,“那便好。”后,便毅然地转过了身,晃眼的月牙白在午日的阳光下就好像一束强烈的光,刺的苏白睁不开眼来。
他便那样走了,她便也没有什么留恋。
出乎意料的,她竟是格外的平静,在去太子殿上,她浅笑着,或许这一切对于他们二人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无悲无喜,只是这般平淡的。
一走进太子殿,那份熟悉感压的苏白格外的不舒服,疾步行去竟是连一个宫女太监也未有遇见。最后她只得依着记忆里的方向走了过去,饶了片刻,才见到了正端着茶具的小宫女。
“太子妃可在屋里?”
“是,太子妃才喝了药,不知——”
那是刚换的小宫女,当初那个有些迷糊的小宫女似乎在出事后第二日便被太子给打入了浣衣院。
“我乃皇后娘娘身边的婢女,苏白。”
“原来是白姐姐。”那小宫女格外乖巧,“太子妃还未睡下,正在屋里呢。”
“好。”
轻轻地推开了屋门,屋里依旧是素雅的让人觉得有些简单,苏白朝里走了两步,便看见太子妃斜靠在床上,消瘦的面庞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
这都已然是夏日了,她的床上竟还堆着冬日的被褥。苏白微微皱眉,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见她合着眼似是在小憩着。苏白也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立在一旁,默默看着她一呼一吸间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本还没有病的如此之重,只因当日太子与八皇子持刃相对,想必刀剑的戾气伤到她了,再加上气急攻心,所以变成了今日的模样。佟太医与皇后说过,她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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