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清凤瞧了一眼高高悬挂在树桠上的主仆二人,嘴角含笑的,画词的衣袖一挥,那些定住的婆子,又再度能够动弹了。
下人们看着任清凤嘴角的那丝淡笑,跌跌爬爬的离开,连滚带爬,转眼之间,大部分的人都离开了,谁也没空看那挂在树桠上手舞足蹈的大夫人和李妈妈。
倒是那几个李家送来的女护卫,一时有些迟疑不决,又看了一眼让人让人搬了椅子,备了茶点的任清凤主仆,几人面面相觑,沉思了一下,一咬牙,也跟着离开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二小姐身边现在有这么高强的帮手,她们就是留下来也于事无补,还不如赶快去给主子送信。
那几个女护卫心中忐忑不安,以大将军对小姐的宠爱,她们护卫不力,只怕回去没好果子吃。
画词又踢了一脚厨房的管事婆子:“你们两个不滚,难不成还要留下来,让小姐请你们喝茶?”
那管事婆子和领头厨娘,顿时连滚带爬的离开,连绳子都不解开,生怕任清凤主仆换了主意——连大夫人都敢吊到树上,她们两个奴才,在二小姐的眼里,不就跟蚂蚁一样。
捏死了,也不过就是抬根手指头的事情。
任清凤抿了一口六安瓜片,不得不说,李秋华房里的好东西还真是不少,不过,以后相府都会掌握在她手上,她还有什么用不上的,什么好东西尝不到。
任清凤心里痛快的不得了,一道人影迟迟疑疑的上前,她虽然低头抿茶,可是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了——那个迟疑上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妈妈。
“小姐,相爷此时正赶过来,好汉不吃眼前亏,相爷正在气头上,您还是先避上一避!”
避?
她若是避开,刚刚的所为,岂不是白做了。
不过,这张妈妈敢在这时候示好,这份置死地而后生的胆气,倒是让她生出一份激赏来。
任清凤将手中的茶盏放了下来,正色的打量了张妈妈一遍,然后淡淡的问道:“瞧你是个有心的,要不,你来我西华院当差?”
张妈妈心头一喜,立刻跪了下来:“多谢二小姐赏识,奴婢这就收拾一下,去西华院。”立刻小跑的回去,她又不是真的劝二小姐避开相爷,二小姐敢对大夫人动手,自然做好了准备,她就是表个态,谁知道二小姐居然二话没说,就提了她去西华院做管事。
张妈妈是个心眼明白的,二小姐早就不是曾经的二小姐了,昨儿个事情,她是一一看在眼里,有勇有谋,滴水不漏,那等本事,其实一个了得能形容的。
再加上墨色和画词,这二人也都不是寻常人,能收服这样的人做奴才,二小姐的前程怕是想都想不到的。
她此时示好,二小姐日后定然不会亏待了她——二小姐的脾气,她也看出来一些,虽然手段狠绝,却是个重情重义的。
躲在暗处的下人,见张妈妈示好,顿时就提了西华院的管事,心里痒痒的,有心站出来,却还顾忌着任碧波的态度,不管怎么说,大夫人那也是嫡母,二小姐一个小小的庶女,敢如此作为,怕是相爷饶不了她,若是此时表明立场,到最后大夫人还不剥了她们的皮。
瞧着被吊在树上的李秋华,众人心中一凛,生怕露了行踪,也都悄悄儿的离开。
任碧波在任清水的陪同下,大步流星的过来。
说真话,任碧波见到任清水的时候,心里还有些膈应,可是到底疼了这么多年,又指望着她凤命一说,将任家推到登峰造极的境地,故而也没多责怪。
在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之中,跳了起来。
任碧波哪里能想到,任清凤得了对牌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殴打嫡母,也不知道她这又整的哪出?
不过李秋华再怎么说也是相府的夫人,被她挂到树上,这……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任碧波被任清水撩拨了几句,顿时气冲冲的而来,远远的就看到昨儿个夜里,柔情似水,热情如火的女人,挂在树上,四肢乱晃,呜呜发声,见到他和任清水而来,似乎激动莫名,倒腾的更凶。
任清水顿时冲上前去:“二小姐……你怎么能如此行事?”她怒视着任清凤:“母亲就是有什么错……那也是一家人,你身为相府的女儿……怎么能如此不顾母亲的脸面……你该知道,母亲身为相府的大夫人,她的脸面,就是相府的脸面,就是父亲的脸面……你如此行事,置父亲何地,置相府何地?”
因为太过气愤,任清水说这么一段话出来的时候,是喘着粗气说得,故而不太流畅,但是绝不会误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任清水是真的没想到,任清凤会如此咄咄逼人,居然直接打到李秋华的门上,还将李秋华挂在了树上,她真是疯了,彻底的疯了!
任清水一语说中任碧波最担心的事情,听得这话,顿时怒发直冲冠:“任清凤,你这是做什么?你是不是想要让相府成为都城的笑话吗?你还不让人放你母亲下来?你就不怕传扬出去,坏了自个儿的名声?”
这父女二人倒是一条心!
还敢跟她谈名声,若是不谈,她说不得还能早点放李秋华下来,说到名声,她是怎么都不会放她下来的。
任清凤眸光冷冷,声音也冷冷:“父亲大人,我早跟你说过了,别在我面前说什么名声二字,我十恶不赦之名,天下皆知,还有什么名声而言。今儿个就是杀了这个女人,也不过是坐实了十恶不赦,与我而言,也没多大的区别,这等便宜,我不占岂不是傻子?”
“父亲大人不是一直也都认同了大夫人等人的话,以为我十恶不赦吗?怎么还觉得意外,难不成,父亲大人也知道我这名声是怎么来的?”她顿了一顿:“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这是世间的公道,这些年大夫人是怎么对我们姐弟的,想必父亲大人心里也跟明镜似的,我今儿个说什么都要出一出心头的这份恶气,若是父亲大人愿意还我一个公道,我心里感激,若是父亲大人不乐意,那我也只好请父亲大人和大夫人一起上去赏赏春花秋月了,到时候,父亲大人莫要怪我翻脸无情。”
任清凤冷哼了一声:“别将自个儿太当回事,什么丞相,还不就是个负心薄情的混蛋,我十恶之名天下皆知,多一个弑父的罪名也无所谓,大不了行了凶之后,一把火烧了相府,带着银钱,领着弟弟天南地北逍遥去,有钱,有墨色画词陪伴,这天下之大,哪里容不下我们姐弟?”
她的声音清寒凌厉,说得毫不在乎,仿佛弑父这种事情,就跟切菜切西瓜似的,将个任碧波弄得是又惊又气,脸上的神色是一变再变,由青变白,由红变绿,也不知道她说得是真是假。
瞧瞧她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任碧波一点都探不出分毫来。
不过,到底不信任清凤会对他怎么样,他可是她的父亲。
父为子纲,他还就不信,这丫头还能真的对他怎么样?
这么一想,心头的底气十足,劈手就向任清凤而去,怒喝道:“你个孽女,混账东西……我……啊……”
话没说完,就见眼前一花,然后发觉自个儿整个人都飞了出去,腰间一痛,低头一看一枝树桠堪堪穿过腰带——他也和李秋华一般,被倒挂在了树桠上。
“你个畜牲……我……呜呜……”
任碧波的待遇,还是比李秋华好点,堵住他嘴巴的是,任清凤扔上去的点心。
“你……你……不……不孝……”任清水抖的不成模样,这个小贱人,不但对母亲出手,连父亲也敢出手,她知不知道,这相府是谁的天下,她怎么敢……
可是,她不但敢,而且还做的理直气壮。
她疯了!
任清凤疯了!
这是任清水对任清凤现状的评价——也只有任清凤疯了,才能解释她现在的所为。
任清凤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双手挥了挥,画词只得再次劳动身子,将这美貌无双,国色天香的任家三小姐给送上去,让她们一家在树桠上团聚。
在任碧波昨日弃她而选择任清水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今日的所要承受的羞辱——这些年,他既然冷眼相看他们姐弟被羞辱,那么今日她来羞辱他,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任清水,你怎么不骂了……”任清凤拿了一个果子,在手上来回的扔着:“我这里已经给你准备了好东西,就等着你尝尝呢?”
任清水瞧着父母那瞪着眼睛,如同青蛙般的样子,哪里敢骂,顿时泪水涟涟,哭着说道:“二小姐……你快放父亲和母亲下去,有什么气冲我来……”哽咽着,喊道:“父亲是一国之相,你这样……你这样……他以后如何在朝中立足……你放父亲下去……你快……呜……”
没等她孝顺女儿扮完,画词从地上捏了泥土,揉成团子,扔进她的嘴里,堵得严严实实,任清水心里恨死了画词,她又没有出口骂人,怎么还堵她啊!
她不知道,画词瞧着她那假惺惺的蠢样,那手就痒,所以不等任清凤发话,自个儿主动出手,将她那臭烘烘的嘴巴给堵上了,省的乱放臭气,熏死人了。
任碧波终于将嘴里的果子咽了下去,差点气的咽气,这混账东西,今天他也容不下她了,别怪他心狠,是这个混账东西,自个儿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