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李秋月顿时不再挣扎,反而死死的盯着任清凤:“你真的知道是谁害我儿落得如此下场的?”
李秋华心中一惊,顿时按耐不住,生怕任清凤说出不利于任清水的话,冷哼一声:“满嘴的胡言乱语,事到临头,还想迷惑众人,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原本指望李秋月,唐家岭在盛怒之下,直接要了任清凤的命,现在看来怕是不成,幸好她来之前做了准备,否则今儿个怕是要栽在这个小贱人的手里,还真别说,她是低估了小贱人,到了这时候,还想巧言令色,颠覆自个儿的命运,不过可惜啊,她到底嫩了些,不知道自个儿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任清水假惺惺的叹了一口气:“二小姐,你就自个儿认了吧,看在你知错的份上,我还能替你求个情……”
李秋华冷哼一声:“水儿,你也别劝了,我看她是铁了心了,来人,将夏荷一干人等带上来。”
片刻之后,夏荷和那群巡夜的丫头婆子都被带了上来。
李秋华眼中闪过一道得色,却极快的掩饰下去,声音严厉:“夏荷,你细细的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再给我好好的说上一遍。”
夏荷不敢看任清凤,一直低着头,然后如同背书一般道:“奴婢今儿个奉了夫人的命令送二小姐回西华院,谁知道路过后花园的时候,忽然听到假山后面传来唐公子的声音,叫什么清凤……,奴婢当时一惊,接着就听得二小姐尖叫着——有贼……有淫贼……然后惊动了巡园子的人,众人冲了进去……二小姐一马当先,断了唐公子的子孙根……”
任碧波听得时候,一直注意着任清凤的神情,可是不管夏荷说出什么,任清凤的面色都只有平静二字可以形容,宛如一位早已饱经风霜之士,半点岿然不动,凛然之间,大将风范十足。
李秋华又问了巡院子的丫头婆子,说词都和夏荷一样。
李秋华听完之后,倒是一番自责:“你这孩子,自小就没了娘亲,我又忙于事务,疏忽了对你的管教,原本想着,你虽然不驯,却本性纯良,可是却没有想到,你会有如此心计,更没有想到,你会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
她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一直记恨水儿和禹王殿下亲近,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为了毁掉水儿的名声,居然花费如此是心思,先是借知琴的口传信给若昕,然后又设计知琴替了你,再毁掉若昕的子孙根,借着机会挑起唐家对水儿的不满,你以为这样,就能坏了水儿的名声,让禹王殿下移情与你吗?你怎么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你……你实在令人失望,怎么配做我任家的女儿?”
她斜眼冷冷的看了任清凤一眼,眼神充满了藐视,似是再说,你跟我斗,找死一般。
但是嘴里却是一派苦口婆心:“如今证据确凿,你已经百口莫辩,你就乖乖认罪,也算是知错了……”
李秋月听到这里,神情又激动了起来,狠狠地瞪着任清凤:“你要算计水儿,何必牵累我儿,你这蛇蝎贱人,我……我……杀了你……”
任清凤侧身躲了过去,一双深幽墨黑的眸子,看向李秋华,闪烁着不屑的目光:“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一面之词,不可信的道理,难道没人教你吗?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平安长大的,没被自个儿的堂姐卖了,实在算你运气。”
任清凤挑了挑眉,看向李秋华,轻轻鼓了鼓掌,似笑非笑道:“大夫人的故事编的十分精彩,可是故事就是故事,其中的破绽诸多,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听出来?”
“其一,知琴是任清水身边的大丫头,为何我能使唤动她?这很可疑,不是吗?其二,后花园偏僻,唐若昕一个人想要到后花园去,没有人引着,怕是不行,所以他要去后花园,就一定要有人引着,既然大夫人说我使唤知琴前去,那就是知琴引过去的。那我就想问一问了,知琴乃是任清水身边的一等大丫头,出去这么长时间,难道她就不怕任清水查问?不怕任清水起疑?其三;大夫人怕是没有到那假山的洞穴去过,不知道其中伸手不见五指,我真是对夏荷和几位的眼睛抱以万般的佩服,那等黑灯瞎火之处,居然全都目光如炬,看到我出手断了唐公子的子孙根,这等厉害之人,留在相府的内宅,实在是委屈了,应该送到边关守城,这夜里,还要省下不少的烛火钱。其四;我在妄心阁就说了,青轩宇那混蛋负心薄情,这些年对我不闻不问,我早就冷了心,他喜欢谁,不喜欢谁,关我屁事,我何至于为了这么个混蛋,费如此心思。”
任清凤眯了眯眼睛,目光冷峻如冰:“倒是夫人你,如此费尽心机,一心想要将此罪名罗列到我头上,到底是何居心?”
“我能有……有什么居心?”李秋华听闻四个破绽,现在又听任清凤咄咄逼人之反问,面色大变。
“嗯,我明白了!”任清凤恍然大悟的样子:“今儿个与唐公子在假山洞穴幽会之人,是任清水身边的知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只怕对任清水的声誉会有影响,再加上,鲁国上下皆知,任清水与青轩宇那混蛋两情相悦,时常双双出游,这样一来,除了禹王,任清水再无人可嫁。”
她说着,摇了摇头,语调拖长:“可是……我这个正牌未婚妻还在这里,她又怎么能嫁,就是要嫁,那也只能做妾,啧啧……,任家的嫡女,鲁国的第一美人怎么能做妾呢,于是大夫人只好想借着此事,灭了我的生路。”
她一挑眉头,笑容明艳,却如辰时那清幽冰泉上升起的寒雾:“大夫人,我说得可对?”
李秋月一开始对任清凤的话,还不太在意,可是越听,心里就越发的明白,她虽然鲁莽,可是却也不是太蠢之人,此时骤然明白过来——李秋华,她的好堂姐,这是要借着他们夫妇的手,除掉任清凤这个眼中钉。
可是,也不能拿她儿子的事情作伐,难道她儿子现在还不够惨吗?
一下子,她的面色变得异常的难看扭曲,只是这一次,她怒视的对象不再是任清凤,而是李秋华。
李秋华被任清凤一语中的,又见李秋月被说动,面色顿时极为难看,只怒喝道:“满嘴胡说,荒谬至极!”
任清凤神色不变,只是眼中的讥诮更盛:“我胡说八道,那么任清水是不会嫁给青轩宇了?”
李秋华顿时一梗,答不出话来。
任清凤冷笑,咄咄相逼:“大夫人怎么不说话啊,只要你告诉我,任清水没有想要嫁给青轩宇,我就相信这一切是我胡乱推测。”
“够了!”一旁神色莫名的任碧波终于出声:“现在是讨论是谁害的若昕落得如此地步,扯那么远做什么?”
嫡母和庶女之间的争斗,那是家丑,是要关起门来说得,可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揭开的道理。
任清凤看了任碧波一眼,那一眼让任碧波无端的升起几分寒凉之意,他忽然生出三分后悔:他好像是说错话了。
任清凤缓缓地站直身子,看着眼巴巴看着她的李秋月一眼:“唐夫人,你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听吧,若是中途再有人跳着吼着,我可就没耐心讲了。”她看了一眼床上已经面目全非的唐若昕,心中涌过一道痛快:自作孽,断命根,实在是再好不过。
李秋月心中对任清凤不满到了极顶,可是她实在太想知道是谁害得自个儿的儿子如此凄惨,所以即使她忍得异常辛苦,指甲刺进自个儿的掌心,血淋淋的痛,她还是在唐若昕的床榻前坐了下来。
李秋华心中忐忑不安,怒道:“你这般拿腔拿调,我看你纯粹是胡说八道,不听也罢!”
任清凤也不恼,笑问:“大夫人,你这么怕我开口,是不是早就心知肚明?”
“你……”李秋华气的一张脸红的如血。
“夫人,你若是心中无鬼,就在一旁安静的听着,是真是假,等我说完不就真相大白了吗?到时候,你要打要杀,再来寻我,就是了!”任清凤的声音很清冷,每个字吐的干净利落。
这丫头手中到底有什么牌,这等胸有成竹,似是一切皆在她掌握之中一般。
李秋华心中的忐忑不定,越发的不安,她仿佛有种落入渔网,无法挣脱的错觉。
而任清水却是眼皮子一个劲的跳了起来,心惊肉跳的感觉,在她身体里窜动。
任清凤将二人的神情都收在眼里,眸光冷冽如冬日挂在廊檐下的冰棱。
“在说话之前,我想请众人看看这个。”任清凤说着将任管家送去的一百两一张的五千两银票呈了出来。
“啪”的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惊得众人顿时都扭头看去,只见任清水面色煞白,她依靠在案几旁,脚下是花斛的碎片,见众人都看了过来,越发的慌张,结结巴巴道:“我……我……”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任碧波心头一震,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任清水,他在朝中多年,又岂会看不出这花斛背后的东西。
这是他一直寄予厚望的女儿,是鲁国的第一美人。
他——不能让任清凤毁掉她。
他的目光一下子转向了任清凤,却在同时对上任清凤的目光,四目相对,任清凤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带着一股莫名的决裂之意,像是在等着他做出决断,是袒护他一直捧在手心的任清水,与她这个女儿彻底的撕破脸,还是还她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