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回禀大夫人,清凤姐弟收拾一下,这就去花厅。”
荷花得了答案,顿时告退,出了西华院,脚下顿时生风,恨不得飞起来才好,那火急火燎的模样,就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一般。
直到远离了西华院,这才扶住一株桃树大口的喘息。
哎呦,我的老天,二小姐那一身的气势也太吓人了,虽然她笑容和蔼,可是她看了却双腿发软,无法喘气,那种骨子中流露出来的华贵威严,就是大夫人也无法媲美,只让人恨不得拜倒在她的脚下,臣服膜拜,由心生出几分惧怕来。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
“荷花,你这是怎么了?”任清水的声音柔柔的响起,带着几分担忧:“母亲让你传话,你怎么这般的狼狈,可是二姐姐那边不愿去花厅,刁难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荷花的错觉,总觉得这位三小姐的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荷花随即甩掉脑中的念头,她这是胡思乱想什么,三小姐是夫人的爱女,是相爷的掌上明珠,哪里需要试探一个不受宠的庶女的情况。
“回三小姐的话,二小姐说,她和五少爷收拾一下,就去花厅。”
任清水的美眸眯成了一道弯月,笑道:“这就好,二姐姐和母亲这些日子有些误会,现在母亲愿意敞开怀抱接纳二姐姐,二姐姐也能放下心结,可谓是皆大欢喜。”
荷花看着夕阳下笑如春花,妩媚温柔的任清水,心里忍不住赞叹:二小姐果真是好命,虽然大夫人时常会刁难她一下,可是三小姐却是个菩萨心肠,时常给二小姐解围,也算是二小姐前世修来的福分,能遇到这么好的三小姐。
她可是听说不少人家的嫡女可是使劲儿踩家中的庶女,为此闹出人命的也不是没有,哪里能有二小姐这样的好命。
不过二小姐可就是有点不识好人心了,听说昨儿个居然送了馊饭剩菜到大夫人和三小姐面前,真是枉费三小姐这等掏心掏肺了。
荷花看任清水,怎么看就怎么的赞叹,这世间怎么就有这样完美的人,人长的如天仙一般,家世也是尊贵不凡,就是心地也这么的好,果真是十全十美,也难怪会得了鲁国第一美人的称呼,也难怪玉树临风的禹王殿下会弃二小姐而倾心三小姐。
任清水享受了一番荷花赞叹的目光,步子轻移,如款款白云,慢慢的飘去。
她从来不小觑一个下人的赞叹,而她贤良淑德,温柔大方的美名得以传遍鲁国上下,其中有这些卑微下人的一半功劳。
华灯初上,任清凤一身绣着黄花白柳红枫叶的粉底衣裳,梳着梅花髻,依旧是一支梨白,简单大方,却也显得雍容大气,浑身都透着一股高华之气。
虽然面貌不堪,可是一双琉璃美眸,如同碧波古井,透着一股灵动寒冷之气,居然将那面目之缺给遮掩了下去,不但不显得丑陋,反而有种违和之感。
相府的花厅,任清凤姐弟还是第一次过来,一路上倒是满眼风光,一路的假山奇景,可谓是占尽风华,当得起精致华丽,富丽堂皇这八个字。
穿过木雕四季的花开屏风,花厅院子里的花木葱茏,暗香浮动,两边的抄手游廊,红柱绿椽,廊檐上挂着不少的鸟笼,之中百灵,八哥,画眉,应有尽有,富贵中透着一股生机。
可惜这般繁花簇锦,入了任清凤的眼里,除了怒火就是怒火,你说你相府如此富贵,怎么就怕多两张嘴巴了,怎么就容不下两个孩子,就算是李秋华嫉妒成性,给两个钱,远远的打发了就是了,怎么能如此作践本尊姐弟,再三谋害他们的性命。
到了花厅,就感受到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浓郁的香气,任清凤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窗前的那盆盛开的兰花上,目光一冷,眼底渐渐浮过结冰成雪的冷酷笑意。
不过这份冷意,却很快被她隐藏了起来,在无人发现之时,再次恢复成淡然,扫目看去,发现到底是家宴,男席和女席虽然分开,也不过是用一道花开牡丹屏风给隔了开来。
姐弟二人来的时候,除了任碧波和唐家岭没到,人都到齐了。
暗暗嘱咐任清云小心应付,不过想着只隔着一层屏风,自个儿也能照应到,倒也不是特别担心,故而一路自在的进了屏风后,顿时就收获了数道热情的目光。
只是任清凤何许人也,别人的目光如何,她何尝放在心上,被这么多双目光盯着,脸上依旧是冷淡如常,没有一丝的裂痕,倒是让那几道目光的主人,越发气的牙痒。
真是和她那上不了台面的娘一般,是个不要脸的,否则在众人的目光下,怎么会如此的怡然自得。
大夫人手中的帕子硬生生的揉着一团,她是见任清凤一次,就被刺伤一次。
任清寒一见到任清凤,就恨不得上来将她的脸给抓花了,该死的,都是因为小贱人,她的脸现在还隐隐作痛。
任清寒没有任清水会投胎,不过是个庶女,自然没有任清凤用的那等上好珍稀的药膏,所以脸上的伤还没褪去,隐隐还能透着点青色,将她那张清秀之色,也抹上一层暗色,失了三分颜色。
再加上,偏偏穿了一身鹅黄的衣裳,越发显得整个人暗沉没有生机。
又兼之,站在穿着一身月白衣裳,神清气爽,姿色无双的任清水身边,就更显得整个人平淡无奇,不出众了。
红花需要绿叶配,任清水在任清寒的这片绿叶下,更显得国色芳华,绝代无双,更何况她今儿个的姿容也的确精心的装饰过。
“二姐姐可真是贵人事忙。”任清寒皮笑肉不笑道:“刚刚母亲还说,若是二姐姐再不来,就要让李妈妈亲自再去请了。”
任清凤双目冷寒如冰,淡淡的扫了一眼任清寒,却让周边的人都感觉的空气的温度似乎都降了下来,李秋月瞧着任清凤这冷漠的模样,心头就有几分不喜,不过瞧着自家堂姐手中揉紧的帕子,心中却又暗自窃喜——倒是和自家儿子说得那样,是个难缠的。
“任清寒,你三姐姐没告诉你吗?我最烦人唧唧歪歪的叫我二姐姐,你若是再叫一声,你信不信我让你永远叫不出姐姐来。”居然敢嘲讽她来的迟,没家教,真是个自寻死路的,若不是今儿个有她来的必要,她连这点脸面都不会给李秋华。
嫡母?
屁,在她心中李秋华连个屁都不如,何必给她面子。
“你……”任清寒顿时气得银牙搓了起来,有心要怒,却被一旁低眉顺眼,站在一旁伺候着李秋华,在任家如同隐形人一般的二姨娘给拉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让任清寒生生的忍下了怒气,也让任清凤将目光转向了二姨娘。
二姨娘看起来年岁不是很大,可是却穿着一身藏青色纹样靛蓝底子五彩花卉的衣裳,想必是身为妾室,却不想做出一副狐媚的模样讨李秋华厌恶,想显得端庄,可是这颜色却非但没达到端庄的目的,反而让她看起来添了几分老气,少了几分刺目的色彩。
能在妒忌心超重的李秋华眼下爬上任碧波的床,没有几分手段怕是不行,就是如今,任清凤也听说,任碧波不敢说时常宿在她的屋里,一个月也要去上两三回。
任清凤是知晓的,任碧波明面上现在已经有了一妻三妾,但是身还是放了四五个如花似玉的丫头,二姨娘在一片胭脂阵中,还能有如此宠爱,可不是个脑子愚笨的就能办到的。
而,现在她能站在李秋华身后出席今儿个的晚宴,更说明她的手段不简单。
任清凤眼底闪过一道趣味,她发现相府有趣的人还真不少,每个人都是那么的耐人琢磨。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李秋华忍着气,板着脸,摆出一副长辈嫡母的样子教训起任清凤:“你们都是任家的女儿,不叫你二姐姐叫什么?”
任清水此时,秀眉微蹙:“四妹妹,既然如此,你就跟我一样,叫二小姐吧!”
她细声细气,状似十分无奈,万般委屈的说道:“四妹妹,你可别叫错了,二小姐最是不喜人叫错了,昨儿个我不小心叫错了两次,就挨了两个大耳光子,到现在这脸还疼着呢?”
说着眸光中似有泪光闪过,却又极快的恢复成浅笑,拉着任清寒的手,一副温厚姐姐的模样:“所以,你可不能也记错了!”
听,这状告得,这坏名声的手法,实在是千山鸟飞绝,半点痕迹都不留,饶是任清凤都不得不在心中佩服一声。
不过,佩服是佩服,却也容不得人在她面前挑衅。
倒是一旁的李秋月顿时一张脸黑了下来,越发的对任清凤不喜起来,毕竟任清水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多乖巧的娃啊。
“任清水说得是,她叫我一声姐姐,我就甩她一个耳光。”任清凤也不要人请,自个儿找了个位置,舒舒服服的坐下,声音淡然平静,似笑非笑的看了任清寒一眼:“你看我对你多好,你叫我二姐姐,我都没打你。你这人虽然讨厌,却还能容忍一二,毕竟还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
她抬眼,冷冷看了任清水一眼,眸光像是从冰水中捞上来一样,冷的让人浑身想要颤抖:“任清水,你也别怪我厚此薄彼,毕竟明抢黯夺我未婚夫的人,可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