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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皇妃泣残红:祸乱深宫 完结+番外 (诗宜)


  “哎呀!”我一把夺下她手中篦子,“叫你梳便梳,哪来的那么多话,不愿意叫问竹来。”
  这一喝,到底起了作用,她拾趣的不在唯唯诺诺,试探性的拿回被我夺在手里的篦子,好生搭理起来。
  我一身白衣赶到长宁宫时,宫殿外已然飘满白帐,帷幔纷纷,说不出的悲情冗伤。一路进到主殿,两侧甬道旁跪着身着白服的宫监侍女,想来是这长宁宫伺候的宫人了。
  殿外,董相携众朝臣跪在台阶下,身上也套穿了黑纱长衣。我经过他身边时,故意顿了顿步子。是否他暗害我放于其次,敲山镇虎,我也该帮沂徵压压这渐显跋扈的功臣相爷了,“太妃卧病时,本宫不见大人问安。如今,大人倒是知晓自己是百官之首了。”
  众臣中,碍于董相权位而隐忍锋芒者必然有之。就像现在,我的话说完,便听得脚下有人轻声窃笑,我留心思,瞧去似是户部的蓝侍郎。
  我无声冷笑,然后再不停留,拾步进殿。
  踏入殿门,呜咽声渐渐清晰,榻前,匍匐着楼石姑姑。她的伤悲会比我们所有人都深刻吧,一生主仆情,自是有着不同于旁者的心思细腻。董夫人带着素装的后宫嫔妃跪于一侧,说是后宫嫔妃,其实只有她与藜荣华。
  一向被成肃太妃护于羽翼下的何荣华为何不在其列?我自然不敢随意乱猜,或许,是沂徵关爱。毕竟,她的腹中,怀着的是如今沂徵唯一的孩子。她与成肃太妃素来亲近,前来只不过徒增伤感,亦有可能伤及自身,贻害龙裔,就这个原由,沂徵也定不会许她前来吧。
  可是,杨姐姐是怎么回事呢?
  这种情况下,凸显出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然而,出乎我意外的并不是杨姐姐与何荣华的缺席,而是身为帝王本人的沂徵与司仪房的众位大小总管。
  先帝太妃薨逝,司仪房掌后宫所有喜丧葬庆。如此位高之人,他们怎么一个不在?而身为先帝后继之君的沂徵怎么也会不在其侧呢?董夫人曾在初见我时,言及沂徵不过碍于先帝遗愿尊奉成肃太妃,然而,既是孝奉了这些年,又何必在她身后事上做的不圆满了呢?
  我跪在藜荣华身侧,思虑着些许不平常之事。
  殿内,只有楼石姑姑忽高忽低的哭泣之声在声声回响,此情此景,哪里像是一位太妃薨后该有的局面。
  “圣旨到!”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代掌六宫事的藜荣华不张罗,我又多嘴什么。耳边传来的圣子天意不比我的胡思乱想实际的多么?!
  偷偷斜着眼,往殿外瞧,图海拖着步子走了进来,看他的面色,似乎比那天在麟德殿外被我不理不睬时显得还要苍白焦急。步履生风,连着不足一寸高的门槛都险些绊倒他。
  他的到来,止住了楼石姑姑的啜泣,也促使我身侧的藜荣华开口询问,“皇上有何旨意?本宫等也好心里也好有个谱了。”那虽极力按捺却还是透出了她心里的一丝欣喜,大事如此,一届女流,她自然无助。
  “回娘娘,皇上已有圣意,请诸位娘娘接旨。”
  “臣妾等聆听圣意。”董夫人转个身子,大家都悉心听旨。
  “先帝昭贵妃何氏,系出名门。芳龄入侍,伴先帝于左右,莫不谦恭敬上。德行孝义,勤为一身。朕闻悉太妃薨逝,大为悲恸,然先帝发妻乃朕之亲母,亲母之恩,自当胜于庶母。生母死后无仪,但朕思心维系,不忍过于凉薄,又念其为先帝诞育荆国、定国、宪国三位公主,遂特许司仪房主持其身后事,一应丧葬从太嫔礼。钦此!”
  字字句句,入情入理。太嫔之礼,可是甚为潦草了。沂徵,是有意为之,还是如他所言,已是特许恩典?
  泺宸皇后怎么会是死后无仪?昔日宠冠六宫,死后可能无有哀荣么?沂徵这是欺骗谁呢?
  “圣上,你怎么可以如此待太妃呢?”图公公手中的圣旨还未被谁接起,楼石姑姑便如同离弦箭般撕扯过去,拿在手里,细细看着,口中不住低声呢喃着,“圣上,你怎么如此狠心……”
  “你难道忘了,那晚,是谁冒死救你出承……”‘嗖——’一把短刀准确无误插在了楼石姑姑的左胸,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色的素服,也吞噬了她未说出的话语。
  我忍不住被这突来变故吓得惊呼出声,瘫倒在身侧宫人怀中。所有人,都吓到了,谁也不知道短刀从哪里飞来,眨眼的功力,一定是高手所为。
  “刺……刺客……哪里……啊……”尖叫在此刻显得更加诡异恐怖。
  “抬下去,她疯魇了。着厚葬楼石姑姑。”要不是这得力安排,我都被吓忘了,沂徵的亲使——图公公还在这里。
  忍住心头颤栗,我撑着瘫软了的身子,看他一眼,瞠目结舌。
  竟是他,结果了楼石姑姑!
  我摇着头,再摇头,而后,拼命的摇头,“啊————”
  ————
  PS:
  ①、“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节选自元代王冕《墨梅》。
  ②、“反复终始,不得端倪。”:原文见《庄子·大宗师》。

【VIP】卷七 子孙福
第一章 否极泰来暗花明
  冬月的天,寒。
  久卧床榻的人,心凉。
  悠悠转醒,已是三日之后的亥时。萧道衡正巧在,我的醒来,让他激动非常,“娘娘可是醒了,这一觉,躲过了不少暗箭刀气。”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瞥见角帐处问竹歪着椅背困倦着,虽是睡容,脸色却也显得甚为疲惫。必是昼夜看护我的缘故,想到此,心里的苦便是去了大半。
  我以指腹覆口,向萧道衡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不要扰了问竹的酣梦。
  我招招手,以手执笔状书写,萧道衡聪颖,眸光一亮转身径直去书案处为我取来纸笔。几日的卧睡,手使得力度已经虚了很多,勉强着写下了几个字,“如何如此?”
  萧道衡微笑,淡淡的笑意好似冬日的一缕暖阳,可以驱走人心中阴霾。他执笔,面色温和着,同样写下了四个刚劲之字,“薄葬至极。”
  我点点头,知悉了。
  沂徵果真如此处理了成肃太妃的丧仪。我扬扬手,萧道衡谢了安,背起药箱,悄步离了去。这是第二次躺在榻上静心思考了吧,我死盯着殿顶,直至问竹发现我醒来。
  “娘娘你可是醒了,咱们这些子宫人可经不起惊吓了。”问竹摁住我,又强迫我再次躺下,掖掖被角,她顺势坐在榻沿上,这行为是不合宫规的。我本不计较礼数,所以只看她是否有私密话语说给我听。
  果然,她四周看看,我骨碌着眼珠子,索性伸出手,拽住她的衣袖,示意她可以靠近点来说。几乎要耳鬓厮磨的地步,“毓秀殿那位动了胎 气,说是为太妃丧仪凉薄而去求圣上恩典,谁知圣上连见都没有见她一面,连着图公公都没有见她,只是遣出了一个粗使太监回了她句‘圣意已定,不可更改’的话。”
  吐气如兰的问竹,到底是我的宫人,看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我倒觉心里酣畅,却也不免交待她,“万事还是小心。她也只不过仅仅动了胎 气,并没有小月,你这说辞,没得让人觉得咱们麟德殿人心不济。”
  “娘娘教训的是,是奴婢有点急躁了。”问竹收回靠近我的身 子,为自己适才的言语蒙上了一层惭色。
  我不忍拂了身边人的好意,遂笑着嗔道,“整日子里是不是都学得越发聒噪了,正经的膳食都瞧不见,本宫睡成糟糠氏了,可有细粥淡饭拿来吃吃呢?”
  “有有有”问竹迭声笑道,“可是奴婢疏忽了,真是该打,娘娘先躺着,奴婢喊春儿姑娘来为娘娘梳洗,奴婢这就去小厨房为娘娘煲汤,另来,还要着人去告知圣上娘娘醒了。”说到此间,问竹更是一脸喜色。
  “讨打。”我佯装生气,嘟嘴不再理这丫头。
  素白色织锦棉服上绣白琉璃甁纹饰,乍然瞧去,融为一色的图式反而更显大气。春儿还特意用金线又在其上绣了一圈鹅绒毛,摸上就已觉温软,穿身在衣,偶尔蹭到脖颈处,更是觉不得衣衫边缘凉了。今儿的摆裙也是一应素白色,太妃新丧,满宫里即便再是薄葬,七日之孝都是必行的。经此一事,我心中明白,其实,一切,哪里是理该如何,做与不做,做什么与不做什么,都不过是为了做与他人看。这他人,也许是旁的嫔妃,也许是两宫斗争中的仍然存在的成毓太妃,更也许是万人敬仰,高高在上的沂徵。
  尽管有些许也许,但,没有一种也许是为了自己的心意,故而,内廷深处,触不到的不是冷漠,而是发自内里的温暖。
  我的生辰,第一个于皇城内度过的生辰,虽在太妃的薨逝后不过几日,被沂徵下旨取消了盛典,却也是在我的麟德殿大肆欢闹了一番,沂徵命司制房连夜为我打造了一套鎏金焚香三式赐予我在殿中熏香。
  如此,也在情理之中,我换得的自然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前朝以丞相为首的派系上表弹劾,言及我红颜祸水,祸国殃民。
  顺子将众臣这话禀告于我时,我正与杨姐姐斜卧短榻,说着体己话。听得外间如此不堪言语,姐姐不悦道,“这般朝臣,当着自己手中有些言权,就肆无忌惮,以致这样信口雌黄,茗儿索性去回了皇上,让皇上好好惩办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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