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留斯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用紧绷的身子摆出迎战动作。一秒、两秒……时间犹如被细小的瓶颈勒住的沙子,以让人无法忍受的速度流逝着,突然,肩上增加的重量让她整个身体都怔了下。几乎反射性地回头望去,入眼的是满脸悠哉笑容的捷度,看到他那轻松的面容,她也跟着松了口气。
刚刚……真的被吓到了。
“怎么啦?”她垂眸,空出一只手来顺了顺胸口。
“我看你很紧张的样子,”捷度弯了弯嘴角,算是在安慰她,“没事的,等你冲上去的时候,敌人不是被我们的冲锋队队长干掉了,就是缺胳膊断腿的,你只要发挥出你训练时的水准就行了。”
西留斯点了点头,勉强应了下来,可即便如此她的情况依然不容乐观。想起自己那少得可怜的训练时间,因为临时有战争的关系,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供她学习,只能匆匆忙忙地领悟一些技巧,然后像这样赶鸭子上架般地奔赴战场。
旁边的人依旧很紧张,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丝毫的放松。捷度有些无奈的抠了抠脸颊,又抬眸扫了眼位于自己右前方身着藏青色皮甲的战士。早先格里菲斯劝过迪卢木多换身甲胄,但被他婉言拒绝了,以至于现在战场上只有他的模样是最醒目的,一眼便能在人群中看到他。
“如果害怕的话,可以让迪卢木多待在你的旁边。”捷度凑巧对上迪卢木多的视线,尽管知道别人回头只是想要确认他身边的人是否无恙,可他还是礼貌性地回以一笑。继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西留斯,“你该不会是第一次杀人吧。”
宾果~~一击命中。被捷度砸破了那层玻璃的西留斯顿了下,踯躅了半天才点了点头:“嗯?我有杀人的经历,但是杀人未遂了。”
之前对付X-3时,她的确差点杀死了美妮,只不过最后别人没死在她的手下也是事实啦。
捷度望天:“还是没杀过人吧,真是糟糕的消息呐,你应该早说的。”
西留斯抿了抿嘴,语气颇为坚定:“我不想被特殊对待。”
当然,这只是她随口编出来的理由罢了。事实上,她只是不想错过这种机会——锻炼自己的机会,反正也死不了,所以才没有告知他们这件事情。
西留斯的回答令捷度一时语塞,缓了好久才好笑地说道:“也不算特殊对待,若是没杀过人而勉强上阵杀敌的话,简直跟送死没什么区别。打个比方,如果你是一颗宝石,在把你刚挖出来的时候看去也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在那时就把你扔掉的话不就什么都没有了?若你将来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在这里死掉的话不是太可惜了吗?”
话是这么说,到底不能把自己已经死了,不会再死一次的话告诉他。
“现在还有时间……”捷度突然出声打断了西留斯思绪。
“额?”
“趁现在去迪卢木多身后也没关系,本来格里菲斯也没把你算在战斗力里面。”
明知别人是要宽慰她,可这样的话怎么听这么别扭有木有,再配上他嘴角若隐若现的笑容,赶脚像是看不起人一样。
西留斯有些沮丧,未免被人完全看扁了,她毅然决然地宣布:“我会坚守自己的岗位,绝不退缩。”
她还未说完,漫天漫地的黄沙飞起瞬间遮掩了视线,同一时间耳边又传来声势浩大的纳威声。
“开始了。”捷度眼神一凛,在驱马行进之前还不忘对西留斯落下话语,“可以的话,待会儿不要离我太远了,否则我无法保护你。”
“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的。”西留斯紧随其后,逞强地反驳他。
捷度随手把迎面冲过来的敌人砍下马去,这才得空说道:“离得近了,我还可以指导你。”
西留斯握着剑的手抖了下,仔细想想他的话也不无道理,是以毫无意义地默认了。
身下的马儿不停地向前奔跑着,眼见自己被人锁定上了,西留斯果断举起大剑向身着重铠的人砍了过去,锋利的剑刃划开风压落在那人的肩膀上,叮~~~虎口传来的阵痛险些让她握不住手中的大剑。
“嘶——”西留斯倒吸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检查自己的手掌,一汪红色刹那间弥漫了她的视线。
毫无疑问那不是她的血,至少她从未见过自己流血,不管受多重的伤只要还有巫力就没事儿,即便像上次骨灰盒出现裂缝,也只是面上出现龟裂的痕迹而无丁点的血迹。那眼前的血只可能是刚才与她对砍的敌人,可她并没有砍破他的盔甲不是吗?而最奇怪的还是对方的骑士枪竟然没有戳破她的身体。
西留斯顺着鲜血飞洒的方向看去,只见附着红银交替的手铠处还络绎不绝地涌现出大量的血水。
应该是过分疼痛致使他丢掉了手中的武器。
她这么想着,视线随即被集中在一处的刺眼光点所吸引,看过去,那是一把染着鲜血的飞刀,即是说是飞刀扎入那人的铠甲并使其受伤的。
西留斯不知道那飞刀是如何扎入他的手腕的,唯一知道的是晓得掷出飞刀之人——是捷度。之前在训练的时候,她有看他把玩过这种类型的刀子。
“该死的,去死吧。”粗犷的呐喊声一下拉回了西留斯的思绪,还没做好什么准备,渐进的阴影令她倏然睁大了眼眸,
“砍他的脖子,那里衔接的地方是没有甲胄保护的。”
在离她很近的地方传来熟悉的声音,西留斯来不及辨别声音的主人是谁,只依言举起大剑横劈了过去。
闪着银色锋芒的剑身没入对方的脖子,一瞬间,世界仿佛都消声了,耳边回荡着的只有骨头断裂的声音,以及肌肉细微的拉扯声。
她……终于杀人了。
西留斯有些怔愣地骑在马上,她的对面是失去了头颅,正犹如喷泉般喷射着血色的躯干,而马蹄边上是还未停止滚动的带着甲胄的脑袋,渐渐地滚动的速度慢了下来,而后缓缓停止了它的惯性运动。
尚流淌出涓涓细流的脑袋仰躺着,无神而又错愕的眼神透过镂空的部分望着天空,或许直到这一刻,他还未发觉自己已死这件事情,然后……一直这样下去。
嘈杂的马蹄声蓦然隔开众人的呐喊厮杀声窜入她的耳中,下一秒,还停留在视野中的脑袋被猛冲而来的马儿踩成了豆腐渣,还是拌了番茄酱的那种,在坚硬的头盔上一如一盘上等的佳肴般等人食用。
西留斯几乎下意识地紧了紧眉,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可目前的情况又着实不允许她做多余的事情。
刀锋划破空气的撕裂声在耳边响起,她知道自己要举剑抵挡,即便不能格挡开,也要努力抵挡才行。可手指在这一刻总有些不听使唤,眼看那剑身砍过来了,耳边再度响起方才的声音——
“快点趴下。”
西留斯的身体近乎本能性地趴到马背上,紧接着有温热的液体溅到她身上,又沿着甲胄流进了脖子。
敌人似乎阵亡了。获得这个讯息,西留斯抬头看向前方,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果然是已死的战士,而他没被头盔护住的地方赫然深埋着一把小飞刀。
直到这会儿,她才恍然忆起刚才的两重声音,可不就是捷度吗。他说他要就近保护她,顺便还要指导她,事实上他的确很好地做到了。不仅两次在这种危急的地方救了她,还指导她杀了人生中的第一个人……尽管后者并不值得称赞。
深吸了口气,西留斯强自振作了精神,在这种时候可不能犹豫不决,不管是要发抖也好,还是懦弱也罢都要统统滞后,直到这场战争结束。
她努力举起手中的大剑,还有些生涩地用力挥舞着。
最后,她的战绩为在未断臂断腿的情况下击杀敌人三个——
第一个按照捷度的指示成功击杀的;
第二个是断了条胳膊准备逃逸,却意外被她砍死了;
第三个是她在熟能生巧后,凭借自己还算灵巧的优势成功一举击杀的。
所以说,当敌人身穿重型甲胄时,记得要专挑关节部分砍,只要砍准了,必破。
这也算是西留斯除了体会到杀人的情感波动外,在这场战争中最大的收获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昨天看到留言临时画的,不知道为什么,画着画着感觉就丢失了,于是就这么简单吧,随便看看,等我找到扫描仪在说吧。
☆、chapter 4
原本西留斯以为自己会因为杀人而有好长一段时间的心理阴影,但事实上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等到战争一结束,她仿若又回到了未上战场之前的状态,只不过再没有丝毫紧张的迹象——所以,杀人也不过如此吗?根本没有什么可怕的。亦或者她压根就是心理有问题,不然怎么会对自己杀了人而完全不在意呢。
西留斯觉得无法理解,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是以也不用太过在意,顺其自然便可以了。
等回到扎营的地方,西留斯最先做得并不是把身上那套犹如千斤般重的甲胄去除,而是迈着过于沉重的脚步向小树林走去,因为听别人说捷度去林间的小溪去打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