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希望我……”她假装小心翼翼,轻声说道,“越狱?”肖申克的救赎中的主人公安迪花了20年时间为自己挖了一条逃出监狱高墙的通道。
Hotch笑笑,“看来你看过了?我是想说:‘不要忘了,这个世界穿透一切高墙的东西,它就在我们的内心深处,他们无法达到,也接触不到,那就是希望。’”
林可也笑起来,他引用了电影中安迪的台词,她也引用了电影中的台词反驳道:“听我说,朋友,希望是件危险的事。希望能叫人发疯。”
他们又沉默了一会儿,林可才说道:“看来你从我的心理医生那里听说了我的情况,她总是让我不要那么绝望,告诉我生活中还是有希望的,她难道没有发现对一个将会被囚禁一生的人来说怀有希望是多么残酷的事情。”
“这本书不是心理鸡汤,只是让你消磨时间而已。”Hotch说。
“那么你应该多拿一些过来,我有用不完的时间……”她刚说完,就看到了那个讨厌的护理人员又来送药了,“还有吃不完的药。”
“我也应该走了。”Hotch说。
林可则吃了药,吃完药她就晕晕乎乎地倒在了床上,睡了过去。
送晚饭的人把她叫醒了,她吃了一些又全部吐掉了。安静的房间里涌起了一阵阴冷,她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扶着墙壁起身,脚底像是踩着棉花一样。
当心!
一阵警报在她的脑海内尖锐的划过,她被刺痛了。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她心中的高墙,那座高墙后不是希望,而是黑暗。砖块被推开,她向里窥视,一双冰冷的眼睛从另一边看向她,她被其中的寒意冻僵了——那是美杜莎的眼睛,与她对视,将会被石化。
她晕了过去。在她的观念里,她只晕过去5分钟不到,但是她的心理医生告诉她,她“消失”了一天一夜,在这一天一夜,那个抢夺了身体的灵魂杀死了送药的护理人员,并且把一盒子药塞进了她的嘴里。
“这也是我们第一次见到你的第二人格,这是我们以前一直没讨论过的问题,你想谈一谈吗?”格莱姆医生温和的说。
“好的。”她回答,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听到对方在说什么,什么精神分裂,什么多重人格,她难道真的只是一个人格吗?她突然感到一阵恐慌,她的记忆和世界难道是她建立的保护墙吗?不可能!
“根据你现在的情况,你拥有双重人格,就是通常人们说的‘在一个身体里住着很多灵魂’。”医生继续说道。
“这是不可能的。”她还在震惊中。
“我知道你觉得不可思议,而且你可能根本不知道另一个人格的存在。因为你们有独立的价值观。而每一种人格都是完整的,有自己的记忆、行为、偏好,可以独立地与他人相。这次你的消失,是你的第二人格占据了主导,在你感觉中,时间很快过去了,但是关于这段时间你没有任何记忆。”
“……”
“现在值得庆幸的是,你是积极,正面的那个人格,这有助于你的治疗,通过我和你,我们一起来整合你的人格。”
“哦,别说了!太乱了!”林可的头又剧烈地疼痛起来,她知道自己治不好了,这根本就和多重人格无关。“你不要再说了,我会吃我的药,但是我不会和你谈论人格分裂的。”
过了几天Hotch又来了,很显然是她的该死的心理医生搞的鬼,她显然以为林可比较听Hotch的话,而Hotch也希望她能配合治疗。
他这次没有被允许和她共处一室,因为现在她被判定成极其危险的囚犯。他在外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林可则隔着栅栏坐在他的对面。
“你听说了。”她说。
“我知道那很艰难,但是我不认为你会任由那个不好的人格伤害别人。”
他一句话就让她无言以对了。是,她讨厌那个送药的,但是她并不想伤害她,更何况是杀死她……可是那并不是多重人格的问题,是她与另一个灵魂的问题,人格可以消灭,灵魂可以吗?或许召唤驱魔师可以。但是她如果这样说,Hotch又会把那当成是疯言疯语,她不想破坏两人之间的友谊,也许是她一厢情愿的友谊。
“你赢了,我会接受治疗的。”林可有些泄气的说。说不定那个心理医生可以把那个灵魂烦死,那么,她就不再是别人眼中的疯子了。这又让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如果我的‘病’好了,我是不是会被关到正常的女子监狱去。”
“有这个可能性,但是我想他们不会冒这个险,把你放到有可能对你产生刺激的环境中去,”他停顿了一下,觉得还是说实话比较好,“而且多重人格障碍的治疗通常会很漫长,也许,是一辈子。”
“如果我好了呢?我会被重新审判吗?我是说我之所以还活着不就是因为‘精神错乱’,吗?如果我不错乱了呢?”她想问,如果不错乱了,是不是会重新走上通往死刑的道路。她不用问出口,Hotch自然可以理解。
Hotch看着她,他的答案或许会对她造成阻碍。“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有是不是有这种可能性——我接受治疗,就是在自掘坟墓呢?”
“……”事情不像她想象的这么简单,司法体系并不是这样运作的,但是如她所说,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他只能如实回答:“是的。”
作者有话要说:两人终于可以和平相处了
☆、犯罪心理 07
距离Hotch上次探访已经过去了2个月,林可有一种预感,他不会再来了。她的情绪因此跌落到了谷底。药物本应该让她走出抑郁,可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她一整天一整天地躺在床上,试图理清脑袋里的那团乱麻,找出一个出口。但是“谋杀”二字以各种扭曲的形状在她脑中盘旋。她想要倾诉,渴望有人为她解答。
“我感觉很不好,”她对格莱姆医生说,“因为……”
“因为萨拉?”萨拉就是那个被杀的护理人员。说实话,格莱姆对于她的这种情绪很不解,“你感到自责吗?”
林可点头。
“我记得她死亡的时候你并不‘在场’,第二人格主导了这件事情,而你没有半点记忆,你是说你在撒谎吗?”
“不!”林可忍不住发怒,但是怒气瞬间蒸发在了空气之中,“‘她’用这双手杀了……萨拉,”林可摊开手掌,苍白,纤细,却沾满鲜血,“我也在这具身体里不是吗?按照你的说法,我现在是主导人格,我就像是监督的,‘她’在我的监督之下杀了人!难道我不该自责吗?”
格莱姆推了推眼镜,“但是你对那27对被谋杀的少女没有表现出自责,你只是,套用你的原话,‘为她们感到遗憾’。”
林可无法向她解释,那些少女的死,她没有参与。
“萨拉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格莱姆医生又问。
有些事情,真的无法解释。
格莱姆医生的耐心已经快用光了,但是职业素养让她保持冷静。“我们还是会继续治疗对吗?”
林可点头。现在,她产生了另一种想法,不论是林可还是Lindsey,总得有人为那些无辜受害者的死负责。
治疗方案一个一个被否定了,毫无成效。格莱姆医生在记事本上写道:我不认为这是治疗方案的问题,病人似乎专注于其他事情。我始终无法解读她,她的心里藏着一个秘密,她不愿意与人分享。我认为,在解决这个问题前,治疗将不会有任何进展。
“你为什么不试试催眠?”监狱长走进她的办公室,他甚至没有敲门,不过格莱姆已经习惯了他的不礼貌。
“你知道那样的副作用有多大。”格莱姆医生合上记事本,说道:“虽然在催眠状态下,大多数被催眠者可以被诱导多重人格,但是催眠不慎有可能诱发催眠后多重人格症,有时,甚至会造成患者出现新的人格类型,她现在只是双重人格,我不想让她的病情恶化。”
“你也说了是催眠不慎,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而且她将会被囚禁一生,你觉得一个或者一百个人格对她会有任何影响吗?”
格莱姆医生生气地拍桌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难道不是吗?而且,催眠疗法是现在唯一的选择不是吗?”
格莱姆医生涨红了脸,不是吗?她已经落到了这个地步,没有什么可以使她更加悲惨了。
林可同意了催眠,但是她通过律师与监狱方面达成了协议——她希望Hotch会在场,当然名义上是:第三方来监督这个催眠的过程,连环杀手的大脑也是受保护的。
Hotch如约而至。这两个月,他决定不再探访林可,或许她性格上的矛盾让他充满好奇,那个恬静平和的人格几乎让他忘记了她是个连环杀手,但是记忆是可以被唤醒的,她又杀人了不是吗?而他要做的,就是保持距离。再一次见到林可,他很迷惑也很震惊,原先那个用层层甲胄将自己包裹住的女孩,现在似乎变成了一缕幽魂。
隔着栅栏,两人目光相接。林可偏过了头,她后悔了——为什么她要邀请Hotch来“观赏”她的窘迫,为什么她这么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