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凤卿忽然一改态度,可玉绯却高兴不起来了,就算她再迟钝,此时她也知道凤卿与伊雅之间一定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着笑得一如往常的凤卿,玉绯便也收敛了情绪前去将伊雅请进来。
看着玉绯的身影,凤卿只是淡然的将桌子上的一些东西收了起来,却是丝毫不担心玉绯会失口将刚才的事情说出去。玉绯,那个纵然自己已经陷入绝境依然不愿意背弃自己的人,让她知道了自己刚才对伊雅的情绪,不过是会让她日后对与伊雅有关的事情更加留心。
至于伊雅……
望着桌上的梨花酥,凤卿眸中微闪。当年伊雅与重湛联手设下那么一个高明的骗局引自己上钩,亦是最后她被伊雅逼至绝境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早在她与重湛遇见之前,伊雅就已经与重湛相识多年了。
这边凤卿正是想着,很快她便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碧玉環声清脆,一股清雅淡香弥漫,人未至,凤卿便知道伊雅来了。
窗边的凤卿抬头望去,眼中果然映入一张绝美绝伦的面容,欣然浅笑道:“阿雅,你来了。”
面容姣丽的伊雅站时静然动时亦能步生莲花,娇俏美丽的面上,正很是担忧的看着凤卿,“阿卿,前几次我来都没见到你,玉绯说你病后元气大伤,你现在可好些了?”
纤细的声音如温雅琴声,文文静静的话语间让人听之便忍不住心软,再望向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任是谁都不忍对她说一句重话吧。
而说起相貌来,凤卿的长相其实亦不错,青丝长若雨霏霏如墨,五官玲珑秀美,一双修长的墨眉微微弯起,深邃的沉棕色眼眸在她不言语时,明若星辰,于秀美间深入一丝有意无意的狂妄无羁。
只是她自小便得庆帝宠爱,天性自由惯了,又贵为监国公主,所以性格从来霸道甚至张扬,每当别人见到她的时候,往往都会因为她那彪悍的气场而自动忽略她的相貌。再说,那么一个张狂肆意的女子,从来众人对她都是小心翼翼地哄着,谁又敢直目注视她呢。
“我今日已经感觉好多了,前些日子委实没有什么精神,想着阿雅你对我那么好,若是见到了一定会不开心,索性就好好休养了几日。刚刚我还想着明日让玉绯把你叫进宫中。”凤卿笑说道,走到阿雅旁边拽住她的手,亲密一如往日。
什么君臣有别,以往凤卿从来没在意过,在伊雅面前,就好像她和父皇平日相处时一样,两人都是你呀我呀的称呼。
伊雅看一眼凤卿,听着她这么说,似有些委屈地道:“真的吗?若以后阿卿你有什么事情,可一定要让人给我捎个信,不然我会担心你的。”
殷殷关切,任谁看来都会觉得伊雅对她真的是关怀备至吧。
“自然是真的,阿雅你都不知道,这几日我一个人呆着休养有多无聊。还在你来了。我也答应你,以后这种事情一定会告诉你,不让你担心的。”凤卿保证的笑笑。
听着凤卿保证的话,伊雅才破涕一笑,“好,阿雅以后你可不能再犯。”
容颜明媚,笑靥如花。纵是同为女子的凤卿,饶是看了多年,也不由觉得惊艳。这样的美好的女子,重湛他又怎么可能会不动心呢。
既然她找不到重湛的任何线索,那么她就先将伊雅留在身边,等着重湛自己送上门来吧。
重湛,本宫可是很期待着与你的“重逢”。
4公主,往昔【修】
深夜,暮色四合,唯有各处宫灯盏盏,若散落的星辰,映着天上一弯淡淡月色,寂静无声。
此时,清韵殿中亦是一片宁静,隐约间突见一盏昏昏黄黄的小灯笼晕染夜色,一袭淡紫衣衫的凤卿独自一人拎着只灯笼就悄然出了殿门。
自从中午见过伊雅后,凤卿的心情就一直很压抑。什么叫做“小不忍则乱大谋”,凤卿第一次深切的领悟到了,亦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原来“忍”字上,真的有一把刀。明明已经恨到了极致,却还要笑的云淡风轻。
下午待伊雅离开以后,想起她笑语晏晏的说过两天再来看自己时的神情,凤卿便是坐在窗边的靠椅,看着面前的梨花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梨花酥莹白如雪,味微甜带清香,凤卿喜欢吃,伊雅就经常做给她吃。曾经凤卿觉得做它的人其心底亦是纯白无邪,可前世的背叛却告诉凤卿,那个似小白兔一般纯善无害的伊雅,她的心并不是那么的莹白无暇。
甚至,她比任何人都要恨自己。
时间静默,清韵殿里静若无息。期间玉绯很是担忧的来看过凤卿,“公主,你最近究竟怎么了?”
见着玉绯,凤卿是莫名的忽然问道:“玉绯啊,宫中可有兔子?”
“嗯?兔子?”玉绯怔然,摇一摇头道:“据奴婢所知,宫中好像并无兔子。公主,你为何问起兔子?”
而凤卿只是望着远方,以一副高深莫测的神色道:“没什么,本宫只是觉得,兔子白白的很可爱……”
至少对它们而言,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从来不会有什么小九九。
再见玉绯懵然不解的样子,凤卿不由自嘲一笑,道:“自从本宫病愈后,胃口似乎变了不少,把这梨花酥撤下去吧,本宫已经不喜欢吃了。”
前世的时候,她从来不曾防备过伊雅,也正是如此,所以伊雅才会在梨花酥中一次又一次的对自己下毒。亦是因此,所以她才会在当年与重湛成亲的时候忽然中毒昏迷。毒入奇经八脉,必须静心休养,所以她与重湛成亲后才会一直分房而居。
想起前世她与伊雅的最后几次见面,想起伊雅说到重湛几欲狂的模样时,凤卿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伊雅一直都爱着重湛,所以她才会背弃伊家的百年清誉为重湛谋划,正因为爱得深沉,她才无法容忍重湛跟其他女人在一起。
而,饶她能将朝堂上每个人的心思了然于掌,却始终都迟钝的,没现每次伊雅看向重湛时双眸中难掩的爱意。
凤卿一边回忆起往事,一边毫无目的地随意走着,而一路上几名值夜的宫人,见着凤卿都是远远的行礼不敢走近。
待到凤卿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勤政殿前。勤政殿里灯光盏盏恍若白昼,远远的凤卿依旧能看见周福进出的身影。
徐步走过去,远远的周福见着凤卿便跑过去,很是不解,大半夜的这小祖宗不在自己寝宫里睡觉,怎么跑这来了。
“公主,可要老奴进去告诉陛下你来了?”
凤卿摇一摇头,“本宫只是忽然想过来看看父皇,不必通传。”
夜色里,昏黄的灯光下周福看不清凤卿此时的面色,便是点头退下。
凤卿静静站在微开的窗户旁,勤政殿中凤攸正锁眉看着奏折上的内容,似乎是看到什么烦恼的地方,凤攸的左手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戴着的一块盈白玉佩。
那块玉佩的料子是上好的料子,只是玉佩上的雕工却很是粗糙,被凤攸修长温润的手中握着,怎么看都有一种违和的感觉。可凤卿知道就是这么一块手艺粗糙的玉佩,凤攸一天都未曾离身。因为那是凤卿六岁时亲自选料亲手雕刻的玉佩,亦是她送给凤攸生辰寿礼。
望着眼前的一幕,凤卿蓦地泪水就毫无预兆的滑落下来。
而屋内凤攸似有所感,他微怔一下,似乎不太确定的开口问道:“是阿卿在外面么?”
“父皇。”
“阿卿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看着神色温和的凤攸,凤卿忍不住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抱着他,闷声道:“我只是想父皇了。”
闻言凤攸失笑,半响才叹口气道:“原来阿卿也有心事了。是想找父皇来说说的么?”
仿若和小时候一般,凤卿靠着凤攸,嗅着熟悉的气息,问道:“父皇,你知道前朝的重家么?”
“重家?”凤攸回忆半响,摇一摇头,“据父皇所知,前朝中好像并无什么世家是姓重的。”
竟是也没有么……
“阿卿怎么忽然对前朝的事情感兴趣了?”
“也不是感兴趣,我只是前日看书,翻到书中提起便一时好奇所以问问。”
看着凤卿笑着仿若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凤攸便也笑一笑,只是道:“阿卿,记得你是父皇的女儿,有什么烦恼和委屈都可以告诉父皇,父皇答应过你娘亲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笑看着面前的凤攸,在眼泪即将掉下来之前,凤卿紧紧抱住凤攸,将头埋入他的身前,似乎宣告式地道:“父皇你怎么忘记了呢,阿卿前几天才说过,以后阿卿会便的很强,绝对不会让人欺负的。而且,阿卿也会保护父皇的。”
既然与重湛有关的一切都隐藏了起来,她又何必让父皇为此担心。
前世她只能无助的看着雍朝江山被颠覆易主,今世,她会好好守卫这万里江山,不让任何人染指。
在翻遍了宫中与前朝有关的所有书籍以后,凤卿终于放弃了从中寻找重湛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