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姜一看母亲落泪吓的不行,赶忙跑过来抱住母亲的胳膊,拿了帕子给她拭泪:“娘,娘,你别哭。”嘴里劝着母亲,自己却也带着哭音了。
严诚看见这样境况,也膝行几步上前:“爹,娘,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僭越违礼去跟大哥说那些话,他现在只是一时自弃,娘,您千万别放在心上。都是儿子的错,您要是伤心,你就打儿子几下出气吧!”
严仁宽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很是头痛,吩咐明姜:“扶你娘去东次间歇歇。”又对范氏说:“放心,这事交给我,你去歇一歇。”范氏一向刚强,也不想在孩子们面前落泪失态,闻言就面带恳求的看了严仁宽一眼,然后才牵着明姜去了东次间。
等到东次间里坐定了,范氏看见明姜脸上也是一片泪痕,又失笑:“你这孩子,没见过你这样的,劝人家别哭自己倒先陪着哭了!”
明姜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抱着母亲的胳膊有些怯怯:“除了见外祖母的时候,我都没见过娘哭。一看见娘哭了,我心里害怕……”
范氏叹息一声,将明姜揽到怀里:“是娘不好,娘一着急没忍住,吓着我们明姜了。”
明姜倚在母亲怀里,闻着母亲身上淡淡的兰花香,略感安心,过了一会又问:“娘,爹爹会同意哥哥不读书了么?”
范氏摸了摸明姜的头:“你爹爹会好好处置的。”
“其实哥哥不是存心不想读书的。”明姜还是忍不住为严谦解释:“只是孔先生太严厉了,总是教训他,还拿他跟二哥哥比较,他心里一定很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悄没声的加一更,谁要是因为有两更,就不好好留言,我就哭啦
81婚事
父子三人谈了半个时辰,明姜和母亲出去的时候,严谦和严诚兄弟两个面上都是一片泪痕。严仁宽并没说什么,只是说肚子饿了,问范氏晚上吃什么。范氏就打发明姜去厨下传话做什么饭,又叫丫鬟端了水来,让两个儿子洗了脸。
等明姜回来,严仁宽看着两个儿子也收拾好了,一家人都在座,挥退了下人,说道:“早先是我忽略你们了,光想着你们都是懂事的孩子,没有在你们身上花太多心思,有什么事也多随了你们的心愿。再加上我有几年不在家,竟忘了你们都渐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想今日就惹出了这一回事。”
范氏心中不安,起身说道:“都是我没有管教好孩子们……”
严仁宽也站起身,按着范氏坐下:“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养不教,父之过。从今往后我会多抽些功夫放在孩子们身上,谦哥儿明日起就不去上学了,我一会亲自去跟孔先生说。”他抬手止住范氏,不让她说话,“你放心,我会亲自看着谦哥儿读书。”
范氏终于松了口气,可又怕耽误正事,问:“只怕耽误了你衙门里的正事。”
“衙门里的事我已经上手了,也有师爷们帮我,腾出两三个时辰的空来,不是难事,你放心好了。”说完这句,严仁宽就要出去,“你让人做些好菜送到孔先生那,我去他那吃饭。”
范氏应了,赶忙让人去安排,自己带着三个孩子默默的吃了晚饭,又叮嘱严谦:“听见你父亲的话了?回去切不可胡思乱想了,你这孩子平素最是开朗,怎么这回也钻了牛角尖了?”又让明姜跟着严谦去,“带着你妹妹玩一会儿再睡。”
然后单独留下了严诚。范氏看着这个外貌最像范家人的孩子,心里很是唏嘘,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很早就知道体谅父母,也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让她担心,可是这一回……,“你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么?”
严诚惭愧的低头:“儿子知道了,父亲教训了儿子,让儿子给大哥赔了礼。”
范氏伸手:“你过来。”严诚听话的走到母亲身边,范氏就拉了他过来,抬头看着他的脸,“娘知道你都是好意,是想为爹娘分忧,可是你要明白,你是做兄弟的,本来孔先生就总是拿你去跟你哥哥比,你哥哥虽不会嫉妒你,可天长日久下来,难免心里有些不平之气,你再这样上门去找他,他如何能不恼?反倒伤了你们的兄弟之情。”
严诚一脸惭色:“是儿子思虑不周,自作主张了。”
范氏拉着儿子的手,打算好好教教他:“娘说这个,并不是叫你以后别管你哥哥的事,兄弟之间,无论有了什么事,该当彼此照应的,还须得照应,只是你不能直来直去的硬碰硬。譬如今日之事,你就合该来告诉娘,让娘去和你哥哥说,而不是你自己上门去说。”拉着儿子絮絮教导了好一会,又怕说的太多,他不能领悟,就让他回去早点歇了,打算以后慢慢教导他。
打发走了严诚,范氏自己坐着发了一会儿呆,秋叶进来看了几次,也不敢过来问她要不要铺床歇息。只得又默默出去,刚出了门就松了口气,掀了帘子禀报:“大爷回来了。”
范氏回过神来,起身到门口相迎:“孔先生怎么说?”
严仁宽携着妻子的手进了西次间里榻上坐下:“他不太高兴,我就说我们谦哥儿散漫惯了,一时跟不上他的进度,让他先带着诚哥儿,我给谦哥儿补一补基础,他也就没说什么。”
“那就好。”范氏想起严谦来,不免还是觉得胸口发闷,“这个孩子,怎么就……”
严仁宽拉着她的手宽慰她:“没什么的,小孩子常有的事。越是大人让做的事,越不愿意做,越是大人不让做的事,还偏要去做,男孩子都是这样的。”
范氏不信:“大爷也这样过?我们诚哥儿也没这样过!”
严仁宽笑了笑:“我是不好意思告诉你。我小的时候读书虽好,但也顽皮,常常背了人去掏邻居卫家树上的鸟蛋吃,后来被娘知道了,还打了我两鞋底子。”
范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不信,定是你哄我的,你哪会做这些?”
严仁宽也笑:“不信等下次见了娘你问她。”
“我才不问,没得让娘取笑我们!”范氏终于有了点心情和丈夫说笑。
严仁宽看着她心情好些了,就换了话题,问:“岳母那边,想给谦哥儿提的姑娘,可定准了?”
范氏一愣,摇头:“只拣了几个家世相当,年龄在十三四的,还没有相看。怎么,你想给谦哥儿定亲?”
严仁宽点头:“嗯,谦哥儿都十八了,婚事实在不能再拖,京里大侄女都等不得出嫁了,总不能再让二侄女抢在前头。你看,那王家姑娘如何?”
“哪个王家姑娘?”范氏没反应过来,看着丈夫问道。
严仁宽微笑答道:“就是总来找明姜玩的,前任王县丞的孙女王姑娘啊!”
范氏怎么也没想到丈夫说的是她,就问:“你怎么想起问她了?他们家只有寡母幼弟和一干无良族人……”她并不想嫌弃别人,只是这结亲乃是结两姓之好,自然要考虑对方的家族。
严仁宽见妻子似乎不太愿意,就说了自己的理由:“谦哥儿本来一气之下,是要去找我说再也不读书了的,恐怕还要说效仿前人游历天下再归田园,可是最后他并没说,只说了想闭门发奋读书,再考一回,你猜是为何?”
范氏想了想:“是他自己躲起来,冷静了,然后改了主意?”
严仁宽摇头:“他是自己躲了起来没错,不过这事却不是他自己想通的。他在后花园里藏着,正巧明姜和那王姑娘去园子里坐着说话,说起读书种田的话来,那王姑娘一番话点醒了他。”将严谦怎么跟自己学的告诉了范氏。
“这姑娘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见识实在难得,娶妻当娶贤,何况谦哥儿也能听进去她的话。王家如今确实不如往昔,但我听蓝主簿、刘典史他们说起来的时候,都说先王县丞实在是个仁义的好人。王县丞的独子也是个老实诚恳的读书人,只是时运不济一直没能过了乡试,又读书累坏了身子,这才一病不起。”
范氏听到这里也叹息了一声:“令婉确实是个好姑娘,她母亲为人不够刚强,家里的事全是她一个人撑着,连幼弟都要她照管,这样的姑娘到谁家做媳妇,想来都能周全得了。只是,若给谦哥儿说了她,后头诚哥儿可怎么好?”若是做弟妹的反比做长嫂的出身高贵,这妯娌之间失了平衡,也不好办呢!
严仁宽不认为这是什么问题,“这个倒无妨,也没有说做弟弟弟妹的就一定要样样不如兄长嫂子的,你看咱们家里,二弟虽比我官职高,不是还一样敬我为兄长么?只要你一碗水端平,他们兄弟之间兄友弟恭,这些就无碍的。再说,咱们总不会说个公主郡主的来家,总是门户差不多的人家,既然都是咱们这样人家出来的,必然都是十分知礼的,大可不必担心这个。”
话虽如此,范氏心里也还是有些不乐意,不过她却没再说,只是笑道:“咱们光在自家里打算来打算去,可也不知道人家乐不乐意呢!”
严仁宽也笑:“你要是也同意,就找蓝主簿的太太去给传个话,问一问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