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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书香门第 (岚月夜)



到了近午时分,范氏就去正房里摆好了席面,请各位女客入座,众人推让半晌,还是以何氏最年长坐了首位,其余个人也都按年纪大小坐了。剩下的小一辈媳妇们另安了一席,至于孩子们则干脆让莫氏和罗氏的儿媳带着,就在范氏房里吃了。

前院里严景安要陪张善他们,只能让严仁宽、严仁举去待客,自己过去露了个脸,敬了一杯酒、受了晚辈的礼,就回去陪张善了。张善倒也识相,跟严景安说了一席话,吃饱了饭,也没喝酒就告辞了,“该说的话都说了,陛下还等着小人等回去复命。这就告辞了,望改日能在内廷再得见先生。”

严景安又挽留了几句,见留不住才说:“多谢张公公,辛苦你跑这一趟。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些平江土产,叫下人收拾了给几位带回去,权当一份心意。”

张善欣然接受:“那小人就不客气了,严先生留步,告辞。”严景安还是把他们送到了门口,眼看着他们上了车走远了才回去。正厅里宴席还在继续,严景安一进去就给宾客们道歉:“今日实在怠慢,对不住对不住。”

好在来的都是亲戚,也没谁挑理,更别说来的是宫内的内监,是为了封赏而来的,众人都不住道贺,说等你病好,起复是指日可待了。严景安也没说旁的,只跟众人饮酒谈天,热热闹闹的把五十岁生日过了。

等把客人们送走了,严景安才和严仁宽一起看两位皇子送的礼物,二皇子的寿礼里有一幅他亲自画的兰竹图,其余应该就是他跟皇后娘娘求的灵芝燕窝等物。至于四皇子所送的,乃是一幅皇帝曾经给严景安展示过的前朝名画。严景安把名画好好的收了起来,却叫人来把二皇子画的兰竹好好装裱了,要挂到书房里。

虽然张善一行人只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但总也瞒不过这些本地官员,于是之前未曾送过寿礼的人不免都补了一回。严景安只老老实实收了,若有特贵重的,就寻了好东西回礼。然后继续关起门来过日子,等待那惊天雷响之时。

一等就等了一个月,皇上对于学子上书这事竟没有半点反应,就连李泽都摸不着头脑。他虽然没亲眼见过那封奏疏,却知道里面的内容,写的很不客气,以皇上的性格,不可能毫无反应。众人正在疑惑着,想着要不要再上一封探探路的时候,内阁首辅徐端终于有了动作。

这只一向不吭声的老狐狸,终于公开上书请立太子。首辅上书,皇帝不能再不理会了,把徐端找进去,两个人商议了半晌。最后皇帝当着内阁诸位大臣的面说,现在反正没有嫡子,若真的立了哪一个,万一皇后将来生了孩子,该如何处置?不如先把两个皇子封了王,若最后实在没有嫡子,再立长子也不迟。

群臣哪肯答应?你一年到头能见几回皇后,能生出来孩子才怪!这还是要拖嘛,于是新的一轮劝谏开始了,全国各地,每日飞向内阁的奏疏数不胜数。

李泽这时才反应过来:“莫不是咱们这位首辅看见势头不对,拦下了那封学子请愿书?”

严景安在棋盘上放下了一粒棋子:“不管怎么样,总算逼得他开口说话了,也是好事,没有波及到学子们,算是他的积的德。”

“他是怕自己位子不保才是真的!”李泽也落了一子,“转弯倒转的真快。”

“要不怎么能把别人都熬走了,自己不费吹灰之力的登上首辅之位呢!”严景安笑了笑,“咱们比之这一位,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的火候。”

李泽叹气:“是咱们没法做到他那样不要脸皮的程度而已!”严景安失笑摇头,李泽忽然又想起一事来:“对了,我差点忘了,有人来请托我,想把孩子送你们家私塾去。”

最近想把孩子送到严家家塾和书院的人越来越多,想来都是皇帝那心血来潮的赏赐惹来的。严景安也没当回事,顺嘴问:“请托到你那了?谁呀,还能劳动你的大驾?”

“平江卫指挥佥事常怀安,他有个儿子,说是已经七岁了。早先被家里老太太惯的有点骄纵,他请了好几个西席都被那孩子气跑了,听说我把孩子送你这了,就想托我问问你,能不能收下他们家的孩子。”

严景安摇头:“既是这样难管教的孩子,我们也不敢收,毛老先生年纪不小,气出个好歹来,谁担待得起?对了,你怎么和卫所的人搭上了?还肯听他们的请托?”

作者有话要说:  谁说严家是开幼儿园的?明明是学前班+小学好不好!~\(≧▽≦)/~啦啦啦

36说服

“说起来,这个常怀安倒是个妙人。他本是永安侯府的旁支,早年使了银钱才得了个柳州卫的差事,谁料他就是运道好,赶上五羌叛乱,他平叛有功,又有个好岳父帮着筹划,这不就到了我们平江来了吗?你猜他岳父是哪个?”李泽笑问道。

严景安摇摇头:“我如何会知道!”

“这个人还跟你是熟人,就是兵部职方司郎中顾竑。”

顾竑和严景安是同年,严景安当然认识,“他怎么会招了个这样的女婿?”他们这些科举入仕的人家,少有和勋贵结亲的。

“顾竑不过三甲出身,翰林院又入不得,混到第三年都又快春闱了,也没混到个官职。正好他媳妇和兴平伯府攀上了亲戚,这常怀安的母亲就是兴平伯府的小姐,两下不知怎么的,就议上了亲。顾竑才能在顺天府得了个推官的职位。”

严景安看李泽如数家珍一样,就笑问:“别人家的事,怎地你倒这么清楚?”

李泽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只要是平江地面上的、不止,江苏地面上的官员,我都知道一些。”自夸完了,又继续说:“有个能钻营的岳父,这位常佥事自然也就会来事,他到了平江不过几个月,倒已经是如鱼得水了。你教孩子向来有一手,又得了恩师的真传,个把顽童应该不在话下吧?”

严景安笑眯眯的看着李泽,问:“你到底得了什么好处,这样卖力,快说!”

“哪里有什么好处?我不过是为你着想,多交个朋友多条路。对这个孩子,常怀安如今已经是束手无策了。他早年一直驻扎柳州,孩子是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早就被宠坏了,现在他再想管,就有点为时已晚。一则他只知‘棍棒底下出孝子’,并不懂怎么管教孩子;二来,这不是还有老太太拦着么?气走了先生,就再请一个,到了现在,已经没人肯给他家做西席了。”

严景安摇头:“你可真瞧得起我,这样的孩子,我们也管不了,万一有点什么他们老太太再找来,谁能担待?”

“这个你放心,他们家老太太如今已经知道事情轻重了。常怀安自己劝不了老娘,就给顾竑写信,让他岳丈给妻子写信,说子弟教养的事非同小可,他妻子再拿着信去劝老太太,这位老太太终于松了口,说孩子读书进学这等大事不再管了。”李泽在棋盘上接连捡了几颗严景安的白子,又说:“再说了,正是因为他们如今遇到难处,才能更记你的情呢!”

严景安一看被他吃了一块棋子,才想起来回看自己的布局,嘴里还不忘答李泽的话:“他们这样的人家,还真要认真读书不成?随便找个塾师,能教读教写也就行了。”

李泽一拍手:“正是这话!依我说,你也不必认真教他,能读书认字,不至于不学无术就行了,难道常家还指望他写文章中进士?”

“我还没说要收呢!”严景安强调。

李泽叹气:“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如今你若肯收下这个孩子,对常怀安来说不啻于雪中送炭,就连顾竑也少不了承你的情。你们阿正如今孤身在京,正需要人提携。你那两个亲家,一个不善交际,一个性情耿直。李崇年倒是个知道世情的,偏近日又派了巡按两广,你总要为孩子们打算,广结善缘才是!”

严家在京里有三门姻亲,一家是严仁正的岳家苏家,他岳父苏植在户部员外郎任上,就是李泽口里不善交际的那一个。另一家就是严仁达的岳家李家,他岳父李崇年是监察御史,刚被派了巡按两广。第三个性情耿直的,就是严景安幼女严清光的公公洛民。洛民也是湖州人,和严景安、李泽都是早年就相交的好友。

“你也别以为我在常怀安面前打了包票,所以才非得要你收下这孩子。我在他面前可是一直装作十分为难的,说你这是家塾,只收亲朋好友家的孩子,还要照顾自己族里家贫无着的来读书,如今已经学生太多,难以兼顾;又说恐怕别人家孩子送来不好管教,不管不像话,管太深了也怕他们家里大人不快,反倒不美。”李泽解释的口干,端起茶盏来又喝了一口水。

严景安亲自执壶给他又倒上了茶,笑道:“我可从没疑过你,原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只是懒得去揽这闲事,如今我们家塾里孩子本就已经太多,我正想着过段日子,去给毛瞻广换换班,让他歇一歇,总怕累坏了他。”

李泽叹了口气:“我瞧还是别让他歇得好!他呀,正该有点事做,省得给大家伙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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