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正叽叽咕咕的说着龙舟,王莹终于把其余的孩子安顿下来,回身过来哄她们三个:“妹妹们下来坐吧,这样站在椅子上也累,一会儿别不小心跌下来。”
“姐姐不要担心,我们有人服侍着呢,无事的,姐姐去招呼那边的姐妹们吧!”李贞琇回头答道。
王莹看着她们三个人占了半面窗,站在椅子上不肯下来,旁人就只能透过另一面的窗看外面了,她怕那些孩子不乐意,就又劝道:“琇妹妹,还是下来吧,”她回头看了一眼,“今日不比往常,还有外人在呢,姐姐怕旁人说咱们霸道。”
“怕什么!”李贞琇不为所动,干脆转回头去继续看龙舟了,“我们又没碍着旁人,姐姐快别操心了,你看要开赛了,快过来看!”
王莹看着三个后脑勺,心中很是委屈,祖母总是叫她好好哄着李家姐妹,可是李家姐妹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她说的话她们从来没有理过。她默默的转头要回去坐,就听一个清脆的童声说:“摆大姐姐的谱没摆成吧!”
她抬头一看,前面一个六七岁的男孩笑嘻嘻的望着她,她恍惚记得这孩子是卫所那边的人带来的,就皱眉说道:“你怎么跑过来了,快回去坐!”
“我偏不回去!有本事你把她们三个也弄回去坐!”那男孩对着她做了个鬼脸,然后转过头搬了个椅子放到丰姐儿旁边,也爬上去了。
王莹被他这一噎,眼泪都要出来了,扭头就躲到了一边去抹眼泪。丰姐儿三个回头看了一眼,李贞琇就说:“没事,王家姐姐就是这样,爱哭。”
正说着,河面上鼓声越来越急,几个人赶忙转回头去。就见各条龙舟上的人都已就位,船上的鼓手也都随着鼓点一起击鼓,在密集的鼓声中,忽然响起一声脆锣,划手们齐齐下桨,十八条龙舟如蛟龙入海,箭一般的射了出去。
抢在最前面的是一艘白龙舟,船上的划手们也是一色白衫,只头上包了红色头巾,在一众花花绿绿的龙舟中显得很是显眼。竹林书院的龙舟排在中游,船上的划手们似乎并没有心急,按照自己船上的鼓点节奏在划着。
丰姐儿和李家姐妹一直在为书院的龙舟鼓劲,嘴里都喃喃的说着:“快点!使劲!”“啊哟,被超过了!”“赶上他,把他扔在后面!”“啊!那艘红船好不要脸,怎么还用船头撞人!”叽叽喳喳的没有停歇。
另一边的男孩儿却一直没出声,只是瞪大双眼看着。因为王莹躲了起来,其余的孩子们没人管着了,也都围到了窗边观赛,个子小的就叫下人抱着,在窗边挤成一团。还互相推挤:“你猜到我的脚了!”“你别推我呀!”“啊,好疼,谁掐我?”
最后还是跟着李家姐妹过来的一个老妈妈看不过去了,走过去把跟着的下人们说了一通,让她们顾着自己的主子,别只顾着看热闹。又指挥着丫头们把椅子挪过来,让这些小姐们能靠近了观看。
丰姐儿她们那边也围了几个人过去,一个七八岁的红衫小姑娘挨着那个小男孩,跟他搭话:“你是谁家的孩子,我怎么没见过你?”
那男孩看也不看她一眼:“你又是谁家的?我也没见过你!”
“我爹是指挥同知,我姓张。你是常家婶婶带来的吧?”红衫小姑娘说道。
男孩终于转头看了她一眼:“你都知道了,干嘛还问我?”说完继续看着河面上的龙舟。
张家姑娘有点羞恼,就也没再吭声,跟着往河面上看,看见那艘赤龙舟赶到了前头,高兴的直拍手,又跟常家的男孩说:“你瞧见了没,我爹说,那艘红船是咱们卫所的!”
丰姐儿和李家姐妹正在懊恼,听她这样说都转头看了她一眼,贞琪嘴里嘟囔:“怪不得这么坏,专门撞人家的船呢!”
三个人又转回头来,继续看龙舟,这时领头的白龙舟已经到了河面中心,在众人瞩目中拔了锦旗拨转船头,要往回划了。恰在这时,一艘黑龙舟从后赶上,在即将靠近锦旗时转了个大弯,将船头拨转过来,正好靠近锦旗,船上的人一伸手拔了一面锦旗,龙舟丝毫没停顿直接往来处窜了回去。
岸上观看的人都不由拍手叫好,欢声雷动,李贞琇几个也都敬佩的拍手:“他们好厉害,这样一来就能和白龙齐头并进了!”
“快看,我们的青龙也到了!”贞琪伸手比划,果然竹林书院的青龙舟也已经到了锦旗处,略一停顿调转船头,拔了锦旗去追赶回返的船只了。
可惜的是,他们落后太多,离岸边还有一个船身远的时候,黑龙白龙都已经船头触岸,就连那赤龙也只差一个船头就到岸了。李贞琇姐妹俩有点沮丧,还安慰丰姐儿:“可惜了,就差一点。”
丰姐儿却没当回事:“原来书院的师兄们这么厉害呀,祖父还跟我说,权当是玩玩。”她真的以为只是玩玩,没想到划得那么好。
“只有输了的人,才会这么说!”旁边一个声音忽然插嘴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给我多留一点评论~~~~(>_<)~~~~
21同窗
三个小姑娘一起转头,就看到那个常家的男孩撇着嘴往椅子下面一跳,然后神气活现的走了。贞琪皱了皱鼻子:“什么人呢,神气的样儿,也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
贞琇拉了拉她的手,看了张家姑娘一眼,贞琪就停了口,扶着丫鬟的手也跳下了椅子,贞琇却跟张家姑娘说话:“张姐姐,刚才那是谁?”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是跟着常家婶婶来的。”她们路上来的匆忙,张太太和常太太只说了两句话,就各自上车往这边来了,所以并没介绍孩子们。
贞琇也就没再说什么,带着贞琪和丰姐儿坐下来吃点心,不一会儿大人们说完了话,要回家去,着人来领了孩子们过去。丰姐儿就跟李家姐妹分了手,随着范氏坐轿回家了。
今日太阳高照,运河边上看赛龙舟的人又多,范氏只觉得浑身燥热,腿上坐了个胖丫头,更觉得汗都出来了,自然没有了来时的兴致,一路都没怎么说话。丰姐儿看她娘面色严肃,也就老实的没有问东问西。
回到家先送了严景安夫妇回正屋,然后才各自回房去更衣。范氏趁着空进净房去擦洗了一下,然后换了衣服,先问午饭可备好了,得到肯定答案后,往正房去问婆婆要不要摆饭。
这一日严清华在娘家一直逗留到吃完晚饭,临走时说:“明日一早阿文就走了,我们就不再来辞爹娘了。”刘氏十分惊讶:“你要跟着一起去?”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就不和他特意再来辞一次了,左右昆水也不是很远,他过不几日就能回来一次的。”严清华解释道。
刘氏听了又叹了口气:“好好的,做什么夫妻分隔两地,你们成婚这许多年,到现在只得一个忠哥儿,我还盼着你们再生两个呢!”
这是严清华的伤心事,她在生了王秉忠之后,曾经生过两个女儿,但都没养住,很小就夭折了。今日听母亲提起,她也有些黯然:“许是我们命中只有一子,到了现在,我已经不强求了。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过两日我再回来看您,您早点歇着吧!”说完起身出去,和王进文父子回家去了。
刘氏不由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嘴快说了子嗣的事,等严清华走了,就自己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坐在灯下。等严景安回到后院,看妻子只闷闷的不理人,就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自己一个人闷坐着,也不说话。”
“唉,我是在想,当初真不该依了清华,让她嫁给阿文。”刘氏长长的叹了口气,把自己和女儿的对话跟丈夫说了。
严景安也叹息一回,然后安慰妻子:“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且看一二吧。阿文虽然学业平平,可他跟清华情意相投,又是我们自小看着大的,为人也忠厚可靠。何况如今也中了举了,若想考就慢慢的考,不想考找个职事也不是难事。至于子嗣上,虽单薄些,好歹也是有了忠哥儿。我看忠哥儿比阿文伶俐的多,好好教导着,不怕将来没出息。”
刘氏听了略觉安慰,但转念一想又皱眉:“阿文自然没什么不好,可偏偏有那么个娘……”
“怎么,亲家太太又难为清华了?”
刘氏摇头:“她现在自然没底气难为清华,只是总不免找茬教训阿文,不然阿文也不会急着要去昆水。”
严景安也皱起了眉:“阿文已然中了举了,她还不知足?这心也太偏了,他们家老二也没见什么出息,怎地就这么偏心?”
“两次会试不中,她就开始心疼上京的花费,又整日念叨说这些年阿文读书花了多少银钱,说阿文到现在三十多岁了,没见到回头的钱。老二好歹还能管着家里的田地和铺子,这些年给家里多买了多少地,多了多少进项如何如何的。”刘氏越说越生气,“倒不说是她自己心疼小儿子,把家业都给小儿子管着,不叫长子插手!”
严景安听了沉默半晌:“改日我见了亲家公,再跟他提提。唉,你也别生气了,只要孩子自己有出息,也不必指望父母。”